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心身体一僵,她刚刚太着急,以至于忽略了卧室里还有其他人的可能。
傅承景不会怀疑什么吧?
沈知心一个转身,顿时跌入了傅承景那一双深邃如湖泊的眸色中,他之前应该是站在阳台处吹风,此刻正从阳台走进来,俊颜显得有些冷漠,比平时的温和多了几丝冷气。
“没什么,我……怎么会在梅园,我是不是在别墅房间睡着了?”
她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做了不光彩的事被人当场抓包,心里七上八下。
从内心里,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她在背叛傅承景。
不,不是的,她只是对母亲的过去,对自己的根源感到好奇,查清楚这一切,她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她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所怀疑的事情会成真。
若是任由往事随风飘逝,在凡尘中蒙上尘埃,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母亲去世前,专门为她留下的遗嘱,那五千万,不仅仅是个数字,更是母亲为自己的孩子做的最长远的打算,毕竟那时候宫莉阮从宫家离开,已经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宫小姐。
她怎么能让母亲孤零零地在南城含恨而终呢?
至少,她要给母亲一个说法。
傅承景深潭般的幽瞳盯着面前的少女,她的眼睛依然清澈,眸中的神色却分明有些躲闪。
“你睡着了,睡的很沉,带你回来的路上,一直没醒。”傅承景道。
她总觉得他虽然对她还是表现得很关心,但总觉得比往日的温柔有了一点疏离。
傅先生还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类似的情绪和态度,前世,只有她给他脸色看的份儿。
心里闷闷的,脑袋里本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想明白,此时心情更加反复。
“哦,我本来是想休息下,跟恩珠和奚南弦亲自道贺的,我们走了,他们……”
“晚上,两家人凑在一起举行小型聚餐,他们高兴就行了,重点是他们两个,我们缺席并不影响。”傅承景说完,捏了捏她的脸颊,看着她恍惚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忍心。
“睡好了?”他问道。
沈知心点了点头,道:“睡好了,从来没睡的这么安稳过,我都睡了有……”
她看向一旁的钟表,这才惊呼出来,“我是猪吗?居然睡了六个小时?!”
傅承景抚了抚她的长发,看着女人一脸乖巧懂事,仿佛人畜无害的样子,一种危险似乎在阴暗处滋生,小妮子长大了,她的思想会不断地发生变化,或许有一天,她不再会满眼全是他,等她翅膀长硬了,会飞走吗?
沈知心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她感到胸口很闷,不动声色地去了阳台,想呼吸下新鲜的空气,想到自己背着傅承景,接受了宫家送来的东西,她心内不安。
为什么她潜意识里会觉得接近宫家,就是对傅承景的不忠诚呢,宫家是她的家族,这是她抵赖不了的,况且她又没回宫家,只是想调查清楚关于母亲的真相。
还是说,她脑海里,已经把宫家自动归入危险的阵营里去了?
总觉得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很重要,重要到会影响她对宫家的一切认知,那个跟她说一起坠入地狱的小男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在姥爷书房看到的又是什么?
这些关键所在被打上了一个个问号,这些符号严重影响着她的判断,又吸引她不断地追寻下去,她怎么觉得一切向着自己难以想象的方向发展了?
突然,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女佣的声音。
“主子,楼下电话响了,有人找您。”
傅承景扫了沈知心一眼,她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轻咬着下唇,似乎有心事。
“知心,我先过去,等会下来用餐。”
男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部,她却如同受惊的小鹿,局促地点了点头。
沈知心慌乱地眨了眨眼,刚步入阳台,冷风吹来。
她抱住双臂,梅园的花园里此时毫无冬季的萧杀,一年四季都有各种鲜花绽放,随着冷风,吹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花香。
“少奶奶,阳台有风,会受凉的,还是进来吧。”女佣拿了一套衣服进来道。
“不了,我想透透气。”
沈知心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十几只灰白鸽子落在草坪上,有人经过时,鸽子受惊地飞起。
她好奇地嘀咕,“今天的鸽子,怎么跟往常不一样,是因为冬天的原因吗?”
“鸽子翅膀硬了,飞的到处都是,早上主子命人把翅膀剪了。”女佣习以为常地道。
沈知心心脏猛地一缩,翅膀硬了,把翅膀给剪了。
刚才看着傅承景离去的背影,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安慰自己,是她多想了,可现在看着那群飞不高的鸽子,她却不得不乱想。
从前那个不顾一切禁锢她,让她待在他身边的傅承景,又回来了。
“少奶奶,您身子弱,怎么能刚起就去阳台?披上这件外套吧,不然主子会心疼的。”
沈知心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大衣,披在肩上,问道。
“我刚才怎么回来的?”
“回少奶奶的话,是主子抱您回来的。”
“他一直都在卧室陪着我吗?中途没出去过?”
女佣闷不做声,这是个新来的女佣,最近红姨在教她规矩。
“你说实话,不会有事的,你也知道傅承景一向都很听我的。”沈知心道。
“主子他……陪了您很长时间,就去楼上的画室待了一会儿,大概待了有两个小时左右,少奶奶,您问这个做什么?”女佣总觉得沈知心问的问题有些怪。
沈知心道:“没什么,我问你的话,别跟其他人说,安心做你的事。”
“是,少奶奶。”
画室,又是画室。
前世,她每次跟傅承景吵架时,他都会把自己闷在画室里。
前段时间,她从别人那里得知,苏娅枚就是不小心闯入了傅承景的画室,才被毅然决然地分手的,她知道傅承景画过一些她的自画像,有没有一种可能,画室里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之前在京市海苑,那边的画室有很多傅承景作的画,被她发现过一次,那些画就被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呢?
虽然她能感受到傅承景对她的宠溺,可有时候她总有一种感觉,她还没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他有好多事是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