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怎么这么早下来了?”老中医诧异地看着许觅,“早饭不用你做了,小祁请了人。”
“那是他请的,和我也没关系,我随便弄点就上去了。”
许觅温声道,脸上还挂着点笑。
老中医顿了下,“你手脚的伤都没好,先别折腾。”
说着递给许觅一袋奶粉和一袋饼干。
许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谢谢徐爷爷。”
“这么客气,□□点的时候下来喝药,别忘了。”老中医叮嘱着,“能躺着,就别下地,吹着风不好了。”
许觅点点头,又上楼了。
刚好,就碰上了从房间出来的祁曜。
像是没看见他,许觅径直转身去了自己房间,还把门带上了。
祁曜嘴唇动了动,要出口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
“留个人,在门口守着。”
祁曜淡淡道。
房间里,许觅冲了杯牛奶握在手上,靠坐在床头,静静出神。
匆匆一眼,他看起来还不错,看他的眼神,还是冰冷又漠然,指不定心里在笑他呢。
做戏,做了一身伤。而同样是欺骗,祁曜到最后还是完完整整的,身边也没少拥护者。
如他说的,许觅做的一切都是多余,他真的不少这一个。
既然早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告诉他,由着他担心着急、惶恐不安?除了不信任,还是觉得不重要吧。
你愿意做这些,就去做好了,又对我没什么坏处。
所以,那次祁曜让他离开,大概是突然良心发现了,或者是觉得看他这么傻,没意思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陪着他好起来,不会不告而别。担心走了,没人照顾他。还以为,祁曜的反常是自责,是有心理负担了。
许觅,你都多久没这么天真了?
脑子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可能只要看到他,就无法平静吧。
许觅苦笑着,甜甜的牛奶喝进嘴里,也觉得发涩。
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们是一伙的,许觅只是个不被欢迎的人。
留在这里多一秒,都让许觅觉得难堪。明明,他一直很能容忍的啊。
静默着喝完牛奶,胃里有了些热意,许觅拿出手机,输入一串数字。
这次终于通了。
“觅觅,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孟皆温声问到,呼吸有些急促。
和孟皆说是从小认识,但许觅不是原主,和他没有多少情分。然而,现在听到他的声音,眼眶热热的。
“皆哥,你能,能来带我离开吗?”
长时间联系不上,孟皆那边肯定是出事了,许觅觉得自己的请求,可能有些过分了。
可是,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求助了。
平时不刻意去想不会觉得,脆弱的时候,情绪也变得敏感。这个世界,除了思想和灵魂属于自己,其他的原本都不是他的,亲情、友情,都是“许觅”的。他无耻地享受着,又守护不了它们。
可笑,自以为知道剧情走向,就可以避开危险,改变命运。然而,一切都糟透了。
颓丧的情绪一下子将许觅吞噬,他垂着眸子,静静等待孟皆的回复。
没有怎么犹豫,孟皆就应了下来,“你还在千山县?把位置发给我,我派人去接你。我暂时脱不开身。”
“谢谢你,皆哥。”
许觅轻声说到,提起的心,放下了些。
如果,孟皆不答应,许觅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说走不了,就是走了能去哪?s市暂时回不去了。
“觅觅,安心等我去接你,不会太久。不管发生了什么,保护好自己。”
孟皆温声说到。
“知道,皆哥,你也保护好自己。现在打扰你,太不好意思。”
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许觅猜测他正在做紧急或者危险的事。
挂断电话,许觅静坐了一会儿,开始收拾东西。
仔细看,短短的十几天,这个房间就满是他和祁曜生活的痕迹。
架子上,两人的衣服挂在一起,紧贴着;地上,两人的鞋子摆成一排;桌上是杂七杂八的物品,有讲题的草稿,有画着格子用来下棋的纸张,有共用的耳机……房间里淡淡的药味,也是他留下的。
要离开,就要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不然被误会成别有用心,又是他活该了。
收拾得很仔细,连角落都没有放过。许觅认真仔细地检查着,确认房间里自己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
气喘吁吁地在床边坐下,伤口隐隐作疼,抬手揩掉脑门的汗,眼睛扫到手腕上的一点亮光。
是啊,还忘了这个。祁曜给他的,生日礼物。
生日那晚宿醉,在他床上醒来,尴尬地谈话离开后,就发现手上多了这个。一直也没摘下来。
那天,收到了两份礼物,和很多的祝福,许觅很开心,很开心。
许觅以为,祁曜心里还是把他当朋友的,才会精心准备礼物,虽然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着。
现在想想,未必吧。他那时,可能已经在谋划了。
不想把他想得那样坏,许觅飞快地把手链摘下,放在桌子上,用本子盖住。
又点开手机,按着日期,一张张删除。从祁曜第一次下床,第一次对他笑,还有他皱眉头、呆愣的样子,还有很多很多,过去的记忆。
许觅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手机备忘录里,也大多是关于他的。他喜欢的食物,不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颜色,不想被提的事,注意事项等等很多。
许觅都为自己的细致耐心吃惊。
弄完这些,许觅想起来,老中医说要下去喝药。
用纸巾擦擦眼睛,整理好衣服,许觅拉开门,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面容冷硬的男子,是祁曜的手下之一。
他在这里做什么?监视吗?
