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深的一吻,让路清完美地错过了惊艳的落日。她只记得,眼前这张惊为天人的脸,被火烧云染成了红色,他琉璃珠般好看的眸中,也映出了热情似火的红。没亲眼看到落日余晖的遗憾,被那眸中的柔光弥补了。山上的风很大,顾西风解开外衫,披到姑娘身上,“清清,咱们回家吧。”
虽然月色很美,可他无心赏景,一心惦记的是,今晚的药还没吃。路清乖巧地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那只大手,温暖有力,曾经给了她很多勇气,可现在,她要带着这份勇气离开。太阳已没落,天很快就黑了,好在月光足够照亮,下山的路并不算难走。进城时,天色很晚,街道上基本没人,整个县城,寂静无声。不多时,一巷子里传出几声狗吠,霎时,别家的狗也跟着吠起来。狂乱、凶恶、局促、不安,让人觉得,这个夜晚,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安宁。济安堂还亮着灯,厨娘在厨房门口坐着打盹,一听见开门声,立马起身张望。见着路清两人牵着手回来,微微一笑,钻进厨房热饭菜,还有专程为路清准备的补汤。以前的济安堂冷冷清清,这段时间,给人的感觉就跟家一样。常老头也不跑出去玩了,每日都在房中,捧着他那几本破旧医书翻。路清还未走,就开始留恋了。吃了饭,顾西风抓着路清依依不舍,“清清,今晚留下吧……”路清白了她一眼,现在后院住着那么多人,她可不好意思宿在男人房间。顾西风耷拉着衰眉,“我去你那住也行。”
“美得你!”
“清清……”“我听说,成亲前,一般不宜见面……”“……”顾西风瞪了她一眼。先前是谁拉着他不让他走的?女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我要洗澡,你帮我提热水。”
路清丢下这么句话,就跑了。顾西风露出得逞的笑,乐颠颠地就去厨房打水。悄悄来到路清房间,笑眯眯地看着她,“清清,水打来了,我帮你洗吧。”
“滚。”
男人真是坏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拐走她。可惜了,她向来很理智。一招不成,顾西风又找了个说辞,“那我给你搓背吧,自己搓背,费力不说,还不一定能搓得干净。”
“滚。”
路清面无表情。“那,那我给你暖被子总行了吧?”
“……”路清无奈叹了口气,“顾西风,就几天时间,你就等不了了是吧?”
“能等。”
可是他着急啊。不知为何,今日他总感觉内心很不安稳。但只要这丫头在他身旁,那种不安的感觉就会减少很多。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一把扯过路清,狠狠搂在怀里,“没良心的东西,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只要看不见你,我就难受极了。”
路清嘴角几不可见地抖了抖,“希望你说的是心里难受。”
“……”男人突然眯了眯眼,唇角微勾,用极其魅惑的声音问:“不然你以为是哪里难受?嗯?”
“……”脸有点疼。路清撇过脸去,掩饰自己的窘迫,可却掩饰不了鲜红得似要滴血的耳朵。顾西风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她身子顿时一僵,呆呆愣愣地像根木头一样。耳朵尖尖红得几乎透明。他噗嗤一笑,大手紧紧揽住怀里的姑娘,“我好想明日就成亲。”
“可我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路清无情地将他推出门。“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我也叫你走了。”
啪嗒——门无情地把两人分开。男人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路清靠在门上,力气逐渐被那远去的步伐一点一点抽空。她无力地跌坐在门边,怔愣了许久。“主人,你再不去洗澡的话,水要冷咯。”
阿三突然开口,吓了路清一跳。长舒一口气,路清起身在柜子里翻找起来。“主人,你在找什么?”
“找衣服。”
“咦?洗澡不是都穿睡衣么?可是你拿的都是外衣。”
“……闭嘴。”
自从阿三开启新功能后,路清就感觉总被偷窥,没有一点秘密。路清把衣服全翻出来,挑选了最喜欢的几套,还有顾西风送的那件黄色大髦。扯了床单,刷刷刷包上。阿三又叫起来,“诶诶,主人,你在干嘛?大晚上不睡觉,你包衣服干什么?”
“我想去做一件大事,预谋已久的,阿三,就劳烦你转告顾西风,别找我。”
“什么?”
空间里,阿三瞪着圆碌碌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紧接着是震惊,震惊过后是咆哮,“主人,你不要阿三了?!”
“没有……”“主人……你是不是不要阿三了?你收拾衣服是要去哪里?是离家出走吗?可是你的病会越来越重,顾西风说,他会治……”阿三突然顿声了。“嗯?”
路清蹙眉,进了空间,二话不说拎起阿三的毛茸茸的尾巴,“你跟顾西风说了什么?”
“嘿嘿,我什么都没说啊。”
“呵呵,是吗?”
路清皮笑肉不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顾西风说,他会治什么?”
“没,没什么,顾西风什么都没说,主人,趁着夜黑风高,咱们快走吧。”
阿三被倒挂在空中,费力地抬起头,对着路清眨眼。“卖萌可耻!”
路清出了空间,却将一直戴在身上的骷髅头取了下来。那白光照在脸上,尽管光线不强,可还是将路清脸上的疲态照得特别清楚。“主人,你干嘛?”
阿三紧张起来。“我说过,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路清将阿三扔在桌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倒扣过来。“等等一下,主人,外面有东西……”“骗人的把戏,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路清反手一扣,用茶杯把阿三扣在桌上,顿时隔绝了它的吵闹。这方法,还是在莲城县时,无意间发现的。那时顾西风说,阿三不听话,罚它关小黑屋,后来,路清发现,阿三被扣在杯子里后,她与它的感应变弱了。现在,只能听到呜呜噎噎的声音,听不清阿三在说什么。只要听不到,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要她用不确定的生命,去换顾西风孤独的一生,她做不到。最后,扫视了一眼住了大半年的房间,路清跨上包袱,准备连夜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