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点了,周以白趴在沙发上无聊地用平版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图。
孟宇还没来,不知道他和朋友们是吃了什么,吃的这么晚。
周以白一个小时内已经看了手机无数次,此时又忍不住拿起来再看一回。两人的对话仍停在一个小时前他发的“什么时候来”上,孟宇没有回复。
吃完饭还和朋友去了其他地方吗?
唱歌?还是去喝酒?或是有什么不方便看手机的地方?周以白没怎么和孟宇以外的朋友出去吃饭过,对于饭后大家都干些什么不大了解,忍不住天马行空地幻想起来。
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摇摇头,孟宇不是那种人。
他的下巴抵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犹豫是不是该再问一下。
但是问了再问孟宇会觉得他烦人吗?
“唉……”周以白叹了口气,头一歪贴在沙发上。他要相信孟宇,孟宇说会来便是会来,就算不来肯定也是有什么抽不开身的事。
周以白如此一想,便觉得好多了,撑起身体继续画画。
五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为了随时注意到孟宇的信息他将铃声调到最大,响起时他吓了一跳,赶紧拿来看。
“我今天不去你家了。”孟宇就发了这么一句话。
“啊?”周以白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孟宇不来了?怎么了?
周以白瞬间联想到孟宇出了事,然而他打电话给孟宇,孟宇却没接电话。
他顿时慌了,深怕孟宇有个万一。
连续打了几通电话,孟宇都没接。周以白看了眼时钟,十点五分,一个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时间。仍
周以白没有再犹豫,匆匆进宁宁的房间确认宁宁睡得很熟,替宁宁拉了拉被子后离开房间,拿了件外套后出门去。
如果孟宇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工作而来不了,那他便能放心,因此他决定去孟宇的公司看一眼。
他们这一带有许多写字楼,晚上十点该下班的人都下班了,街道上冷冷清清。
周以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跑着,跑得气喘吁吁,但心底急得他不敢停下脚步。
原本需要走上十来分钟的路他花了六、七分钟便到了,猛喘着气站在高耸的大楼底下抬头向上看。
孟宇的办公室在窗边,他曾经在那一大面窗前看过外头,知道从这个地方能够看到办公室。
然而他看了许久,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只是孟宇的办公室是黑的,整栋楼都是黑的,没有任何人。
周以白又给孟宇打了电话,孟宇仍然没接。
春末夏初的夜晚带着些许凉意,周以白满身大汗,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他抹抹脸,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没离开过。
“哥?怎么了?平安吗?”
“能回我吗?”
“你在哪里?在家?”
周以白想着自己是否该去孟宇家里看看,然而他虽是去过孟宇家,当初却也没记下地址,只知道孟宇的家在城市另一头,而且光是开车就得四十分钟。
他知道孟宇还有一个工厂,但他一直没打听孟宇的工厂在哪里,甚至也没敢多问孟宇的公司到底是哪个牌子。
他发觉自己对于孟宇根本是一知半解。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不敢开口问,怕问多了,孟宇看透他的真面目,发现他其实只是个最笨最没用的人,开始厌烦他,就像儿时无数厌恶他的人一般。
周以白想到那些嫌弃的视线,抖着手把还能撤销的信息都撤销了,只给孟宇留了个小猪表情。
最后看了一眼大楼,周以白又慢慢走进无人的夜里。
凌晨两点,孟宇一身酒气地出了电梯。
他已经醉了,大脑剩下一小部分勉强运转着,只记得把猫带上,其他的事都记不清了。他忘了自己的车到底停哪去,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去哪里,最后走了一大圈,又来到周以白家。
他慢吞吞地掏出钥匙便往门里插,插了半天插不进去,才发现自己拿的是车钥匙。
好不容易终于找出正确的钥匙,他打开门,踉踉跄跄地进门去。
开门的瞬间,睡在沙发上的周以白惊醒,惶恐地看着门口,以为是小偷来了。
然而孟宇脚步虚浮,被装在宠物箱里的毛毛不舒服地叫了一声。没有哪个贼上门来还会带着猫,周以白知道是孟宇,赶紧打开灯。
灯一亮,只见孟宇站在门口,满脸通红地看着他。
“哥!”看到孟宇健全地站在他面前,周以白紧绷了一整晚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你还好吗?去应酬了?”周以白迎上前去,先把门关了,再把孟宇手上的宠物箱拿过来,放出毛毛。毛毛“喵”地一声跑走,跑到宁宁的房门前示意要进去,周以白又过去帮它开门。
周以白关上门后回头,孟宇仍站在原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见孟宇的神情很专注,周以白还以为自己怎么了。然而孟宇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站着。
周以白帮他把西装外套脱下,连着公事包一起放好,又领着他坐到沙发上。
“你是喝了多少?都醉了。”
“我没醉。”
孟宇今晚的第一句话便是一身酒气地说自己没醉,周以白听了忍不住笑,说道:“哪里没醉?我去给你弄点水。”
“我没醉。”孟宇又重复了一次。
等周以白调了一杯蜂蜜水要给他喝时,他不接,仍是一句“我没醉”。
“乖,听话,喝点比较舒服。”
“我真没醉。”孟宇朝沙发上的抱枕堆一瘫,认真地看着周以白,“我现在还能做高数题你信不信?”
