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贵妃自从得了万岁爷的口谕之后,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陷入了对“工作”的极大热情当中。
天天不是逮着这个太监询问,就是抓住那个宫女盘查。
一时间,皇宫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生怕被纯贵妃盯上,落得个进入慎刑司的下场。
启祥宫。
嘉妃用胳膊支撑着下巴,半趴在窗台上,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度不好。
司琴候在一旁,连上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自从前几日,夜里从长春宫回来之后,自家主子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阴沉着一张脸,大部分时间也不开口说话。
这对嘉妃来说,是极为罕见的状态。
因为她内心坚定,且目标明确。
很少会对自己的选择心存怀疑。
而且,事实证明,她之前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各种选择,最后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只是这一次,连嘉妃也看不懂万岁爷的想法了。
甚至,连一点苗头都猜不到。
这才是嘉妃心情不好的原因。
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浑浑噩噩做个糊涂鬼。
你可以不够聪慧,但是一定得明白上位者的想法,从而才能在这云波诡谲的宫里保全自己。
司琴实在不忍看自家主子怏怏不乐的样子,嘴比脑子快地说道:“娘娘,纯贵妃拿着鸡毛当令箭,把宫里的奴才们都搞得人心惶惶的,真是让人……”
“住口!”
嘉妃闻言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这话是你一个奴才该说的吗?怎么能在背后随意议论万岁爷的口谕?你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了吗?!”
司琴没想到自己有口无心的话,会让嘉妃突然勃然大怒。
吓得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连连磕着头,声音颤抖着求饶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
“唉——”
嘉妃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又变得温和了起来:“你呀,起来吧。”
司琴颤颤巍巍地起了身。
只不过还是低着头,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叫我如何说你才好,这种话日后可不能再说了,万一被旁人听了去,连我也保不住你。”
嘉妃眸光一闪,伸出手拉住了司琴的手,轻柔地拍了拍,语气里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
“娘娘——”
司琴感动到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也是在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当时只想着让自家娘娘心里的那口恶气给出了。
免得憋在心里,坏了身子。
所以才会出言诋毁纯贵妃。
可是,嘉妃一向谨言慎行,所以就算是在私底下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也不愿意说出心里的想法。
哪怕她所思所想,确实如司琴所说的那样。
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一个嫔妃,想要长长久久地在这后宫里立足,言行一致是最重要的。
而且,一定要在万岁爷面前保持着这个特质。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以万岁爷的慧眼,就算是当时看不出来,日后想必也会有所察觉。
这也是嘉妃最不想表现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活的不如娴贵妃纯粹。
但是谁让人家有圣上护着呢。
所以可以不争不抢,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旁人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比如盛宠。
再比如,信任。
是的,苦思冥想了多日,嘉妃终于想明白了一点东西。
当日在长春宫的那场大戏,只不过是万岁爷闲暇之余,觉得无聊才会愿意赏脸看上那么一会儿。
其实真正的内情究竟如何,万岁爷根本毫不在意。
因为这那背后之人,费尽心思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哪怕看上去,目标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说乾隆不疼惜自己的嫡子,只不过,他也看的分明。
皇后对那花草里的毒物,未必不知情。
大概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顺势而为之罢了。
这样子一想,乾隆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倘若皇后真的处于劣势,乾隆还乐意发扬一下他的大男子心态,出手狠狠震慑一番其他人。
只是,既然皇后有自保的能力,甚至还能毫不留情的反击。
那么看起来,好像也不需要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帮忙了。
所以乾隆才会毫不犹豫地放了手。
至于为什么要把查清此事的任务交给纯贵妃,大概是突发奇想吧。
当日,深夜。
娴贵妃的辇轿跟着万岁爷的御辇一起回到了翊坤宫。
她一洗漱完毕,一顿热腾腾的宵夜就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万岁爷真的不吃吗?”
虞晚眨巴了几下眼睛,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看上去颇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可爱感。
而且还故意诱惑着说道:“真的很好吃哦。”
乾隆只觉得失笑不已。
今天晚上这么大一件事情,在娴贵妃眼里,还不如一顿吃的来得重要。
真是让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无力感。
“朕不吃,”乾隆摇摇头,最后实在没忍住,劝说道:“你也不要总是吃宵夜,过了时辰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虞晚要不是手里拿着东西,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这乾隆帝不愧是活得最长寿的皇帝。
养生之道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这惊人的克制力,简直让人害怕。
如果他们二人互换一下位置,虞晚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忍住这般色香味俱全的诱惑。
一碗云吞面下肚,虞晚觉得自己总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看戏也是要耗费精力的。
尤其是,要不停的用脑子去分析各种情形。
那可真是,巨大的消耗。
漱了口,换上寝衣,虞晚打着哈欠上了床。
昏昏欲睡的时候,猛然惊醒。
“万岁爷,您怎么突然把一部分宫权分给了纯贵妃啊?”
虞晚强撑着眼皮,声音饱含困意,软糯而迷糊地问道。
乾隆刚躺下,就感觉到两只小手攀附了过来。
心中一软,伸出胳膊揽住人。
还想亲吻一下对方的额头。
就听见这迷迷糊糊的问话。
乾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差点没被气笑。
“你呀你,总是会出其不意,给朕惊喜。”
虞晚没回话,只是动了动身体,愈发贴近身边的热源。
“朕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乾隆的语气里,意味不明。
虞晚本该闭着的眼睛,闻言突然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