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温暖如春。
虽然比不得宁曦宫时时烧着地龙。
依旧有侍女拿来数个炭盆放在屋内取暖。
安然此刻站在窗前,将窗子微微敞开一条缝隙,以便新鲜空气能够涌入进来。
他此刻有些放松,嘴角带上一抹轻笑。
“呵呵...”
“总算是有惊无险,把你平安送到了。”
“如此以来,你我也不用整日担忧了。”
说来这位国舅爷对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两位殿下母妃早逝。
又因为母族是最为历代皇帝忌惮的边军将门。
当年在京中也并不受皇帝重视喜爱。
国舅爷数次进京,都对两人殿下表现出了足够的关心与爱护。
虽然人也是会变的。
但是这也要足够的加码才会改变。
眼下,太子殿下已经罹难,说句不好听的,姜泠珑这个公主殿下早就在政治上没有多大价值了。
那么国舅爷也不太可能心怀歹意。
而且这一路从京城走来,历经千难万险,人家自然是能够想到的,作为曾经疼爱外甥女的舅舅,也必然会对这个苦兮兮的后辈抱有怜爱之心。
所以说到来此处,姜泠珑算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境地了。
只是说依旧是朝廷通缉犯,有些见不得光罢了。
但也依旧能让安然微微放下些心来了。
“那自然也是多亏了有你,我才能到这里。”
“不然,我怕是连京城都出不了,就被抓回去了。”
“不知道要被那逆贼怎么对待呢!”
姜泠珑从背后环住安然的腰。
仅仅贴在他后背上,依恋的嗅着他身上的草木清香。
自年幼之时起的长久陪伴,多次的同生共死,早就让两人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深厚情感。
更不用说,来得途中,两人情感之间的窗户纸已然被姜泠珑捅破。
这些日子,她却愈发依恋,一有机会就往安然身边凑。
当然,也是避着人躲在马车里的。
“什么多亏了我...”
“殿下,泠珑,那不是我们二人同心协力,共同扶持的结果吗?”
“哼哼!”
姜泠珑皱了皱鼻子,嘟起嘴。
“你呀,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贪功。”
“想夸奖一下你都不信。”
“你可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欠你的...越觉得...离不开你...”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这就是我使的诡计呢?”
“可不就是让我们可爱迷人的公主殿下离不开我吗?”
“呀!”
“没想到呀!你竟然是如此阴险歹毒之人!”
“本公主可是差点中了你的套!”
“嘿!看挠!”
姜泠珑故作恼怒之态,和安然打闹起来。
半晌房间里便传来清脆的笑声。
看着姜泠珑开朗的笑容。
安然眼中闪过一抹欣慰。
这些日子的时时开慰,倒是让这丫头笑颜多了不少。
至少不再去沉浸在兄长嫂嫂亡故的悲痛当中去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抹欣慰。
他了解这丫头,至亲沦丧,人间至悲之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下?
这丫头不过是将笑脸留给他。
背地里也流过不少泪呢。
不少夜里,这丫头都会在睡梦中哭喊着叫兄长嫂嫂。
他听得清清楚楚,可那个时候,他只能心疼的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抚摸着她的头,尽力安抚她,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但愿时间能让她忘记一切过去的悲痛吧。”
“我不会再让她再承受一次这样的哀伤的。”
安然默默的想着。
正这时。
门外忽然传来众侍女行礼的声音。
“老爷...”
“老爷!”
一时之间笑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姜泠珑也尽力收拢了笑容,整理了一下衣物,努力做出端庄的模样。
旋即便和安然对视一眼,往屋外走去,迎接。
“殿下!!!”
站在庭中那魁梧壮汉嘴角浮现一抹慈祥的笑容,拱了拱手。
仅仅是一见到这壮汉。
姜泠珑一下子眼就红了。
“舅舅!!!”
“舅舅!”
“莫要行礼...您莫要行礼了。”
她快步走到壮汉身前,托起对方。
“唉...”
“却不想殿下是如何一路行路至此。”
“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唉呀...”
“眼见都比前两年见到殿下瘦了好多...”
“舅舅!”
“皇兄!”
“皇兄没了...嫂嫂和侄儿也没了...”
“就只剩下侄女被困京城...如今不知过的好不好...”
“呜呜呜...”
再一次见到血脉相连的亲人。
姜泠珑在安然面前压抑着的哀痛被激发了出来。
眼泪如同一颗颗珍珠掉落在地。
“舅舅已经知道了...舅舅早就知道了。”
“未想到那逆贼竟然心狠手辣!”
“若是舅舅在京中,断不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唉...”
“殿下这一路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到底吃了那些苦...可要与舅舅一一叙说。”
“这可真的苦了你了。”
田高智见着这容貌均肖似亲妹的外甥女,不由得内心怜悯一阵阵的起。
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妹妹,以及外甥外甥女一家的悲惨遭遇,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所幸,安然一路上的安抚终究还是起了很大作用,姜泠珑仅仅只是发泄过一阵后,也收起了眼泪。
“舅舅...”
“莫要在此站着了。”
“还请到屋内上座。”
“泠珑也一一叙说这次行程遭遇。”
随后几人进屋。
田高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扫了安然一眼。
“殿下...您身边这位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哦...舅舅您忘了,您之前进京的时候见过几次的,这是我身边的那个小安子呀!”
“若非是他一路相随,外甥可能就出不来了。”
“哦...是那位常在你身边的安少监吧?”
“前些日子被父皇升了御马监太监!”
姜泠珑插嘴道。
“侯爷,殿下谬赞了。”
“如今沦落至此,早就不是什么御马监太监了。”
“至于这一路...小人也十分惭愧。”
“没能照顾好殿下。”
“让她吃了好多苦头。”
安然语气很恭敬,对着这位镇北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