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君又问了几句,顾西风是何时拜的师,何时能出师等等。顾西风一一做了答。见他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顾决才松了一口气。生怕他是过不去日子,特来京城榜上自己——他并不认为,去年才从旱灾出来的人,身上能有几个钱。正要叫白婉君走,又听她与顾西风说,改日去他家做客云云,他心头又是一咯噔。于私心,他倒是想把亏欠这个儿子的补回来,可见他那目无尊长的样子,心都凉了。一心想的是,害怕他的身份暴露,怕自己求了一生的名利毁于一旦。他急忙道:“夫人,既然常老先生不在,那咱们改日再去拜访吧。”
“是了。”
白婉君挽着顾决的手,与顾西风道别,上了马车。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顾西风神色十分复杂。……“清清,我回来了。”
一迈进屋,顾西风迫不及待唤着心爱的姑娘,可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公子,小姐在厨房。”
念夏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顾西风当即往厨房去了,路清正在铲菜,见他来,笑盈盈道:“回来了,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路清把饭菜装在托盘里,顾西风洗了手,主动去接过盘子,责怪道:“不是叫你别做这些么?”
“你说不习惯京城的口味,我怕你吃不好嘛。”
路清挽着顾西风的胳膊,两人一块回了屋。“公子和小姐的感情真好。”
拂冬再次钦羡。……路清做的是简单的家常小炒,麻婆豆腐、小炒肉,还有个青菜汤。顾西风忽然问:“药膳呢?”
“呃……我忘了。”
“下次别做这些了。”
听男人这么说,路清委屈得嘟起的嘴能挂油壶,“你可是嫌我做得不好?”
“胡说什么,我只是怕你太劳累。”
路清泄下气来,“可是总在这儿闷着,好生无聊。”
说归说,吃到久违的口味,顾西风的心情大好。他扒了两大口,才开口道:“我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何事?”
路清挑眉看向他,等着他继续。当听到顾夫人与顾西风称兄道弟时,路清不厚道地笑了,“当时顾有仁是什么反应?”
“脸都黑了。”
“哈哈哈哈!不过你也没说错啊,本就不敢同他称兄道弟!”
路清拍着桌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惋惜。顾决那人她见过几次,每次都是板着一张老脸,就跟谁欠他百八十万似的。没看到他当着自家儿子黑脸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惜了。“顾西风,你说,他会不会良心发现,跑来认你?”
路清忽然一本正经地看着身前的男人。顾西风也敛去笑脸,“不会,他只会认对他有利的。”
“那你……会认他么?”
这才是路清真正关心的。她见过他哭得最伤心的那两次,都是因为顾有仁,他心底大抵是期望他爹能认他的吧。顾西风捏了捏她的小脸,“是娘、三叔和爷爷把我养大的,其余的,都是外人。”
见他一脸释然,应该是放下了,路清跟着扬起了笑容。“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就要个孩子,只要孩子认我这个爹,就够了。”
前半句,路清红着脸瞪着他,听到后半句,羞涩瞪他的眼,忽然变成了白眼。“你的孩子不认你做爹,你想让他认谁做爹?”
“也对,哈哈哈……”顾西风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两日后,常府收到拜帖,是顾府白婉君带着她的宝贝女儿而来,拜访了常老头。顾思琪在前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常老头便让钱氏带她去后院走走转转。一出来,顾思琪就呼了好几口气,心中又闷又紧张。“顾小姐,这边请。”
钱氏引着顾思琪到了后院。院中有几块假山,枯草枯叶已清理干净,还重新种上了些不是很好看的菊花,风景倒还算过得去。可顾思琪完全没有心思赏菊。“诶,那个,你们府上,是不是还有两个外人?”
“外人?”
钱氏蹙了蹙眉,“回小姐,府上并无外人。”
要说外人,也是她们主仆二人。顾思琪心里直突突,摆了摆手,“你去忙吧,我自己转转。”
“这……还是奴婢……”钱氏一脸为难。“本小姐御花园都去过,何况这小小的宅院?还是说,你怕本小姐偷拿常爷爷的东西?”
顾思琪一脸的不耐烦。钱氏只好打了招呼退出了出去。青儿四下看了看,道:“小姐,咱们自个儿在别家花园里逛,只怕不妥……”“有何不妥?常爷爷又不是外人。”
顾思琪可不管那么多,自个儿在后院逛了起来。常府在京城并不算大,没一会儿就逛完了。顾思琪立在汀兰苑外,探头往里看了看,这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想必就是他住的。她立直了身子,迈步就往汀兰苑里去。顾西风今日又出门去寻药材了,路清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在空间与阿三玩耍。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拂冬说话的声音,她起身开门,就看见顾思琪在院子里左顾右盼。见她出来,拂冬忙道:“小姐,这位小姐说她迷路了,是来问路的。”
“迷路?”
路清忽然笑了,“顾大小姐,莫不是来找老头看脑子的?”
常府就这么大,她竟能迷路,这脑子,是该好好治治的。看到路清,顾思琪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她在这,不就证明顾西风也是住这?前日听到她娘回去说,遇到了常爷爷的徒弟,好像是住在常府,当时她还以为,会不会是别的徒弟?今日跟着她娘来,便是想一探究竟。她白了路清一眼,径直往屋里去,“本小姐就是来找你的,还以为走错了路。”
“哦,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有何贵干,直言吧。”
路清倚在门边,抱着双手,冷眼看着顾思琪。先前在安南县时,她觉得这姑娘只是蛮横了些,之后,越发觉得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姑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讨厌得很。顾思琪杨声道:“乡巴佬,你就是这般招待客人的?来了这么久都不奉茶。”
“不请自来者为不速之客,我这儿可没有不速之客能喝的茶。”
路清似笑非笑。顾思琪脸色一僵,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说话难听,办事难看!不过,她今日不是来吵架的,于是,咬咬牙,忍着性子道:“我递了拜帖,怎就是不速之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