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她从来没给过他安全感。他总是患得患失……他忽然想到六指和尚说的情深不寿四个字,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应验……翻了个身,顾西风又响起路清那句话,除了他,她还上过谁的当?意思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欺骗了她,对订婚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么?路清瞪着大眼躺在床上,越想越难受。她正是考虑到顾西风,才会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可他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莫名其妙责怪她,挖苦她,是几个意思?……翌日,路清起了个大早,好好地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盘了半丸子头,长发披在脑后,灵动又秀气。她特地穿了她娘给他做的新衣服,浅浅的黄色,朝阳一照,衬得她皮肤又白又细。这衣服的袖口是紧袖,上头还绣着阿三的可爱图样,更显得她玲珑可爱。顾西风依旧早早地开了门,见着路清,整个人愣住了。不是因为她今日看起来十分娇俏,而是因为,她竟以这副打扮去见高韵!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扬起伪善的笑脸,冲路清道:“你就穿这身?”
“这身怎么了?”
路清优雅地转了个圈。“不好看。”
顾西风装作一脸嫌弃样,照路清的性子,应该会去重新换一身。可今日没有,她抽出帕子,捂着嘴笑得含蓄,“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不喜欢我这身打扮,没准别人喜欢呢。白风哥哥,你说,我今儿好不好看?”
路清冲一旁在打扫的白风喊了一声。“好看!”
白风诚恳地点头。看到顾西风黑着一张脸,路清又是一笑,直接略过他,对白风道:“对了,白风哥哥,我今日不做饭,你们自己想办法。”
说着,她将阿三提前准备的烧饼放在桌上,便转上楼去。她一离开,白风就凑到顾西风跟前,“西风大哥,你真不陪她一起去?”
顾西风犹豫了。一来,今日有好几拨先前预约的病人,二来,昨日吵架,他再跟着,只怕路清更加会觉得,他不信任她。他更多的,是不放心高韵那小子。“师父还没起床?”
“先生他早起了,出门去了,说是去遛鸟。”
“可有说何时回来?”
“不知。”
说完,白风继续干自己的事。想到路清那句女为悦己者容,顾西风就醋得要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那丫头。不一会儿,高韵登门。他身着一身白色圆领襕衫,浅绿色压边。衣角和袖子都绣了翠绿的竹子,腰间点缀碧绿玉石,俨然一副书生模样,看起来清新且阳光。他一进门,自己找位置坐下。顾西风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楼梯,“高神医这是等人?”
“自然。”
高韵狭长的眼眸淡淡睐向他。“等我家清清?她今日不在,你还是请回吧。”
顾西风才说完,就听到路清下楼的脚步声,还有她疑惑的询问:“你说谁不在?”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顾西风有些尴尬。高韵笑了笑,转头看向路清,顿时愣住了。之前看到的路清,给他的感觉只是有趣、独特。今日的路清,给他的感觉,是小家碧玉的娇俏,可爱怜人。他突然有了心动的感觉。他扬唇对路清道:“顾兄说你不在,我差点就信了,还好你及时来了,不然,我可能要被他赶走。”
路清狠狠瞪了顾西风一眼,拉起高韵的手腕就往外走,“他有病,别理他。走,咱们先去吃面。”
“嗯,好。”
路清就这么拉着高韵,大摇大摆走了。白风看向顾西风,弱弱道:“西风大哥,你真不去?”
“人家又没邀请我……”顾西风忽然顿住,若有所思看向白风。白风眉心一跳,“干、干什么?”
“你想不想出去玩?”
“……不是很想。”
“不,你想。”
“……”出了济安堂,路清就放开高韵的手,“高韵,你说的那个有趣的地方,是哪里?做什么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若不够惊艳,我可要闹了。”
“一般说来,百分之九十的人会觉得惊艳。”
两人说着话,跟在后面的小尾巴拿出小本本记下:去往面馆的路上,相谈甚欢。来到面馆,路清照着先前吃的点了两大碗。她习惯了清汤面。高韵拿来辣椒,问她要不要。起初她很纠结,想拒绝,但高韵说:“我观你面色,胃疾比先前好了许多,只要注意调理,少吃点辣椒没问题的。”
“真的可以吗?”
路清问他,实际上也是问自己。“当然,来一点?”
高韵给路清加了一点点辣椒。许久未吃辣,路清直呼好家伙。吃完了面,她争付钱,说道是之前欠下的,礼尚往来。此时,她没注意到,一旁的男人看她的眼中多了许多欣赏。这姑娘,不矫情,有姑娘的柔和,还有一股男子的气概。处起来,让人感到很舒适。躲在一旁的小尾巴记下:高给路加辣,路吃得很欢,并争着要请高吃。两人在面馆坐了一会儿,高韵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来到一座辉煌的三层高楼前,路清眯了眯眼,望着上头的牌匾。“雪月勾栏?”
这一听名字就不像是好地方,得亏她读完了先前瞎买的那本千字文,不然,指不定还认不全这几个大字。她斜着眼看向高韵,“你带我来嫖娼?”
高韵略带风骚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这里是安南县最大的青楼,但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地方。这里,通常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一般女子不会来。但今日是雪月勾栏一年一度的春日宴盛会,很多男女老少都来。”
路清蒙圈了,“春日宴是干什么的?我们去了又要干什么?又是怎么个有趣法?”
“这春日宴,是雪月勾栏一年中最大的盛会,各界各业的人会齐聚于此,是因有重大比赛,而这比赛的彩头,往往都是价值连城的稀奇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