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标记·第四十八章】
程夏八点半跟经纪人来到了片场。
明德私立中学的风景果然名不虚传,到处都是绿树鲜花,一栋栋教学楼矗立在云雾缭绕的山间,看上去不像学校,反而像一处度假山庄。裴绍泽联系校方腾出了一栋闲置的大楼,位于学校体育场后方,大楼内的很多空房间可以直接改成室内场景,如教室、图书馆、礼堂、主角家中卧室等等。
道具组和场景设计师今天一大早就过来布置现场,先搭建出来的是全剧中戏份最多的教室,还在隔壁搭了几个化妆间和更衣室出来。
程夏跟着经纪人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做完造型便来到拍摄片场。
教室里摆了四排共计40个座位,秦年的座位位于第三排最右边靠窗的位置。
高一这年,期中考试结束后,班里忽然来了个转学生,名叫陆枫杨,老师将陆枫杨安排在最后一排。
秦年和陆枫杨座位离得远,并没有说过话。那次雪夜陆枫杨跟混混打架被秦年路过救下之后,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恰好班里每次考完试都要重新调整座位,班主任把陆枫杨的座位调到了程夏的隔壁,两个人意外地成了同桌。
雪夜的戏在十七中就已经拍完,十七中那边时间不够用,室内戏份全部留到亚安来拍摄。所以今天,程夏和申凯要延续雪夜混战之后的剧情。
既然是雪夜后的剧情,两人得继续穿冬天的衣服。
程夏校服里面穿了羊『毛』衫,将近30度的气温,穿上羊『毛』衫热得要命,还好教室里有空调,程夏走进开了空调的教室,刘导急忙朝他招手:“程夏,来来来。”
申凯此时正站在刘导旁边,看见程夏后,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刘导指着旁边一群学生打扮的演员说:“这些是副导演从亚安电影学院找来的跟组演员,之后两个月的拍摄,他们会全程跟组,扮演你们的同学和家人,先认识一下吧。”
群演拍完一两幕戏就不用再出现了,而“跟组演员”虽然戏份不重,却要经常在主角的身边晃,例如主角的同学、老师、家人等,换人容易造成穿帮。
校园剧大场面不多,所以跟组演员只有几十位。
程夏主动朝大家打过招呼,其中一个可爱的beta女生走上前来,小声说道:“程夏,我看过你演的《记忆碎片》mv,没想到有机会跟你一起拍戏,真的太开心了!”还有个beta男生对程夏表示友好:“我是亚安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来跟组混口饭吃,嘿嘿,多多关照。”
面前有很多跟他年龄相近的电影学院学生,其中不乏高颜值的帅哥美女,但他们从没有演主角、重要配角的机会,只能在各个剧组跑跑龙套、混口饭吃,这才是电影学院的真实现状。
相比起来,程夏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18岁就能演主角,裴总就是他一切好运的来源。
似乎有心电感应一样,他刚想到裴总,裴绍泽就款步走进了教室。
今天喷了信息素掩盖剂的裴总不像平日里那么气势『逼』人,收敛了信息素的alpha,似乎变得温和了许多,而且他没打领带,穿着也比较日常和随意。
跟组演员们看见他,精神同时一震——男人身高腿长,容貌英俊,比年轻的申凯更有味道,那种走到哪里都处变不惊的从容和冷静,即便身上的信息素被遮掩,也是气场十足,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在众人或是惊艳或是疑『惑』的目光中,刘导主动介绍:“这是裴总,咱们的制片人、总监制。”
制片人?跟组演员都没想到,制片人的颜值居然不输明星。大部分剧组的制片人长相都很普通、甚至有很多是油腻的中年大叔,裴总简直是制片人界的清流。
裴绍泽走到众人面前,朝大家点头打招呼。
这批人的底细他已经查过,年轻的都是亚安电影学院的学生,演陆枫杨父母的两位是圈内经常演主角父母的老演员,来历都没问题。
见程夏校服里面还穿着『毛』衣,裴绍泽温言问道:“穿这么厚,热不热?”
