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嫔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勉强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装出来一副被伤透了心的哀凄模样,苦笑着说道:“妹妹不信我也就罢了,就当姐姐今日昏了头,胡言乱语吧。”
然而到底不肯死心,末了还非得再挑拨几句:“只是妹妹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颖嫔,绝没有妹妹看上去那般单纯。”
说罢,连着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亲生姐妹发愁呢。
令嫔低垂着眼眸,实际上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庆嫔。
她想要从对方的神情上观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可是她今天特地不辞辛苦,忍着厌烦在这里和庆嫔聊天的原因。
那个颖嫔。
装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实际上心机最是深沉不过。
要不然也不会在刚入宫,就以一介贵人的身份,夺走了自己在储秀宫的主殿之位。
哪怕后来失了宠。
也没有改变她在储秀宫里的地位。
甚至,还一步步的高升了。
最后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起来。
这让令嫔如何能接受。
只是,她总觉得,皇后才是那个最大的绊脚石。
是以,没有把颖嫔这个不起眼的小石子给放在心上。
结果对方竟然敢堂而皇之的讥讽自己。
令嫔当即就决定,暂时放下对皇后的敌对。
先把容易扳倒的给收拾了。
但是令嫔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于是她就想起了前世和自己交好的庆嫔。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姐姐多虑了,颖嫔妹妹率性纯真,是宫里难得的没有坏心思的人,”庆嫔忽然淡淡笑了一下,目光柔和了许多,坚定不移地表示:“只是不太会说话而已。”
她那始终如一的样子,仿佛令嫔楚楚可怜的作态,只是一场笑话。
尤其是,原本面对令嫔的时候,庆嫔一直都冷着一张脸。
看上去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但是一提到颖嫔,庆嫔立马就换了一副态度。
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是以令嫔那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完全相反的待遇,让令嫔顿时如同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心里冷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
明明庆嫔应该和自己最要好才是。
对方怎么可以不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呢?
令嫔不愿意相信。
她一直认为。
只要自己回过头,随随便便地伸出手,庆嫔就会迫不及待的贴过来。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妹妹当真要如此冥顽不灵?”
令嫔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这会儿眼里的泪水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了。
庆嫔见状,不自觉地挪了一下身子,想离令嫔远一些。
毕竟对方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
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话而已。
怎么令嫔就摆出了一副她被辜负了的模样呢?
搞得自己活像是陈世美在世。
庆嫔大为不解。
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多加纠缠。
于是“呵呵”笑了几下,十分明智地选择了糊弄过去。
“姐姐说的话妹妹定会牢记在心,眼下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歇息了。”
庆嫔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令嫔也不知道是真傻了还是被气得神智不清楚了。
竟然真的以为庆嫔被自己说动了。
顿时破涕为笑。
一双眼睛莹莹地冲着庆嫔看了过去,柔柔地说道:“妹妹这般明事理,姐姐听了心里宽慰得很。”
接着,还非得拉着庆嫔的手,殷勤嘱咐着:“妹妹可要常来找姐姐玩耍才是,咱们姐妹之间,可是许久不曾这般谈心了。”
庆嫔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只觉得,被令嫔拉住的那只手,就像是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上了似的。
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庆嫔僵硬地笑了笑,胡乱答应了下来。
“会的会的。”
话音刚落,就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在原地的令嫔却笑的得意又张扬。
她就知道。
庆嫔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姐姐的。
上辈子她们两个人就相依为命。
没道理这一世就形同陌路了。
还没等她高兴多久。
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身娇体贵的令嫔娘娘吗?”
不用回头,令嫔就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
除了纯贵妃,根本不做他想。
“贵妃娘娘怎么有心思出来闲逛了?六阿哥那里,不用您费心思讨好了?”
令嫔也不甘示弱,当即嘲讽着,往纯贵妃的痛处上扎针。
“你!”
纯贵妃被戳中了心里最难堪的点,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恨不得一巴掌打烂令嫔那张嚣张跋扈的脸!
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眼底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阴测测地说道:“令嫔还是先担忧自己吧,你这一胎,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降生呢。”
令嫔脸色一僵。
她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怀孕。
只是吃了药,改变了脉象而已。
但是这样被纯贵妃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她脸上不由得闪过一阵难堪。
中间还夹杂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心虚。
这让令嫔下意识地想要远离纯贵妃。
于是冷笑道:“这就不劳纯贵妃操心了。”
“细竹,我们走。”
接着伸出手,让细竹扶着她,主仆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水榭那边。
徒留在原地的纯贵妃神色莫名。
她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询问别人。
“这令嫔,怎么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
但是真要让她说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对方不应该是这种表现才对。
倘若嘉贵妃在这里。
估计十有八九就能猜到令嫔费尽心机想要隐瞒的事情了。
但是放在纯贵妃身上。
她能察觉到不对劲儿,已经算是苍天开眼了。
令嫔匆匆忙忙地回到住处,刚进入房间就让细竹退了出去。
自己则一个人在屋子里琢磨了起来。
原本她想着。
时间还早。
要是不足三个月就流产了。
到时候也不会引起万岁爷太多的怜惜。
但是往后就不好办了。
毕竟那个时候,肚子都要鼓起来了。
她又没有真的怀孕。
怎么可能让肚子鼓起来。
令嫔是越想越烦躁。
她主要是下定不了决心。
这次的机会,是她好不容易才制造出来的。
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当然想利益最大化。
这大概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吧。
只是今天纯贵妃的话,让令嫔心里慌乱了一瞬,所以,她决定就这几日,让这个孩子顺理成章的被害。
也好让高枕无忧的皇后尝一尝被冷落的滋味。
令嫔不相信。
龙嗣还比不过皇后那个女人不成?
想明白之后,令嫔总算是又恢复成往日冷静自持的样子。
她喊了一声:“细竹,你进来。”
“奴婢在。”
细竹连忙走了进来,应道。
“过来,我有事情吩咐你。”
令嫔现在对细竹是越来越满意了。
手里但凡重要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她去做了。
原来她还觉得对方木讷又蠢笨。
然而现在却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你去找园子里的人打听一下,皇后一般都什么时候出来。”
令嫔自我得意着,仿佛已经看见了皇后被打落尘埃的凄惨模样。
却没有发现,细竹在听见这话后,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