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肌肤接触,那可不是同性的斥力,是这世界天生的异性引力,她得到了些许补偿,当初排在在喜爱首位的、不正是从这只手出发的、那整个人嘛?永兴却没感觉到异样,说道:“河妹,你怎么也来了?既来之则安之,过来!”
何需永兴招呼?河妹早己忍不住泣声,过去坐在永兴身边,也只有她最有优先权,摸着她的福娃哥哥的眼部,埋怨道:“看,看嘛,我要跟你来,你不准,就出事了。”
永兴微笑道:“是啊,早知你跟我一路来就不会出事,该叫你来的。”
阙一芯的风趣似乎陶冶了永兴,他也爱说趣话了。河妹呢?纵然福娃哥哥眼睛残费,心中也没有过丝毫嫌弃的闪念,令爱情褪色,反而更心疼,那是自幼形成的美好的成见。“既然大家都来了,”永兴正经地说:“我有件私事要大家、尤其众军士们帮忙才行呢!”
邱大耿说:“你开口就得了,什么帮忙?”永兴笑道:“去把堆放了一屋的果品食物帮忙给我吃了,河妹你也去!”
原来如此,逗乐了气氛。“然后我该与邱团长、春娃子排长、石牛百鹊说事了。人多我们就去区公所住。”
邱大耿说:“我们正有好多急事禀报,要你拿主意!”
石牛一只手还挎着绷带,看望了永兴,还挂念着另外几个人,犯人,吆喝着急欲去看望看望,保丁领他们去见。三人犯见邱大耿、春娃子军装、驳壳枪傢伙、石牛等人气势,知来者不善,连连拱手:“我晓得错了,莫杀我莫杀我!”
石牛托起一人犯下巴:“让我看看你长得乖不乖,想活命是吗?好,用石灰把自已眼睛弄瞎就饶了你们!”
春娃子、邱大耿见状也托起另两犯下巴,不说话,久久地端祥,直看得犯人心里发麻。邱大耿冷冷道:“小子你行,不干坏事你们还有资格见到我们?”
一身军装的大大也凶一把,扯着一犯人耳朵说:“猪耳朵听好了,晓得我们是啥人吗?远定县保安团长、排长啥的!”
石牛道:“河妹姐,给我出出气!”
河妹生来没与小孩打个架,不习惯,那就开个张吧,不会扇耳刮子揪鼻子也行,死劲揪,首次学发狠劲:“揪死你揪死你,害我福娃哥哥!”
她不称福娃哥哥,三人犯恐怕永远也不知道县令的乳名,痛得眼泪花花哪还顾得推测此乖乖女可能是县令的亲妹妹呢?此场合还敢还手行凶吗?尹天应为永兴守后院——龙兴区,其人德才,沈秀才、永兴一百个放心。尹天应自也感其知遇之恩,将看顾的手逆木者河伸向了四十里远的辖地——天仓山李春玉家。这两年的重阳节,古寨子的五面催粮款的铜锣不再响起,因为响锣不需重锤了,卸掉东家租子大头,为自家干劲十足有奔头,管理精细多了,地里产量猛增,亦无官人盘剥,手里钱也活泛多多,区区皇粮国税不算啥。下春一日,狗儿报信,李家坡下上来三个身着官服的客人,李家人己见识过官服。如今民国时代,不便利的长辫子、长衫终会在进化中退化,生长无土,直至铲草除根,年轻一代几乎青一色短打扮,只是超领式衣裳、布纽扣、大裤腰裤子,外侄打灯笼——照旧(舅),就是统一制式的官服亦如此,官帽制式己不讲究,你喜欢光头也并非和尚的专利。大山的进步缓慢总也在变,领导潮流时尚的,不是戏子而是保安团军人,他们己是直领短衣服、带扣裤子。永兴呢?当然不喜欢长大褂,但长衫大褂仍有老一辈市场,李春玉走亲访友就爱长衫出门,甚至为自已准备的离世寿衣那绝对要的是长衫。今日为首的来客尹天应一身短打扮,进门行礼,自报家门。“李老太爷、老大妈,下官给二老叩头了!”
李春玉赶紧道:“免礼免礼,原来是区长大驾光临荒山之地!”
尹天应道:“哎,我算啥大驾,您儿子李县令才算大驾出世啊,五百年难出此奇少年人,也不知后世可有才子把这传奇事写成书?”
看坐上茶,李春玉的见识思想,到也像个县令的父亲,捋着有意蓄留的长须道:“人生在世,活的一口气,若说寿延有多长,我看就一口气那么长,过了啥都过了,只活在当时一刻,就是皇上又咋地?死了后最多被人记忆记忆,光阴埋没一切,人生作事,只图良心过意就行了,作人不为给别人看,我穿衣裳只为自个,不是穿给别人看的。”
尹天应三人哈哈一笑:“老太爷说话趣得很!”