周以白歪歪头一脸不解,把蜂蜜水放到桌上,接着去到自己的工作桌前开电脑。
三分钟后,打印机“哒哒哒”地吐出一张纸。周以白把纸和笔放到桌上,一脸平静地看着孟宇道:“考研的数学真题,你写吧。”
孟宇与他四目相交,两人无言互看。。
十秒后,孟宇直起身,拿起笔来低头就写。
快两点半了,周以白看看时钟,又看正在写题的孟宇,心想会在凌晨两点半做题只能是醉了。
周以白默默坐在孟宇身边看孟宇做题,孟宇是真的在做题,写了好多算式,然而周以白认真一看,都是些1+1=3、5x5=100之类的算式。
五分钟后,孟宇算不出来,笔一扔,“哇”地一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我竟然、我竟然……怎么可能……”孟宇哭的很难过,伏在桌上的上身一抖一抖地,声音中全是惶恐,“我不知道,为什么……”
看孟宇题做不出来竟然哭了,周以白满头问号地赶紧安慰他。周以白一手揽住他,一手拍拍他的头,轻声道:“写不出来就写不出来,我们不写了啊,你乖、你乖。”
他一边说一边亲亲孟宇的侧脸,孟宇顺势倒在他身上,要他抱着自己。他连忙抱好孟宇,就怕孟宇不舒服。
孟宇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白净而俊秀的脸上全是对自己的温柔,一下子情绪更为激动。
孟宇的眼泪没停下过,哭得断断续续地道:“可是我真的喜欢……喜欢……你……”
末字被他的哭声给盖过,周以白没听清楚,以为他还在说数学题,哭笑不得地赶紧又亲了亲他,安慰道:“好好好,喜欢的话明天继续做,喝点蜂蜜水后去睡觉好不好?”
他扶着孟宇坐好,小口小口地喂了蜂蜜水给孟宇喝。
孟宇仍哭了一阵,他喂了几口后便停下来给孟宇擦脸,擦完了继续喂。
喝完一杯,孟宇打了个嗝,不哭了,接着又瘫回他身上,呆呆地看他。
周以白还是第一次看到孟宇那么软弱,平日孟宇行事果决,一个人能够办好所有事情,总扮演着照顾周以白的角色,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可没想到一喝了酒,孟宇整个人都变了,不只会哭,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依赖他。
快三点了,周以白扛着比自己高了十公分的孟宇,艰难地将孟宇扛回床上。
洗澡他是不指望了,更何况酒后洗澡有风险,他只想把孟宇那满是酒气的西装脱掉。
“哥,手抬一下!”周以白要给孟宇脱衬衫,但孟宇眼睛看着他,身体就是不动。他没办法,只能自己抬起孟宇的手,把衬衫脱下来。
好不容易给孟宇脱下上衣,周以白已经气喘吁吁,喘了口气后开始脱孟宇的裤子。
裤子就好脱多了,解下皮带,拉开拉链,接着从裤管那里把裤子扯下来就好。至于裤子会变成怎么样周以白管不着了,反正孟宇和他说过,自己平日穿的西装都是便宜货。
周以白跪在床边给孟宇解皮带,过程中孟宇只是睁大着眼看他。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来吧。”拉出皮带,准备拉开裤子拉链时,孟宇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啊?”周以白不知道他在指什么,还以为他准备好要脱裤子了,便接着把他的裤子脱了。
孟宇除了一条内裤以外被脱得精光,躺在床上红着脸看周以白。
周以白进浴室给他弄了条热毛巾擦脸擦手,擦完了看他一脸乖巧,忍不住低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口。
周以白是跪在床上亲的,他才刚亲着,忽然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压到床上去。本来行动迟缓的孟宇正俯在他身上,带着点迷茫的双眼执着地看着他
“哥?”
