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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吉勒塔珲(1 / 1)

距离丘索瓦亚河北岸约莫百米的地方,孙钊渟带着小分队与那少女带着的土人们在冰面上对峙着。

对于以高鞠仁为首的小分队来说,此时的他们就算见到了一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也不会害怕,何况对面只是一些拿着粗制滥造武器的土人?

土人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脸上涂抹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手中的木矛也不停在厚实的冰面上跺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嘴里也低声喝着小分队完全听不懂的话语,但他们脸上的紧张神色却是昭然若揭。

与孙秀荣相比,十九岁的孙钊渟更像这个时代的人,他除了继承孙秀荣、南弓晓月的身材、面目,还似乎遗传了原本在历史上肆虐安西三镇(龟兹镇、焉耆镇、疏勒镇)南弓部的剽悍。

孙秀荣在与人说话时,嘴角时常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的微笑淡然、亲切,让人油然而生亲近之感,但孙钊渟的微笑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但显然不是亲切。

长期在北境生活的人,由于冬季漫长,就算是黄种人肤色也会偏白一些,于是,在对面土人们的眼里,他们与南面高鼻深目、肤色偏暗、满面胡须的保加尔人,以及西面金发碧眼的维亚吉奇人完全不同。

倒是与东面一山之隔的基马克人(铁利人)相差无几。

当然了,孙钊渟的小分队大多出自大秦国的官宦家庭,从小家境优渥,自然没有牧人们那种“满面尘灰风霜色”,加上一个个武艺强横,又出自罕逢败绩的碎叶军,更兼长时间的军事训练,一个个在冰面上卓然而立,与土人们的虚张声势迥然不同。

在小分队里,像高鞠仁、巴彦这种人最多,但孙钊渟与岑佐公就是另类了,孙钊渟自不用说,作为大秦国的世子殿下、咸阳郡王,一身凌然的贵气总也遮掩不住,而小分队里唯一的文人,才十五岁的岑佐公既继承了他父亲岑参的满腹文采,又继承了他祖上岑文本的聪慧,一众人里,就属他一脸的书卷气。

饶是如此,小分队里的任何一人在对面包括那少女在内的土人看来都是天神般的存在。

他们自然见过其他人,但无论是东面的基马克人,西面的维亚吉奇人,还是南面的保加尔人,虽然比他们略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而对面这些人,他们只在梦里见到过。

孙钊渟带着那丝莫名的微笑大踏步走了上去,“翻译官”巴彦、首席护卫高鞠仁赶紧跟上。

为了面见土人,今日的孙钊渟特意在自己的棉甲外面加了一件驼绒披风,走在冰面上时,黑色披风上的大红花朵迎风招展,配上他那俊朗的外貌,让对面那少女不禁痴了。

“我是大秦国世子,孙钊渟”

说着他伸出了他的右手,一双瘦长有力的白皙大手。

巴彦不禁在内心挠挠头,暗忖:“该如何翻译?”

最后他刷了一个滑头,“这是我大秦国大萨满的长子”

然后对孙钊渟说道:“殿下,此人就是彼尔姆部的大萨满,伽罗,据说才十六岁,伽罗是枯死的白桦之意,不过在彼尔姆人中能有这个名字的无一例外都是萨满,因为枯死的白桦隔一段时间就能复活,在他们看来只有能够与上苍通灵的大萨满才能做到”

“伽罗”,孙钊渟盯着那少女的面容看了一会儿,也是暗忖:“好好一个女孩儿,竟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见伽罗没有理会自己伸出去的手,倒也没有见怪,而是主动将她的手抓起来,一握之下,柔若无骨,心中不禁荡漾起来,稍一用力,就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孙秀荣自从拥有了南弓晓月、阿史那绾、独孤若云、金丝凯亚四名妃子之后,在公众场合自然做的与普通唐人一样,不过在私下的场合,也会像后世那样,亲吻自己的妻子,孙钊渟等子女自然也见过。

眼下孙钊渟就有样学样,将嘴巴凑了过去。

伽罗倒是没有推脱,此时也主动迎了上来。

高鞠仁等虽然有些感觉有些碍眼,不过也不敢说什么,土人们见状后倒是放下了戒心,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神情却不是刚才的紧张模样,而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

半晌,两人分开了,伽罗从嘴里说出一句话。

“吉勒塔珲”

这个词语却不是巴彦能够翻译的,但孙钊渟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是一种在此时只有室韦人才用的称呼,而在以前的霫人、奚人、契丹三部宇文鲜卑后裔中,霫人最靠近室韦人的领地,也受到他们语言的影响。

孙钊渟从小与他母亲南弓晓月生活在一起,而南弓部就是弓月部里来自宇文鲜卑后裔的部落,自然也听过这个词语,当然了,伽罗发出来的声音与霫部的并不完全一样,但她看着他的模样就预示着这个词语的真实含义。

神采飞扬之人!