程夏摇头:“还好,屋里有空调,能受得住。”
裴绍泽看向众人,平静地叮嘱道:“因为今天是接着拍冬天的戏,室内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外面却是30度的大晴天,拍完之后你们适应几分钟再出门去换衣服,忽冷忽热的容易感冒。”
男人的目光扫过大家,似乎在关心所有人,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目光又落回到了程夏的身上。其他人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程夏察觉到了,他心里暖暖的,看向男人的眼睛,说:“谢谢裴总关心。”
其他演员也跟着附和:“谢谢裴总关心。”
裴绍泽“嗯”了声,移开视线往刘导旁边走去。
刘导见他只穿着西裤和短袖,忍不住提醒:“裴总,您别光顾着关心演员啊,自己反倒感冒了!空调开这么低,您也不带件外套?”
穿着短袖坐在开低温的空调房里确实有点冷,裴绍泽见周围的编剧、摄影师都穿着外套,便回头看向身后的弟弟:“小严,回酒店把我那件黑『色』的外套拿过来。”
裴绍彦自己也冻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听到这话急忙说了声“知道了裴总”就转身小跑出去。
很快,道具组就位,拍摄开始。
今天是剧组开机以来第一次拍“班级群戏”,刘导想让跟组演员和主角培养一下默契。这幕戏的内容是月考结束后班里调整座位,班主任公布新的座位表,陆枫杨正好调到了秦年旁边,两人意外成了同桌。
刘导先试拍,让所有人根据剧本走位、对台词,跟组演员很快就按照自己领到的角『色』坐在座位上,高一七班的40个学生整整齐齐在教室里坐好。
这也是程夏拍戏以来第一次遇到超过40人的大场面。
他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人一多,场面就容易混『乱』,试拍的时候有几个跟组演员忘记自己领到的角『色』名字,班主任点名的时候没有喊到,或者换座位时不小心撞上同学,还有紧紧张张撞翻别人桌上笔盒的……
教室里『乱』糟糟一团,等大家都熟悉了角『色』名字和自己该走的位置,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裴绍彦拿着外套走进来,发现哥哥手臂都冻得僵硬,他忍不住凑去哥哥耳边:“你干嘛不出去待一会儿,这里冻死了啊!”裴绍泽淡淡地道:“没事。”
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只是开了个空调,总不至于冻感冒吧。
裴绍泽穿上外套,继续盯着片场。
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今天现场人太多,他还是担心程夏会出事,至少要盯个几幕戏,确认所有人对程夏都没有恶意,他才能放心。
刘学毅见惯了群戏的混『乱』场面,耐心地指导刚来的跟组演员怎么走位,渐渐的,大家熟悉了剧情,试拍的时候没出『乱』子,刘学毅这才摆摆手:“好了,接下来正式拍摄,大家注意自己的位置,还有,熟悉一遍台词,别再忘词了!”
灯光一打,正式开拍。
扮演班主任的中年女『性』走上讲台:“同学们,这次月考,我们班的成绩还不错,均分名列全年级第三名。秦年同学,又考了全年级第一名!”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程夏,程夏立刻入戏,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从电影学院请来的跟组演员很专业,台词功底都不错,程夏、申凯两个人今天的状态也很好,刘导预留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来拍这幕戏,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最后一遍,全员发挥完美,刘学毅兴奋地拍手:“很好,大家辛苦,这一幕过了!”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看着周围穿着校服的“同学”、讲台上的老师、黑板上的公式,听大家一直喊他“秦年”,程夏仿佛也回到了《折叠纸》所描述的高中时代。刘导说“过了”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这才从秦年的身份中解脱出来。
午饭直接在教室里吃盒饭,吃完继续拍。
今天一天都是班级群戏,跟组演员只要有一个出错这幕戏就得重拍,台词反反复复念十多遍,他的脸到后面快要不会做表情了。程夏忍不住想,那些战争、警匪类的题材,群戏更难拍,不但场面大、人数多,还要动刀动枪,很可能一幕戏卡个好几天。
当演员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容易——但他乐在其中。
裴绍泽坐在刘导旁边一天,见程夏反反复复将一幕戏来回演绎,明明很累了,可刘导一喊“开始”,他就立刻满血复活、笑容灿烂。
果然是个活力四『射』的家伙,这么喜欢演戏。
裴绍泽开始考虑,下一部戏该给程夏选什么题材?校园剧作为出道作品,只为让程夏在娱乐圈混个脸熟,打响名气。下一部,就该提升演技,从偶像派渐渐往实力派过渡。
警匪题材怎么样?
