悠悠汴河水,见证了汴京城的繁华和衰败,也养育了汴河两岸无数的百姓。
水是生命之源,河是人类的母亲,人类逐水而居,靠着一条条大河逐渐的将族群扩大,渐渐的繁荣昌盛起来。
温顺时,它是慈祥的母亲,狂暴时,却是凶猛的巨兽,万里繁华也可在它的暴怒之下夷为平地,那个时候,人命?
水患,一直以来都是人类要面对的,从大禹治水一直到后世,这都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而在这样的时代里,水患终究不是人力可抗衡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避免。
加固工事,整顿两岸一切不合理的建筑,疏通河道,这就是宋江的工作。
撑着油伞,陈东看着面前滔滔的河水,曾几何时,这春夏时节,也会邀上三五好友,一起到这汴河水旁,寻一美景之地,吟诗作对,对酒当歌,好不快活,可眼前……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德明,今日约我来此,不是只看看这汴河之水吧。”
在他一旁,欧阳澈嘴角挂着一丝淡笑,微微点头:“少阳以为呢?”
陈东苦笑了一下:“呵呵,这雨如此下下去,这汴河恐怕是要闹水患了,德明难道是要我将此事报与管家知?”
“水患?”说到这个词,欧阳澈脑海里又浮现起了老师杨浩的身影,眼神里顿时都是崇拜的神色,他现在才终于明白,年前为何老师会着宋江以及开封府加快速度的整治这汴河两岸了。
此次老师出行,恨不能随侍左右啊,只带走了教坊中的一些骨干,而他却要留守京师,唉……
“年初,吾师就曾敦促皇城司协同开封府对这汴河两岸做了整治,加固了河堤工事,更是将两岸有危险的全部整改,疏通了河道,水患恐怕是不会出现了啊。”
这事陈东是不知道的,看着满脸得意之色的欧阳澈吃惊的说道:“德明,莫要诓骗与我?”
“少阳兄,在下有那个必要吗?”
“这……”陈东嘴唇有些哆嗦的喃喃的念道:“这镇北侯竟然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不成?”
“非也,吾师曾说,国之根本在于民,若不能保民之平安,何为官?为官之道,未雨绸缪才是上策,只看你想不想做,而不是能不能做,做官?想能不能的只是为了权力和利益,想不想做的搞的明白,才是真正为官的。”
“嘶……”陈东再次惊讶,其实这浅显的为官道理他很清楚,能不能做和想不想做,一字之差,却是千里之别,官场之上,大多想的是能不能做,至于自己的想法……呵呵……
“镇北侯大才,吾今生……恐怕都追不及也。”
欧阳澈侧眼扫了一下,淡淡的笑着说道:“吾师一心为民,一心为国,只可惜这朝堂宵小却是良多,奈何?”
“宵小?呵呵……”
宵小说的是谁,陈东很清楚,他痛恨所有在朝堂上掌权的这些庸才,杨浩和蔡京撕破脸,他是赞赏的,可同时又为杨浩和童贯梁师成之流同流合污有些不耻,一种很矛盾的情愫在心里盘旋,始终摸不透这杨浩到底是为何。
从性格上来说,陈东是正直的,是不屑于与那蔡京等人为伍的,刚刚欧阳澈的一番话,让他有些惭愧,自打追随太子以来,到现在步入朝堂成为御史,自己似乎也成了那考虑能不能做的官员了,而不再是想不想做,敢不敢做了。
“不错,就是宵小。”欧阳澈想起那些人,也是一脸的不屑:“少阳是知道那完颜宗翰的事情的吧。”
陈东点了点头,面色深沉:“自然是知道的。”
停顿了一下,看着欧阳澈平静的脸色,他突然有些惊恐:“难不成……德明,那金人使臣是镇北侯故意……”
“若是如此……”
欧阳澈嘴角一咧:“少阳,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只是想说,这些人恐怕是要用这件事来攻讦吾师了。”
话是这么说的,陈东也听着了,可是刚刚欧阳澈的神色让他陷入了惶恐中,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德明,镇北侯为人我是敬重的,可是若这使臣真是死于镇北侯之手,恐怕这……真的是有违国体,有违礼法啊。”
话音落地,欧阳澈面色一凛:“四海诸夷,何敢称礼法?”
其实他自己在之前也是有些迷茫的,害死他国使臣,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事情,这是明摆着要挑起两国争端的事情。
刚听说这事的时候还没有任何怀疑,以为就是个意外,可是当大师兄两国诘问小师妹的时候,小师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时间也是陷入了慌乱中。
倒是大师兄李纲,在简短的思索后,就神采飞扬的说道:“老师真乃天人也,竟是以这天下为棋,布局深远啊。”
“诸夷……”陈东被欧阳澈突然的厉喝惊到了:“德明是说……”
“吾师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辽朝契丹也好,辽东女真也好,甚或是那西夏党项,皆是狼子野心,觊觎我中原礼教繁华之地,即是如此,为何要等到这些人露出了獠牙了才想到反抗乎?”
“吾师更是在官家面前说过,四海诸夷,敢称刀兵者,皆可诛除,这天下,有人谋自身,有人谋成败,只吾师,谋的是这天下,我欧阳澈这一生,最为庆幸的就是拜入师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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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的水,澎湃不息,陈东的心,也澎湃了起来。
“或许人活着就该如镇北侯一样,这才是不白活一生吧。”
不知道为什么,陈东开始有些羡慕起了这个欧阳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