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未被处死,季家上下感恩戴德。得知季氏买凶杀人最后被发配到尼姑庵的事,柔妃扶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眉间拧成一片。她早就想取代沈安宁招待使团,只要她沈安宁在世一天,那皇后的待遇就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为了取代她,她特意用了些手段召那个心高气傲又急性子毫无城府的季氏进宫,就是想让她做替死鬼。哪想都做到这份上了竟也没有将沈安宁如何!柔妃气得心口发疼,这沈安宁难不成有神灵庇护吗?“娘娘,”心腹上前几步,眼中闪出和柔妃往日一样的狠厉,“娘娘,事到如今,季氏已经没有价值了,为了不留痕迹,不如我们……”柔妃抬眸,心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小年纪也生得一幅恶毒心肠。“不必。”
柔妃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情绪稳定下来,开口时又恢复了往日慵懒闲散的模样,,心肺善于察言观色,立即点了安神香,绕到柔妃身后,替她揉肩。柔妃慢慢阖了眼皮,面色从容淡定,橘色的灯火照得她当真温柔动人得紧。“季氏刚刚被送去尼姑庵本宫就动手未免过于明显,”柔妃被捏得舒舒服服的,说话也格外温和,“暂时不要动她,避免打草惊蛇,至于沈安宁,摄政王自然会处理,还由不着本宫来费心处理。”
“是,娘娘。”
心腹乖顺地应了。次日,忙活了一夜的慕容承璟还待在长春宫内,慕容承珏早在夜晚离开,小鱼也一早便去调查账目一事,长春宫内一时只剩下慕容承璟和沈安宁。二人少有独处时光,好不容易得了闲暇却又只是在大殿内聊天。然而事与愿违,温情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就见徐维匆匆忙忙带人进来,仔细一看,他身后竟还跟着柔妃。柔妃步伐慢些,不急不缓,一身素净的青衣,行走时碧色的披帛和衣摆被风轻轻掀起,像是偶入凡间的仙女,又如立在雪中的一片青竹叶,她身后跟着行色匆匆的一众宫女,都低了脑袋紧紧跟着。走近了后,柔妃身上带的仙气也没了,脸上尽是一种期待和幸灾乐祸的神色,而她身边的徐维手上赫然捧着一本账本。联想到前些日子小鱼提及过的账目不平问题,沈安宁立即明白这行人是为何出现在此了。如今小鱼还未完全查明,若是有什么事,只能由她硬着头皮拖延时间了。“皇上,”柔妃文文弱弱地冲皇上行礼,随后又赏了沈安宁一个眼神,开口时甚至多了些不屑,“姐姐。”
慕容承璟一见二人,脸上的喜色就烟消云散,换上了往日在朝堂之上的严肃,冷漠问:“徐爱卿匆匆来长春宫所谓何事?”
徐维跪地行礼,双手呈上账本,“启禀皇上,微臣是负责使臣会面的账目的,由于今年宁妃娘娘负责置办场地一事,经费分配复杂,微臣就多对了几次帐,却发现……却发现……”他故意吞吞吐吐起来,柔妃眼中划过一丝一闪而过的喜悦,大有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架势。此话果然引得慕容承璟不耐烦,声音有了些愠色,“发现了何事?”
徐维夸张地磕了几个头,“请皇上恕罪,微臣发现账目不平,宁妃娘娘……宁妃娘娘又贪污公银之嫌!”
好啊,可算是把诬陷人的重点讲出来了,沈安宁都听得有些烦了。慕容承璟闻言不惊不恼,回眸望向沈安宁,“宁妃,你有什么话可说?”
沈安宁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不能慌不能慌,小鱼应该就要回来了,她撑死也得挺到她回来救自己。柔妃的眼神越发落井下石,沈安宁尬笑两声,“皇上,你也听说了,徐大人说账目复杂,要是这几次也是对错了呢?”
“哎呀姐姐,”柔妃勾唇浅笑,“徐大人做了十几年的账目了,往年都没有出错,怎么会今年对好几次还有错误呢?姐姐负责场地一事确实辛苦,若是觉得月钱少了大可以向皇上言明嘛,这样贪银子是为何?”
她轻飘飘几句话,似乎迫不及待要坐实沈安宁贪污公款的罪名。“够了,”慕容承璟冷漠责令她停下,眼中的光芒越加寒冷,神色变得晦暗不明,“宁妃吃苦耐劳,又贤良淑德,不是会做出此事的人。”
“皇上,”柔妃半是撒娇半是恳切,“这些事情可由不得品德做担保,皇上若是不信,亲自查一查账本便知。”
徐维心领神会,赶紧起身,弓着身子将账本送到慕容承璟眼前,都到了这个份上,皇帝也没有不拿的道理。慕容承璟正要接过,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小鱼抱着一叠账本慌忙赶过来。“皇上!那是徐大人做的假账!皇上莫信!”
沈安宁心中绷直的弦送了,双肩一垮,心放回了肚子,柔妃则刚好相反,脸色登时黑得如同滴墨。小鱼高声喊着来到众人眼前,将抱着的一沓账本全部放在地上,柔妃见了她,气得眼角一跳,“大胆贱婢!竟敢在皇上面前吵吵嚷嚷!还不给我拖出去!”
“住手。”
慕容承璟两个字就将要一拥而上的柔妃侍女喝止住。小鱼这才跪在地上将账本一本本铺开,慌慌张张地翻开,沈安宁心中心疼,也跟着一起跪在地上翻,丝毫没有贵妃的架子。“皇上请过目,”小鱼翻阅完毕,又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这些账本是奴婢挨家挨户从采办人员手中拿到的,最后账目是平齐的,而徐大人那本……恕奴婢直言,是伪造的。”
“你胡说!”
徐维手中一抖,却又拿不出证据,眼睛瞪得碗口大,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一条证据。柔妃眼睛左右一转,突然指着徐维大怒道:“好啊!本宫就奇怪宁妃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原来是你搞的鬼!”
“娘娘!”
徐维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恐慌,大喊一声后又恍然大悟一般,跪在地上蹭到了慕容承璟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