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勇笑道:
“妈,瞧您说的。其实我也不错啊,现在都是全国标兵了。正好跟晓白这么一搭,那才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儿……”
周晓白红着脸没说话,这娘俩一唱一和的,完全不把她这个小姑娘的感受放在心里。
再说,谁答应要做你们家媳妇儿了?
又不好意思当面否认,微微扭头,嗔怪的白了李奎勇一眼。
李奎勇坏笑着,就是不解围。
奎勇妈却很有眼力见,拍了下李奎勇笑着说:
“奎勇,这屋子里味道埋汰,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我老是杵在这,晓白也不自在。你俩出去走走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纸袋子,递给周晓白。
“初次见面,阿姨也家也没啥好东西,就买了条裙子,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可不要嫌弃哟!”
周晓白慌忙站起来,双手接过,红着脸说:
“谢谢阿姨,还让您破费了!”
奎勇妈摸着她手,慈爱的说:
“破费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晓白啊,你是个好孩子,阿姨记着你的情意呢。别生分了,记得常来玩儿哟……”
听她说“一家人”,周晓白的脸顿时成了一张红布。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茬儿了,捏着那纸袋子,正尴尬呢,李奎勇拉着她就走。
“妈,我们走啦!”
奎勇妈笑着挥手。
俩人回到首长家里,李奎勇道:
“快拿出来瞧瞧,也不知道我妈给你买了件什么裙子,要是不能穿,这会儿兴许还能退呢!”
他对奎勇妈的审美没什么信心,主要这年头的中年妇女一年到头普遍都是蓝衣黑衫,还真不知她能挑一件什么样儿的裙子来?
周晓白拆开纸袋子,却是一件玫红色的针织长裙,胸口处还有一朵蓝色的镌丝小花,款式相当新潮雅致。
这是,从哪儿淘的?
李奎勇愣了一下,不愧是首都啊,在这个崇尚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年头,还能买到这种款式呢?
周晓白“呀”的一声,欣喜的说:
“原来是这件啊,年前跟我妈逛百货大楼的时候,就看上它了,可惜陈亦君女士不同意,说就现在这种形势,这种裙子就是买了也穿不出去……没想到,阿姨居然也看上了?”
李奎勇叹道:
“愣是没看出来,我妈还有这眼光,真是深藏不露啊!”
周晓白迫不及待的把他推出花房,还反锁了门,说这身军装她早就腻歪了。
真是个爱美的妮子……
李奎勇在书房里等了半天,才听到门响。
随后周晓白轻声唤道:
“奎勇,你过来看看?”
奎勇妈常年给一家八口做衣裳,这眼睛果然练出来了,简直是把尺子,这裙子穿在周晓白身上,那真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漂亮极了!
只是,不能看下半身。
她那鼓鼓囊囊的绿裤子,还有丑了吧唧的黄胶鞋,怎么看怎么不搭。
要是,配上白色的毛线袜和黑色的方头小皮鞋?
亚美蝶,卖糕的佛祖!
“好看吗?”
周晓白在镜子前转圈,半身镜子成功的掩去了下半身的遗憾,她还下意识的挺了挺腰,让两个小鼓包明显一些。
右侧胯边有个椭圆形的小兜,周晓白把手插在里面,对着镜子摆了个一手插兜,一手扶腰的poss。
忽然“咦”的一声,从兜里摸出来一叠钱——
五张崭新的十元人民币!
李奎勇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必然是奎勇妈觉得直接还钱给周晓白怕落她面儿,就给藏衣服里了。
可周晓白哪知道这些?
她拿着钱笑道:
“哎呦,这衣服买的可太实惠了,三十块钱的裙子,愣是给包了五十块红包!”
那天陈亦君女士是问了价格的,只是觉得有点小贵,而且又穿不出去,这才没给周晓白买。
三十块钱,这裙子可以换两百多斤大米了!
这未来婆婆可是出了血!
李奎勇笑道:
“完了,完了。我妈这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算是玩脱了,这钱是出去了,可未来儿媳妇却记到百货大楼身上了……”
周晓白愣了一下,顿时满面通红,吐了下小香舌道:
“这是……这是阿姨给塞里面的?”
李奎勇道:
“要不然呢,百货大楼又不是我家开的,买个衣服还要往里塞钱啊?这是习俗,姑娘第一次来男方家里,长辈是要给红包的。我妈怕你脸嫰,才弄了这一出!”
周晓白心里暖烘烘的,随即想起来,又说:
“这裙子这么贵,阿姨还嫌不够,又要再加上五十块钱。奎勇,要不你把钱还给阿姨吧,就说心意我领了,可这时候你们……”
李奎勇摆摆手道:
“那不行,要是还回去,我妈还以为你不乐意呢!”
周晓白急道:
“可你们家现在正需要钱呢,我拿着这钱,心里多难受。就说我乐意啊,我乐意还不行吗?”
李奎勇高兴坏了,拍手道:
“乐意就好,乖媳妇儿,赶明儿我就提亲去!”
周晓白终于会过意来,这个“乐意”代表了多么大的涵义!
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李奎勇正要趁热打铁,院子忽然响起“嘀嘀嘀”的汽车喇叭,气的他想咬人,周将军这控场意识,依旧是战略级别!
周晓白如蒙大赦,披上军绿色外套,一溜烟的跑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跟李奎勇挥挥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中秋节,一家人在病房里赏了月。
孩子们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吃着点心和糖果,奎勇妈默默的拧开一瓶酒,自己喝了一杯,又斟满了端到床前。
拿起一根棉签,蘸上酒轻轻在李顺发嘴唇上擦拭着,看着窗前的圆月,轻声道:
“他爹,你都歇了八个月了,该馋这酒了吧?你老说得拼命干活,要不然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可你现在乖乖躺着,咱家也不好好的吗?孩子们越长越壮实啦,连小英子都变成个小胖墩儿了,你……”
说到这,忽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说,你就不能多给我一口,我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奎勇妈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朝李顺发看去。
这糟老头子目光灼灼,正咧着嘴笑呢!
“砰!”
酒杯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