李春玉为老太爷当之无愧,他己年方六十七,再三年就七十青春了,说他七十青春不是取乐,而是至今宝刀未锈,葛氏却己无还手之力,身体一损俱损,走下坡路。尹天应见情形,翌日临行丢下十块大洋丢下一句话:“家中有啥事需要,支人来报我。”
智者就是智者。尹天应眼光不仅限于龙兴区井蛙之地,关注天仓山关注大拐山黄一甲家属,且放眼全县放眼全国,有心为永兴洞察辅佐,深知这片兰天四面乌云,危在旦夕,如头顶碗水,得不知什么时侯乌云重覆这片兰天,一不小心碗落地。他撒出的情报网络织得比永兴大气,翻秦岭西安城就有专职眼线。这情报网没有白织,很快就有了动静。大拐山眼线来报,黄一甲之三弟三黄己出山寻找黄一甲部队,目的明确,要黄一甲带兵回来杀永兴,收回被分土地,恢复财主利益。尹天应立即起草文书,顺便也把李母卧床不起病危消息带上,派两心腹下属翻五峰山送县衙李县令,早作准备。永兴不在,此信便交沈秀才,永兴出事的消息也在翌日传递到县衙,惊动了应该惊动的人,惊动了河妹这下子才不管你那么多,孤身前往也要去看永兴。远定县主要人物紧急商议应对之策。子碾区政府内,永兴带着眼睛绷带召开议政会,门外是荷枪实弹的兵站岗。参会者,永兴看不见人,就点名听声音。邱大耿发言说:“我先禀报两件事,第一,我们商议的结果是,请李县令取消巡访,回县送你去省城医治眼睛,我们本想带医生来,县城的医生也没几个象样的,保安团也没医官。你家母的病,我们派人代你去天仓山看望。第二,赵明明、魏正根二人疏于职守,致坏人钻空子,致李县令受害,令其回县受罚,禁闭一月,另留人随从。”
永兴沉默片刻,说:“第一件事,我不去省城,秦岭艰险,路途遥远,等我到了省城,恐怕早己死不冥目了。我眼睛还看得到,我要回天仓山看妈,第二件事,经过这次教训,我相信赵明明、魏正根就长一智了,他俩己熟门熟路,受罚我看就免了吧!我再添一件事,活着的三个凶犯虽是想杀我,其实就是反对分田地之政策也,一律当杀!己免后患,但既在医治两凶手的枪伤,既在医治又要杀,岂不多此一举?通通判为无期牢狱好了!至于后事如何,跛子穿花鞋——边走边看。大家以为如何?”
石牛嘿嘿冷笑:“那就边走边看吧!”
百鹊直接嚷道:“杀!”
春娃子、邱大耿嚷道:“流汤洒水,不如来个痛快的!”
永兴笑笑,道:“那我就说我的了,请作记录的记录清楚,一,鼓励老百姓劳动互助,保、甲要照顾孤寡的春种秋收。二,鼓励老百姓做大小生意,但必须取之有道。三,立即扩充保安团兵力,再招收一个团,本县民富县强,多一个团也养活得起,只是缺枪。四,眼下太平显不出重要性,万一打起仗来枪伤刀伤流血牺牲,就显示出医疗的重要性了,堂堂一个加强团无军医太荒唐,这是我年幼无知的责任,火速招贤纳士成立军医院,火速训练救死扶伤,亡羊补牢哎!这事限邱团长、沈常务执事官两个月内办到位,五,立即在本县边境要道,主要是东边渔乡、西边罗口派住明军暗哨,或阻止或监视入境军队举动。黄一甲如真要明来倒好办,只怕来暗的、阴的。六,各区乡通喻百姓,发动百姓,监控原坏财主,盘察可疑份子,预防万一,准备为保卫土地而战。并统计出黄一甲团的将士家属名单,上报保安团部。六,保安团要进行实战式演练。此六条回县府通过议政会,行文下达各区乡。邱团长你们后天押送凶犯返城,与沈常务官等官员先行着手计划、部署军事防务于万一哎,一切拜托了!我们原班人马随我回天仓山一行,尔后速回县府。”
世上两方人马斗争,也许只为一信念。一切缘起而有,缘散而无。要是只有永兴一人,能成什么事?即是有人,无人听从实施,又怎么样?运筹不定大学文,从来睿智多草民,天地无头人有脑,只信书理假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