难道祁曜是担心他跑回s市,暴露他?
扯扯唇,笑意有些冷,“让一让,我要出去。”
男人没说话,让开一条道。
许觅往外走,又觉得是不是误会了,也许,也许祁曜只是留个人,怕他出事呢?
听着距离自己很近的脚步声,许觅把那愚蠢的想法清出脑子。
男人跟着许觅,始终和他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妨碍许觅的活动。
“祁少爷,你的人跟着我,不会为了保护我吧?”
许觅嘲讽地看着祁曜。
不想看见的人,总能撞上,哪怕算着时间和他错开。
“你觉得可能?”
祁曜不甘示弱地冷冷看他。
“呵呵如果是担心我回s市,那你大可放心。我许觅有个优点,就是守承诺,答应了站你这边,就不会倒戈。孟婉茹可不仅仅是你的敌人。”
许觅声音清冷,脸上的笑也没有一点暖意。
看着这样尖锐的他,祁曜神情复杂。
“我没有这样想过。”
他淡淡道。
“你想回s市我也不会拦着,只是你自己的安危自己负责。”
“我何时要祁少爷担心过了?一直以来,不都是我担心您吗?”
许觅冷声反驳。
“让你的人,离我远点,看着,真让人讨厌。”
祁曜心脏狠狠一缩,讨厌?是讨厌谁?
两人尖锐地言辞交流,没有任何一方觉得舒服,不欢而散。
“哎,你小子,真就嘴这么硬?”
老中医看不下去了,对祁曜说到。
“不是,我和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祁曜淡淡道。
“你们年轻人啊,真让人头疼。”
老中医摇摇头,撒手不管了。
晚间,一两普通的面包车在院门口换换停下。
一个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迈步往里走。
“你好,请问是徐大夫家吗?”
男人礼貌询问。
徐大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来找许觅的?”
男人点头,“麻烦您看顾这么久。”
老中医叹了口气,对男人的到来并不意外,“他在楼上,不知道睡了吗。”
男人点点头,往楼上去,看到门口的陌生男人时,皱了皱眉。
想去敲门,被男人挡住了。
“什么意思?”
孟皆冷冷看着他。
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许觅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去开了门,眼睛亮亮的,唇边带了笑意。
孟皆被晃了下眼,失笑出声:“十年没见,再看到我,你也没这么激动。”
“皆哥,你不是不能来?”
许觅好奇问他。
“处理好了,来得及。”
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孟皆皱了眉,“怎么回事,祁曜欺负你了?”
“啊没有,是我自己摔划到的,皆哥,现在可以走吗?”
真的,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祁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门,远远地看着孟皆的身影,黑眸幽沉。
“你想走,随时可以走。”孟皆宠溺地摸摸他的头,而后话头一转,声音也冷了。
“但是在这之前,有些事还是要弄明白。我的弟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孟皆转身,和祁曜对视着。
“祁曜,我说过,让你对他好的,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孟皆冷声质问。
祁曜扯扯唇,“怎么做的,就你看到的这样。”
“而且,对他好,我可没这个义务。你难道不应该好好看看你的,弟弟,又做了什么?”
弟弟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像是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