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本能地跟着惊叫了几声后迅速冷静下来,赶紧蹲下身子将沈安宁抱在腿上。此时的沈安宁脸色发青,或是因为流血过多,嘴唇已经发白,人中和鼻翼一片冷汗,脸上发着烫,汗珠却是凉的,身上已经抖成一片。“小鱼,本宫的孩子……”沈安宁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一幅死也不瞑目的怨念表情看着身边的丫鬟,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嘴唇抖得一个生动。“娘娘,娘娘……小鱼对不起您……”小鱼一见她的模样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流,眼中的愧疚几乎溢出来,又急又怕,眼窝发红,也跟着筛糠似地抖起来,似乎沈安宁小产是她的过错。“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小鱼反应过来,涕泪纵横地冲身边几个还在尖叫的宫女嘶喊。离门进的几个宫女慌忙领命奔去了太医院,因踩着地上鲜血,离开的路线带出了一串血脚印,看得怕人。其余几个还在原地瑟瑟发抖,或呆若木鸡或面如死灰地瞪着地上的沈安宁。小鱼捏着沈安宁越来越凉的手指,急得瞳仁发红,冲其他几个宫女又喊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叫皇上!”
听到皇上二字,淑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脑袋像生锈的铁器一般一卡一卡地低头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沈安宁,杏眼瞪得极大,脸色煞白,随即便抖得比地上的二人还要剧烈,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淑妃面上没了血色,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很快便沾湿了发根,胸前都被泅染开一片深色。她剧烈的举动引起了小鱼的注意,她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沈安宁止血,一边高喊,“来人啊!快把淑妃抓起来!她喂娘娘喝堕胎药!”
长春宫外的侍卫听得动静,赶紧带着兵器长驱直入一路进入寝殿,见了眼前一幕和也纷纷傻眼。小鱼已经将沈安宁拖到了床上,见侍卫们来了,心中有了些底气,一手指着淑妃,高喊:“就是她!她喂娘娘喝了堕胎药!”
侍卫们犹犹豫豫,不敢对淑妃动手,最后在小鱼的再三催促下还是一拥而上。还全身发软倒在地上的淑妃被人钳了胳膊后意识立即回到了脑子,手忙脚乱地乱踢乱蹬起来,毫无平日里矜贵的架子,“你们干什么?一群奴才也敢对主子动手!我是被冤枉的!放开我!我要砍了你们的狗头!”
沈安宁听得耳边吵成一片,心中好奇不已,但自己又是个小产生命垂危的角色,只得偷偷摸摸睁一只眼瞧瞧。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小鱼的下巴,小姑娘下巴颏上积上了汗珠和泪珠,胸前的衣衫滚湿一片,正忙着拧毛巾给沈安宁擦拭血迹。这小姑娘虽说吓得不轻,但是处理事情还算麻利迅速,沈安宁心里坦然了些,还好平日里没白疼这丫头,身边有个能掌事的丫头就是好。沈安宁又在心中长舒一口气,眼睛闭得死死的,大有一幅装死装到底的架势。众人正吵吵嚷嚷之时,一个熟悉的尖细声音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正拖拽着淑妃的侍卫立刻放开她在殿中站成两列,淑妃卸了力,无骨似地就势跪在地上,小鱼和其他宫女也纷纷出来跪迎。慕容承璟步伐不急不缓,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朝服,反射着月光有些刺眼,进来时如裹挟着一股冰霜,在场之人无不打了个寒颤,噤若寒蝉,下巴几乎挨到胸口。慕容承璟早和沈安宁商议好了在淑妃眼前演这出戏,又早就调查到淑妃要给沈安宁下堕胎药,知道她准备充足,此事告知给了沈安宁,沈安宁这才放任小鱼打翻一碗以增加这出戏的真实性,因此路上的时候慕容承璟并不慌乱。“吾皇……”“免礼。”
慕容承璟打断众人,进屋之后立即装出一幅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模样,地上还散落着碎瓷片和汤药,正门处一片殷红夺目的红色,看得他眼皮子一跳。这丫头片子使了什么法子弄出这么多血,莫不是真把药喝了伤着自己了吧?慕容承璟心间抽了一下,即使知道是做戏,他也忍不住心疼了一下。“皇上!”
小鱼扑到在慕容承璟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淑妃给娘娘灌了堕胎药!娘娘流了好多血……”慕容承璟配合地装出一脸震惊,匆忙往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御医从他身后闪出来,在宫女们的带领下步伐匆匆地去了昏迷的沈安宁身边。淑妃听了小鱼的话,又见皇上满脸杀意,慌不择路,跪在地上一路蹭到慕容承璟脚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皇上!臣妾冤枉啊!不是臣妾的错!真的不是臣妾的错!”
她抓得太过用力,像是鹰隼捉住猎物一般不放手,葱根般的手指竟爆发出一股奇力,攥得指尖泛白,拉得慕容承璟都跟着晃了两下。慕容承璟本就有些担忧,听得这妇人的聒噪更觉心烦,抬手用力,将衣摆从淑妃手中一掀扯出来,力度之大将淑妃掀倒在地。淑妃哭得更加无辜,发髻都散了,在肩上乱七八糟地披成一片,刚刚被吓得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眼尾和脸颊都弥漫上一层激动的红晕,面上泪痕交错,睫毛全被濡湿,粘在一块,眼珠哭得发红。她无力地撑在地上,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对了,母家说这药不会留下痕迹的,只要她死不承认,一定可以逃过一劫!念及此,淑妃再次像狐狸捉兔子一般猛地支起身子,再次抓住慕容承璟的衣服,声嘶力竭地哭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情!臣妾是出于好意才熬了安胎药给姐姐喝的,一定……一定是姐姐!姐姐她想害臣妾啊!她向来就看不惯臣妾,这次是故意诬陷臣妾的啊!”
她喊得众人几乎耳膜震裂。在场的下人都瑟缩了脖子,退到角落,单单小鱼听了连上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