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琪得知自家爹爹在她的婚姻大事上松了口,心中又兴奋又害怕。想到那日在高府,那人看别的女人那温柔的眼神,她就觉得没戏,闷闷不乐道:“娘,还是算了吧,你又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死丫头,先前是你求的老娘,现在老娘好不容易给你求来了机会,你却跟我说这样的话?”
“娘,可是他不喜欢我……”白婉君看了她一眼,才说了两句,那脸就红得跟什么似的,她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意?“你害怕了?咱就只是先去问问,若不成,你也好死心,安安心心地嫁给融世子。”
白婉君性子向来比较急躁,这么一想,便风风火火就要去。顾思琪紧紧搅着手帕,内心七上八下的,“娘,还是别去了,女儿是喜欢他不错,可若他不符合你跟爹爹的要求……”“只要你过得好,别的都不要紧。”
白婉君笑道。她觉得,她或许是这贵妇圈里最深明大义的母亲了。白婉君这么一说,顾思琪就不说话了。就算娘能为她妥协,可爹爹呢?若是让爹爹知道,她看上的是有妇之夫,那下场,想想就酸爽。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道德问题,可见娘亲真要去给她说亲,她又雀跃得很。转念又想,就连退亲得罪侯府一事,爹爹都同意了,那求娘亲去再去与他说说,说不定,爹爹还会继续松口呢?只要这他同意,她就是做妾也无怨。白婉君叫人打听常府的动静,得知常老头的马车从宫里摇摇晃晃地出来,她当即收拾打扮,就朝常府而去。虽说自家女儿与她喜欢的男人差着辈分,可天底下哪有当娘的不想看着女儿好过?为了女儿,她就厚着脸皮跑一趟。常府。常老头见白婉君来,直接道:“找西风吧?他出去了还没回来。”
白婉君笑了笑,“常伯伯,我今日是来找您的。”
“找老夫?你调理身体的事,不是交给西风的么?老夫近日忙得很。”
常老头甩着手膀子,碾了十来天的药,每天忙得气都穿不过来,想告状,却连皇上都没见到一眼。等他收工,皇上也收工,进了那温柔快活乡。白婉君送来两个古董花瓶,将礼奉上,才缓缓道:先前西风给我开的药都还未吃完。我就是来看看您老人家。前几日,我去看我爹,他得知您老回京城月余,都未去找他,便差我给你送点东西来。”
常老头摸着胡须,笑道:“白染会好心给老夫送东西?他不指着老夫的鼻子骂就阿弥陀佛了。”
白婉君捂着嘴笑道:“还真是瞒不过您老人家。”
“当初是他自己说,老夫走了就别再回来,怎的?老夫回来了,他还想着让老夫去给他请安?”
“常伯伯这么说,我爹大概又要伤心了。”
当年,常老头决定离开京城那晚,同白染执手相看泪眼,后者多次骂他不够意思,一人去潇洒玩乐,竟不带他。常老头也骂他异想天开,虽不能再上战场,但以他的才能,若真打起仗来,少不得要叫他上前线去指挥作战。东黎国武将那么多,可能做到百战百胜的,并无几人啊。就是有常胜将军之封的林洛川,也免不了被人陷害,险些丢了性命。说起白染,常老头就止不住话题,又说了许多往事。说着说着,就到了安南县,进山采药,吸了许多瘴气昏死过去,被一姑娘所救,还机缘巧合地收了个天资过人的徒弟。说起徒弟,白婉君猛地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常伯伯,话说,你那徒弟一表人才,又有一手高超的医术,才来京城没多久,就名声大噪,日后只怕太医院也去得。”
说起太医院,常老头嗤之以鼻,那个苏图也不知干什么吃的,他手下的太医院乌烟瘴气。那样的地方,不去也罢。话到嘴边,却成了:“太医院算什么?人家的眼界,不止于此。”
“哦?”
白婉君来了兴趣,“他还有什么更好的追求?”
“当大夫,能追求的无非就是名扬天下。”
常老头继续吹嘘。太医院这种小地方算什么?若他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定要去周游世界,扬名立万!定要让世人知道,医界除了三十年前风靡江湖的三大鬼医,还有一个常大夫,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不错,不错。”
白婉君连连称赞,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大的抱负,真是越来越满意。一说起名气,常老头就想起,顾西风除了是他徒弟,还是另一个鬼医的徒弟。“其实,西风的名气一点也不比高家那小子差,只是他不愿说罢了。”
“这是为何?”
白婉君突然心跳加速,有名气、有才能、又有样貌的人,一点也不输于那个融世子好吧。真是越来越喜欢。“在老夫之前,他还有个师父,也是……”常老头正想说他同高韵一样,也是鬼医之徒,却忽然被人打断。“老头,你怎跑正厅来了,我还到处找你。”
路清抱着一坨黄泥巴,急匆匆跑进来。见有客人,她怔了一下,笑嘻嘻转了姿态,“爷爷,你瞧我给你买了什么。”
看到路清手上的东西,常老头眼睛就亮了,“叫花鸡!可是正阳街尾小巷子里那家的?”
“这都瞒不过你!知道你喜欢吃,我特地跑去那边买的,还惹着呢。”
路清把鸡放到茶托上,捞起一旁的花瓶就砸。“住手!”
常老头猛地跳起来,一把抢过她的花瓶,“死丫头,这可是三百年前的古董!”
路清撇撇嘴,“这么小气,这泥都软了,轻轻敲一下就能开。”
说着,她直接上拳头。泥巴一剥开,鸡肉的香味迎面扑来,常老头馋得口水直流。路清撕了只鸡腿先递给他,又问了白婉君。见她打算让自己直接拿在手上啃,白婉君就心头直颤,连连道谢,这样子吃,她实在吃不来。她不吃,路清就把那只鸡腿给常老头,直接抱着剩下的鸡走了。“诶诶,丫头,你怎走了?老夫还没吃饱啊!”
“你再吃就没了。”
她还得留着给顾西风呢。看到常老头两只手都拿了鸡腿,还想要,白婉君嘴角直抽抽。“常伯伯,您这一走五年,倒是变得随性很多。”
“那是。”
常老头头也不抬。当年他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要注意着形象。能聊的话聊得也差不多了,白婉君又转了话题,“对了,常伯伯,我瞧西风年轻有为,可有碰着心上人了?”
“什么?”
常老头忽然一顿,鸡腿还在嘴里,就忍不住问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