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虞晩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背影毫不留恋。
根本不在乎自己刚刚说的话对留下来的两个人造成了什么精神冲突。
不过直到第二日,听说高侧福晋又病了时,她才狡黠地偷偷笑了。
没办法,谁让那个高氏,死活要和自己争个高下。
难道她就看不明白,宝亲王骨子里流着的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血液。
天性如此,根本不可能更改。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费劲巴拉地做那么多努力。
就是为了在这个男人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要知道,等宝亲王登基之后,后宫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如果想舒舒服服的过好下半生,可不得趁着现在赶紧往自己怀里扒拉一些偏爱啊。
否则日后,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你了喜新厌旧的男人,还能看见自己不成?
是以,虞晩才冒险做了决定。
在感情还萌芽的阶段,直接下一剂猛药催化一下。
别看宝亲王之前对她挺宠爱的。
但是后院受宠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只不过是三分钟热度,有新鲜感罢了。
等到腻了之后,就会立马抛之脑后了。
所以虞晩才不能轻易让对方吃个够。
只有一点一点吊着,再表现出自己的不顺从,让他产生征服欲和新鲜感,这样才会慢慢把人放进心里去。
都说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
所以日后甭管宝亲王是不是真心宠爱自己的,只要下意识地想到自己就够了。
再说了,自己要爱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有情饮水饱这话在虞晩这里根本行不通。
世界上多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所以虞晩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一个不怎么受宠但是也不会让王爷忘了的妾室。
“怎么样?可打听出来什么了?”
苏格格看见春兰的身影,立马直起身急切地问道。
眼神里充满了兴奋和迫不及待。
春兰咬着下唇,为难地摇了摇头,声若蚊蝇般回道:“回主子,奴婢并没有打探出有用的消息。”
苏格格本来笑着的脸色立刻变成了厌恶的表情。
语气极为恶劣地说道:“真是没用!连打探个消息都做不到!”
春兰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生怕惹得自家主子更加生气。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自己。
“唉,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苏格格抠着手指头,一脸苦恼地自言自语着,然而随即又得意地说道:“不过高氏肯定是吃亏了!”
昨天晚上在前院的事情,大家都想打听出来个一二。
可是王爷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被封了口。
胆敢传出去一句闲话,不管是谁,都直接发卖了。
这可比被打板子严重多了。
要知道,后院的主子们打听消息,一般都是花银钱来买的。
如果消息有用,那么回报自然也就会很丰厚。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被打个几板子,只要人不死,随便吃点药就够了。
但是到手的银子,可是一笔不菲的价钱。
所以才有人敢铤而走险,利欲熏心连命都敢豁出去。
然而被发卖出去就不一样了。
像是丫鬟还好一点,但是被退回的,尤其是宝亲王府都不要的,肯定是有大问题啊。
所以只有两条路能走。
要么家里人有良心,凑够赎身的银子,把人买回去之后,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再把人给嫁出去。
要么就只能进入青楼,成为最下等的人。
而太监更为严重一些。
他们的身体已经有了缺陷,哪怕出去了,也只会被人看不起。
根本无法顺利地活下去。
这也是古往今来为什么那么多太监喜欢认干儿子的原因了。
无非就是图个养老送终而已。
故而,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出去。
其实真正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人并不多。
除了房间里的几个人外,在门口守着的李玉算一个。
没有人敢胆大到去问主子,另外两个太监又是最为嘴严的。
而墨画,她是死也不敢把事情说出去。
自家侧福晋丢了那么大一个人,说出去好让人嘲笑吗?
至于虞晩,她向来心大。
自然不觉得那天晚上的事需要放在心上。
所以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完全不知道后院的几个女人,心里跟挠痒痒似的,又急又难受。
福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的人脉可比苏格格多多了。
所以理所当然地查出的东西也要比苏氏那里多出那么一点。
就是这一点东西,让福晋整个人都警醒起来。
虞氏竟然在王爷那里待了一个下午,而且如果不是高氏找了过去,说不定还有可能在那里过夜。
一想到这个,福晋的心就像是在炭火上煎熬着似的,百般滋味瞬间涌上心头。
她身为嫡福晋,日日夜夜恪守着祖宗礼法。
从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就连去前院送汤水的次数,这么多年一把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更何况留宿这样的事情,更是从来不曾有过。
这会儿猛然听见虞侧福晋留宿在前院的消息,福晋能好受了才怪呢。
她怔怔地问了一句:“难不成我就真的比不过那些妖妖娆娆的妾室吗?”
