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不想死,这个世界上除了疯子,也没人会想死。
所以在狼桃与何道人出手之后,他迈着并不灵活的双腿向着山后断崖跑去。
他知道自己很难逃过两大高手的攻击,也清楚有很多人不想自己死,所以他只要逃出一步,总归能够减缓自己死亡的时间,让意外发生的可能变大。
何道人的剑很快,在肖恩刚刚逃出三步后便抢先来到其背后,剑尖还未刺入,剑上蕴含着的剑气已经刺穿了肖恩的衣衫,几滴带着剧毒的血液激荡在了当空。八壹中文網
就在这时,一柄匕首在一丛灌木中飞出,打在了何道人剑上。
匕首不能阻挡何道人的全力一剑,却让何道人的剑慢了很多,肖恩身子侧过,剑在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线,他终究没有在这一剑下受了太重的伤或是死去。
易容换装后的范闲自灌木中飞了出来,凝聚真气于掌间,全力一掌打向何道人背后。
范闲的境界此时还处于八品巅峰,但由于他体内霸道真气狂野、浑厚的特性,这一掌让何道人感受到了威胁,何道人无法继续追击肖恩,只能转身与范闲对去一掌。
此时,狼桃的双刀已经来在肖恩身前。
无数年前,在去神庙之前肖恩便是九品强者,一路雪地永夜的艰难环境,他的心志被磨砺到比铁还要坚硬,在他到达神庙后,接受了神庙前浩瀚的天地元气洗礼,他的境界一步登到了九品巅峰,甚至是更高的层次,回到北魏后,他在世间江湖开始展露头角。
很多年过后,江湖上出现了几位大宗师,人们都在想,下一位大宗师会不会就是肖恩,然而没有人想到,陈萍萍会在千里之外设下诡局,又千里奔袭将肖恩俘回了庆国监察院。
盛名之下从来没有虚士,被世人称为魔头的肖恩也绝对不是虚士,毫无例外,他是距离大宗师最近的人。
……
肖恩在命危之下,理所应当地躲过了狼桃一刀,但因为身中的监察院剧毒,此前又经历了锦衣卫非人对待,他也只能躲过一刀。
狼桃的另外一刀准确又强悍地落在他心脉之上。
……
刀未入肉,狼桃诧异地看着就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肖恩身前的叶启,看着刀锋上那双有力的双指,他不解问道:“师叔,你为什么在这里?”
叶启另一手在肖恩身上点了几下,截住他腿脚之上的气血,然后松开狼桃的弯刀,说道:“今日肖恩死不了,回去找苦荷如实交代就行。”
狼桃将双刀收回鞘中,既然这位想要救下肖恩,那除了师父,没人能让肖恩死去,他点头称是,毫不犹豫地离开。
另外一边,范闲与何道人见有人出手救下肖恩,早已停手去看。
见着狼桃毫不犹豫撤离,因为某些原因,何道人知道那个年轻剑客的身份,见着狼桃撤离,他也干净利落地离开。
许久后,场间只剩下了叶启、范闲、肖恩三人。
范闲看着正向自己看来的白衣剑客,从对方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的易容已经被对方看穿,也不做隐瞒,语气复杂问道:“你为什么也要救肖恩?”
“那你为什么不杀肖恩?”
叶启不杀肖恩,原因自然不只是因为与小皇帝的交易,他知道神庙的秘密,所以想要知道去神庙的路。
……
庆国监察院的破旧院子,那个漆黑只留一扇木窗的房间里,陈萍萍拿着剪刀,一丝不苟地给一丛黄花修剪着枯败的枝叶,他的神情很温柔,就像那日温柔地触摸黄花的花蕊。
“如果说以前肖恩是最接近大宗师的人,剑庐那位便是现在最接近大宗师的人。”费介沉声说着,尽管距离那日在大湖与那人相遇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他的脸依旧显得黑青肿胀。
陈萍萍没有抬头,继续给黄花修剪着,声音愉悦说道:“你说,如果小姐还在,她看见你被范建的儿子揍成这样,她会如何?”
费介认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她会笑的敲桌子,估计还会画上一张我现在的素描画。”
陈萍萍笑了起来,将剪刀放在上衣的口袋中,转动轮椅看向费介,说道:“庆庙的大祭祀去了皇宫。”
“因为洪四痒不是大宗师?”
“没有人见过庆庙大祭祀出手,但他的徒弟三石很厉害。”
费介坐在一张木椅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两口凉水,说道:“几年前南诏国一位九品高手入京准备行刺陛下,但其还未看到流晶河就被三石一掌打死,现在三石的境界最起码应该在九品上。”
“难道那个神秘的大祭祀才是我庆国的第二位大宗师?”
陈萍萍摇头,说道:“不会,因为小姐没有找过他。”
“我也觉得是,不过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我庆国到底有没有第二个大宗师?”
“一定有,不然当年叶流云不在京都,四顾剑一定会趁着机会杀进皇宫,你是最了解四顾剑的,他不怕死,而东夷城对他来说,远不及小姐在他心中的位置。”
费介去过东夷城,也确实是他将四顾剑的痴病治好的,陈萍萍说的没错,费介确实是最了解四顾剑的人。
费介看着陈萍萍,有些不敢确信问道:“难道是?”
“不对,你在怀疑……”
陈萍萍打断费介的话,说道:“我与范建互相怀疑了很多年,直到那个孩子来了京都,直到洪四痒的身份曝光,才知当局者迷,我们都没有四顾剑看的清楚。”
陈萍萍的话题很沉重,因为监察院这十六年来,一直都是皇帝陛下的一条狗,狗怎么能反抗主人?
“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如果他大宗师的身份确认了,那会更难。”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感觉,我们只需要看着,瞬便再顺水推舟,就能成功。”
“这样大逆不道。”
“这么多年,我永远忘不了那块碑立起来时那会儿我头皮发麻热血激荡的感觉,费介,你也没有忘!”陈萍萍胸口起伏着,喘着粗气,几乎像是在大喊说道:“老子也是男人!”
费介沉默,许久后,他推着陈萍萍向屋外走去,只觉得这个死太监轻了很多。
“我们去看看那块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