冷静睿智的成年警察程夏肯定撑不起来,毕竟年纪和阅历放在那里。但是,刚工作的刑警队实习生,或者热血正义的警校学生,这种角『色』程夏应该能驾驭。而且,制服会让一个人更加精神帅气,想象一下程夏穿着警服的样子,肯定好看。
裴绍泽仔细思考着程夏的职业规划,想着想着,脑袋忽然有些昏沉。
或许是跟了一整天的群戏,太累了?
正好刘导决定收工,裴绍泽便起身先回了酒店。
当晚回去后,裴绍泽就开始不断地打喷嚏,他冲了个热水澡,换上浴袍坐在办公桌前,想看看天璇版权库买下来的小说还有哪些适合程夏的。结果才看了几页,眼前的字就像是有了重影,他皱着眉按住太阳『穴』,头部传来剧烈的胀痛,像是脑袋内部的血管开始一根根充血、即将爆裂一样。
裴绍泽头痛难忍,干脆关掉电脑。
裴绍彦见哥哥情况不太对,急忙问道:“哥,你该不会感冒了吧,怎么一直打喷嚏啊!”
裴绍泽皱眉:“可能是空调房温度太低,吹得头疼。”
他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素质,今天全剧组演员都穿着冬装,所以空调房温度开得跟冬天差不多,他只让裴绍彦拿了一件薄外套,坐了一天,还真给冻感冒了。
果然不能盲目自信。
裴绍泽扶着脑袋站了起来,哑声道:“我去睡一觉。”
裴绍彦走过来『摸』了『摸』哥哥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他急忙转身道:“我去楼下给你买点『药』吧!”
见哥哥走路时脚下有些不稳,裴绍彦立刻伸手扶着哥哥去卧室躺下。
出门买『药』的时候,他仔细一想,决定拿出手机给程夏发消息:“程夏,裴总生病了,还有点发烧。我想下楼去买『药』,你知道『药』店在哪里吗?”
这句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表面上是询问『药』店的位置,实际却是在告知程夏,你男朋友病了,你是他恋人,要不要来看看他?人生病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喜欢的人在身边照顾!
程夏居然领会了裴绍彦的意思,问道:“他严重不严重?我能来看看吗?”
弟弟和程夏的聊天倒是在同一个频道上。
裴绍彦道:“他有些发烧,还一直打喷嚏。今天在片场待了一天,估计是穿太少给冻感冒的。”
看吧,我哥对你多关心,一整天为了你待在片场,自己都给冻生病了!
程夏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想,裴总为了看我演戏,都冻感冒了,我能不去照顾吗?
虽然酒店人多口杂,万一被看见的话影响不好,可是,一想到那个冷静强大的男人,此时正因为生病而无助地躺在床上,程夏就心疼得要命。
他的裴总生病了,他恨不得飞到对方身边去。
被看见?没关系,戴上口罩帽子谁认识?他又不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程夏急忙起身换衣服,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我这就过来!裴总住哪个房间?”
裴绍彦:“20楼,2001房,我在呢,你来我给你开门。”
于是,在弟弟和程夏奇怪的同频道交流之下,程夏出现了在20楼裴绍泽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