梅香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在她看来,自家福晋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既勤俭持家,又温柔贤惠,长相也颇为端庄大气。
岂是那些不入流的女人能比拟的?
因此这会儿看见自家福晋那哀怨自怜的模样,立马反驳道:“主子比她们强多了!王爷最离不开的人,就是您啊。”
一句话点醒了富察氏。
她猛地一抬头,激动而不自信地问道:“真的吗?王爷离不开我?”
梅香狠狠点头,表示了肯定:“自然,福晋是王府的女主人,王爷是王府的男主人,天生一对,自然谁也离不开谁。”
这话有些像是故意哄人说出来的笼统话。
偏偏福晋这个时候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似的。
完全当了真不说,还刻在了心里。
因此日后行事越发偏激。
不过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高侧福晋的病情如何了?”
宝亲王心烦意乱,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他已经连着五天没有踏入后院了,不是他不想,实在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一则是皇阿玛的身体越发孱弱了,好多政务都交给了自己处理。
另一方面就是他自己的原因了。
那天晚上闹得很不愉快。
虞氏走了之后,高氏又哭又闹的,差点弄得人尽皆知。
后来还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给哄劝了回去。
然而谁能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人就病了。
宝亲王都麻木了。
只嘱咐府医,好药好补品都用上,不能亏待了高侧福晋。
至于去看望一事,还是等对方心情好一点再说吧。
“怎么?莫非很严重?”
半天听不见回答,宝亲王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吴书来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那天是打着看好戏的念头,所以才故意激怒高侧福晋的,后来又假装拦了一下,让人顺利进去了。
目的就是为了让虞侧福晋的存在,好好打击一下高侧福晋。
可是谁能想到,虞侧福晋她确实打击到竞争对手了,但是把最大的顶头上司也给一并攻击了呢?
那天之后王爷的情绪就不太对。
可苦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了。
吴书来打定主意不吭声了,李玉歪着脑袋狠狠瞪了他一眼。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开口回话了:“不,不是,高侧福晋已无大碍了。”
宝亲王不耐烦了,他“啪”的一下把手里的奏折拍在了桌面上,沉声斥道:“这副表情是做什么呢?还有没有把爷当成主子了?!”
这话说的诛心。
吴书来和李玉再也不敢隐瞒了,跪在地上把事情一五一十倒豆子般说了个清楚。
“……虞侧福晋已经病了三天了,今日卧床不起了,府医说是思虑过重,怒急攻心所致。”
李玉觉得尴尬异常。
王爷让人关注着东院和西院的消息,自己却不肯屈尊降纡地去看上一眼。
现在好了。
人生病了,又把怒气撒到了他们这些奴才身上。
做人可真难啊。
“生病?都三天了你们为什么不过来禀报?!”
宝亲王一愣,随即厉声呵斥道。
李玉和吴书来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可以掺和进去的好吧。
王爷就不能自己解决吗?
要让他们两个夹在中间受气。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大逆不道的想法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不仅不敢,还得费尽心思为王爷分忧。
要不然底下虎视眈眈想要坐这太监总管位置的人,可都等着抓把柄呢。
吴书来怎么想都不甘心,明明都禀报过了,但是王爷自己没放在心上,现在又生了气,于是他小声提醒了一句。
“爷昨日才见过虞侧福晋呢。”
没办法,谁让王爷日理万机呢。
这种小事只能他们做奴才的来记着了。
宝亲王只觉得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
是了,昨日是十五,他因公不能歇在福晋那里,所以就去陪着福晋用了个早膳。
没想到刚好碰见来请安的众人。
那时候虞氏看上去也不像是生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