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朝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宋清暮。
她伸出手贴向他担心的脸，“我没事。”
勉强撑着坐起来，发现手里的信件没有了，“销毁了？”
宋清暮“嗯”了声，拍着她的背，递过一碗温水来，“你放心，我都处理干净了，现在是午休时间，倒也不打紧。”
“你话怎么变这么多？”宋清朝煞白着脸却柔柔地笑着。
“长姐怎么还打趣我？”宋清暮瞥了她一眼，“你这几日你照顾我辛苦了。”
“傻小子。”
宋清朝倚在他身上，慢腾腾地喝着水，同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应钟。
“你师父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她声音低婉，透露着几分倦怠。
应钟转过身，拘谨着行了一礼才回话，“师傅前去采草药了，遂让我照顾好小姐和公子。”
“多谢。”
宋清朝捂唇低咳，想询问白佑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小姐您这病了有多久了？”
应钟的声音清凉，少年般的声音倒怪让人喜欢。
“五年。”
宋清朝抬眉瞧他，少年脸上又恢复了那份拘谨。
“我不会打你的。”宋清朝手揪着胸口，忍着难受用气音小声地说，“当初那一巴掌，我还是要给你赔个不是的，暮暮当时情况危急，小女未见白先生心里慌了神，又担心有其他的人会继续做手脚，才这般对你。”
她努力挺直身子，双手置于头顶想跪拜。
宋清暮在后面撑着他，语气也软了下来，“在下也同长姐一同赔罪，同时要多谢应钟小先生刚才的救命之恩。”
“别别别！”
应钟跪的比姐弟两人都要快，手拖住了宋清朝的手，紧闭着眼睛头都要钻进地缝里了，“小姐您这是折煞我呢！”
他使劲撑着，就是不让宋清朝这礼扣下来。
原不原谅是一回事，二爷回来能揍他倒是真的！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受着便是。”
宋清朝眸子闪烁，脸色又白了一些。
“这可真受不起。”应钟脑门上冒着冷汗，“您身子弱，先坐好。”
他执拗地跪着，脸都快扣到地上了。
宋清朝拿他没办法，便听从了应钟的话，“那我不跪了便是，小先生您也快起。”
听了这句话，应钟松了一大口气，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我们是真的想谢谢您。”
宋清朝十分诚恳。
她这道歉是认真的，绝对不是为了以后可以更方便找白佑安要东西。
应钟扭捏的低下头，“若是小姐真的想谢谢我，您让我也每日替您诊脉如何？”
他手胡乱地抓着头发，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我着实有些好奇您这症状。”
他见宋清朝没说话，便偷偷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连忙解释，“您别多想！我只是没见过这种病症，想尝试尝试……”
应钟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吞咽了一下便没声了。
“您是不是生气了……”他又试探性问了一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宋清朝先是一愣，然后柔和地笑了。
“轻便。”她伸出自己的手，露出了白皙的手腕，“若是有人能治好我的病，小女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应钟眼神瞬间亮了，忙搭上了宋清朝的手腕，闭着眼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他把完脉后。
宋清朝收回了手腕，将手镯捂得严严实实。
她看着应钟仔细思考的模样，眼里透露着温软。
“我看过很多名医，也就一老神仙帮了我良多。”
宋清朝示意宋清暮拿过小背篓，而后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到了应钟身前。
“但是那一巴掌的赔罪。”
应钟接过书，看了眼书名后就结巴了，“老、老、老神仙！？”
他连忙趴向宋清朝，“医术比我师傅都要厉害吗？”
宋清朝摇头，“不清楚”
应钟跪在地上兴奋地指向手里的《伤寒杂病论》，“真的可以吗？真的？真的吗！”
“你没骗我？”
宋清朝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有，真的送给你了。”
应钟抱着书一下蹦了起来，“朝朝姐姐你真好！”
他高兴了一会，便红着脸低头扯下了一个香囊。
“这是师傅前些日子给我驱蚊用的，应钟也没什么好东西，如此借花献佛，小姐莫怪。”
他不好意思地摸着低垂的头。
“怎么会？”
宋清朝接过香囊，瞬间便被一股清新的气息包裹，连带着身上都松快了。
她甜甜地笑着，“多谢小先生了。”
看来白佑安送出去的东西，哪怕在其他人手里，也对她的身体有作用。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应钟又叮嘱了一些，然后就跑去看书了。
宋清朝看着那欢脱的背影生出了一点羡慕之心。
五年前，她也是如此啊。
“长姐。”
宋清暮点头，便瞧着宋清暮端过来一个红花三七蒸乳鸽。
“小心烫，这乳鸽是应钟拿来的，说是白先生吩咐的。”
宋清朝继续点头。
她一边吃，一边沉默。
一点也没有刚刚哄应钟时的样子。
“长姐可是担心匪徒之事？”宋清暮端着碗皱眉看她。
宋清朝“嗯”了声，“这些官兵抵挡不住的。”
她又指了几个围在一起的人，“内忧外患，我们能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宋清暮沉默了会，“长姐，我们逃吧。”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线冷如冰，“如果真的是王家出的手，那势必要我们两个死了才行。”
他看向宋清朝，伸手擦着她唇边的油渍，“假如我们成功活了下来，而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的尸体，一定会上山追赶，而我们自从回到长安后，便再没出过城，无论是速度还是对地貌的熟悉程度，我们都占劣势。”
宋清朝接过话，“而你我，一病一伤，所以这是死局。”
她将碗放回宋清暮手里，随手捡起树枝在地上勾画，“假若我们提前逃跑，侥幸逃过官兵抓捕，但无论进入哪一个村子或是城镇，都需要路引。”
树枝指向瘦猴，“而他则会发布追捕令，除了换脸换身份，天南地北我们都跑不掉。”
宋清暮睫毛微颤，“也不全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