突然,孟宇闭起眼,慢慢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亲完一下,孟宇又抬起头来看他,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唇。
这些天亲的多了,周以白没感觉不对,只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孟宇。
孟宇的眼睛没离开过他身上,看了好一会,又是低头亲吻。这一回,孟宇还在他唇上吮了下。
那一吮来得突然,周以白不住轻呼了声。
正此时,孟宇趁虚而入,舌头探入了周以白口中。
“???”
周以白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地接吻,一下子愣了,只觉得孟宇将酒味与一丝蜂蜜的甜味都渡到了自己口中。
这其实也是孟宇的第一次,他压在周以白身上,浑身躁热,下身隐隐有反应。
两人吻了一阵,周以白都快喘不过气来时孟宇才停下动作,又抬起身来。
周以白满脸通红,喘着气看着孟宇,不知道孟宇究竟想干什么。
然而下一刻,孟宇再次压上,狠狠地亲了过来。
这一次孟宇的动作很霸道,一手按着周以白的肩,探入的周以白口中的舌企图舔舐过每一个角落。
周以白也察觉到孟宇的反应了,同时自己不知不觉跟着热起来,并且隐约有些害怕,怕孟宇要欺负他。
然而他随即又想孟宇是不会欺负他的,孟宇对他这么好,怎么可能欺负他?更何况孟宇现在是醉了,就算真要欺负他,他躲开便是。
又一吻毕,周以白轻声道:“哥,你好重……”
孟宇整个脑子浑浑沌沌,但唯一的那一丝理智还是联系在周以白身上,听周以白这么说,本来带着些凌厉的神情瞬间软了下来,一翻身躺到一边去,含糊地道:“对、对不起……”
“嗯,没关系。”周以白拉拉孟宇的手,“你累了,该睡了。”
孟宇点头,周以白起身给孟宇盖好被子。盖完正要躺下,孟宇却又猛地拉住了他的手。
“小白。”
“啊?”
“我喜欢你……喜欢你……”
周以白歪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这个。但看他神情认真,于是按了按他的手,回道:“我也喜欢你。”
周以白躺下了,自动滚到孟宇旁边去靠着。孟宇整个人半醉半醒,揽住了周以白。
他的脑子里仅存着仍在运转的那一小块,正反反复复地想着一个念头:我喜欢你,已经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而已了。
那一晚孟宇做了一个久违的春梦,梦中他与一人交缠着身体。他压在那人身上,迫不及待地进入那人的身体里,深深契合在一起。
他很少做这样的梦,就算梦了,梦中人的形象总是模糊得看不清面孔。但是这一晚,他确确实实地看见梦中人,而那人正是周以白。
梦中的周以白被他压在身下,隐忍地承受着他,偶尔从那被他吻得发红发肿的唇中吐出几声颤抖的呻吟,几近哀求地喊着“哥”。
他忘情地亲吻着周以白,从唇,从脖子,从锁骨,再到那白皙的胸膛,恨不得能把周以白吃下肚。然而即使是在梦中,他也无法真正地将周以白吃下肚,只能将自己的痕迹深深地留在周以白身体里。
第二天,孟宇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首先感觉到下身有些湿,想必是昨晚作梦后留下的。
他一脸痛苦地爬起来,低头确认一下,果真如此,他彻彻底底地gay了。
掀开被子,他一头毛躁地坐在床上。周以白已经不在旁边了,他转头看向床头的小闹钟,现在竟然已经十点半了。
门外隐约有声音传来,是宁宁的嘻笑声还有周以白说话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他听不清,只觉得这场景仍像是在作梦。
孟宇挠了挠头,下床去周以白的衣柜中找衣服。
周以白的衣柜里已经放了两三套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个抽屉里。他拿了一条内裤,又拿了一套睡衣,在房里的浴室换好衣服,又洗漱一番。
确定自己看起来有点人样后,孟宇这才离开。
打开房门前,孟宇突然意识到。
过了昨晚,他已经和昨天的自己不一样了。
或是说遇上周以白的那一刻他便不一样了,只是昨晚才认识到真正的自己。
他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直男,而是个顶天立地的gay了。
昔日笔直无比的生命,犹如卷尺被按了个钮似地,“咻”地一下卷成一团,就算拉出来看似直的,但内里早已弯弯绕绕。
而于中心使他能够牢牢团成一圈的,不外乎是“周以白”三个字。
打开房门,孟宇站在门边,正学习接受他的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