那是阿尔泰语系的游牧部族赞扬年轻男性的惯用名词!

“难道这遥远的彼尔姆部也会这个词语?”

“卓博拉库”

孙钊渟心里一动,便回敬了一个词语。

这个词语巴彦显然明白,在此时的室韦人、靺鞨人里都通用,“无忧之花”的意思,伽罗自然不明白,不过既然是从吉勒塔珲嘴里说出来的,她也很是喜欢。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孙钊渟的小分队就是在彼尔姆部渡过的。

孙钊渟指挥小分队建造了一处小型营寨,并在营寨里的高台上举行了一场从他父亲那里学过来的祭天仪式后,彼尔姆人完全接纳了他们,而孙钊渟也毫不避嫌与伽罗住在一起。

高鞠仁等人也住进了一些未成婚少女的窝棚。

一直到二月份的时候,孙钊渟才从温柔乡里缓过劲儿来。

一天晚上,两人从狂欢里歇下来后,他问道:“亲爱的卓博拉库,除了这附近的一千人,周围还有多少彼尔姆人?”

此时的孙钊渟已经完全学会了彼尔姆语,能够与伽罗自如地对话了。

伽罗枕在他的臂弯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半晌才说道:“彼尔姆,只是我这一支的称呼,因为我在十岁那里跟着父母外出狩猎时,追着一群驯鹿一直往北,追了很远的地方,最后父母失踪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此时,距离彼尔姆已经有至少十日的路程了,我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不过还有一块冻得僵硬的鹿肉,以及一把小石刀,我在原地等了五日,也没有等到他们的身影,于是便一个人往回走”

“很幸运,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大型猛兽,倒是遇到了一个狼群,不过它们并没有伤害我,就这样,我根据太阳从大山上升起来的方向沿着边缘往南走,十五日才走到彼尔姆”

“我就靠着那块鹿肉,饿了就割一点,渴了就吃一把雪,安然无恙地走到彼尔姆,族人们听完我的讲述后,就认为我是萨满扥转世,大萨满就收我为徒,死前更是将大萨满的位置传给了我”

“那时,我的故事传遍了大山以西整个科米人的部落......”

“科米人?”

“对,我们都是科米人,意思是森林之人,彼尔姆只是其中一支,在彼尔姆以北一百日,以西一百日之地,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彼尔姆这样的部落,都以河流、大山为名”

“几十个?”

“是的,彼尔姆部落周围有一千户,需要走十日才到,三十日之地加起来有五十个千户,对了,亲爱的吉勒塔珲,我听从你的建议,正式为族人采用‘万’这个词语,虽然有些拗口,但既然是吉勒塔珲所说,也没什么”

“五万个木棚,大约二十万人,这就是全部的科米人,当然了,森林深处的科米人称呼我们这些靠近大山的科米人为乌戈尔人,但我们从来没有用过这个称呼,还是用彼尔姆这样的称呼”

“咳咳,亲爱的卓博拉库,他们听从你的号召吗?”

“嗯,也就是一部分,刚才我说过,最远的地方要走一百日,但三十日范围里的科米人还是会听从我的召唤的,大约有两万户实际上,我们最喜欢在冬季行走,带着一块鹿肉,一把小石刀,连续走三十日毫无问题”

“那好,让他们向彼尔姆靠拢”

“为什么?”

“你认为我们给你们带来的礼物怎么样?”

“太好了,感谢上苍,将亲爱的吉勒塔珲和礼物带给了我们,我最爱的还是铁刀、铁锅、铁壶和食盐,至于布匹,我们只有在夏季时才能用,当然了,你给我的特殊礼物,我,我十分感激”

孙钊渟自然知道那礼物是什么。

孙秀荣的穿越,不仅异军突起创立了碎叶军和大秦国,还将后世一些生活方式带了过来,依旧在后世北方农村流行的铁皮炉子自然是其中之一,对于女人们来说,用动物油脂以及某种植物提炼出来的化妆品以及经期用品才是最有用的。

孙钊渟送给伽罗的是一包用棉布、树胶混合制成的特殊短裤,类似于后世的内裤,能防渗漏,还能换洗,问世后在国内大受家境较好的女性欢迎。

大唐还好,就算没有“防渗漏的内裤”,普通以上家庭也会有相应的物品,但对于部族,特别是森林深处的部族来说就不可能了,她们就算在冬天也只能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有时候血液顺着大腿流下来,一直流到脚上。

这样的情形,在此时的草原上,森林里,比比皆是。

大秦国辖内稍好,不过这样的内裤制作不易,价格昂贵,也不是一般家庭能用得起的,故此,这种情形还是大量存在。

“让他们跟着我南下吧,去大秦国,在那里,你们有帐篷可住,有充足的铁器可使,男人们可以当兵、做工,女人们在家里或种地,或照顾孩童、老人”

伽罗同意了。

而与此同时,孙钊渟也排了十个人骑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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