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之在引爆声后仅一炷香的功夫就得知了“魔族大军已经到达战场”这个消息——倒不是他听见了爆炸声,而是有某位不速之客大摇大摆(?),一脸关切地敲开了他的门。
林知之当时是当真非常十分以及极其地想躺下。
虽然对于元婴修士来说,几天几夜,甚至一个月不睡都不会有事,但林知之需要一个清醒安静的氛围去思考现在的局势,以及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记忆画面……
当那名不速之客敲响他的房门时,林家小少爷是有一些不耐的。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打开房门,然后面无表情“啪”地一声再度关上。
门外那位正准备打招呼的英俊来客:“……”
林知之再度打开门,看着门口带有的金发男人,语气冷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海皇陛下的眼睛很好看,是最纯净的颜色,此时因为主人的情绪蒙上了一层阴霾。男人的薄唇轻启,说话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能进去说话么?”
林知之沉思片刻,将拦在门口的手臂放下来,待迦殊进来后,再将房门关上,黑眸斜斜扫了对方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迦殊只说了一句话:“通道被打破了。”
林知之闻言瞳孔一缩,紧接着便向门口走去,想要先出去看看情况,然而迦殊拦住了他:“你们掌门叫我来告诉你,先不要出去,剑宗内峰已经设好法阵,轻易不会被攻破,他们刚讨论出基本的对策来,这会儿正忙得团团转。”
林知之道:“……那外峰呢?”
迦殊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林知之周身的倦意一扫而空,联想到战争的残酷,尤其是他当初在四大门派的幻境试炼中见过的那些凶残魔族——人类,或者说普通人类,是没有办法阻挡他们的。
哪怕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如今也心情沉重。
林知之原本就不太爱说话,这会出了这事,更是径直站在一旁没有搭理过迦殊——本以为迦殊会坐不住地想要告辞,然而谁知海皇的神色竟比他更加沉郁。
这会已经接近黎明,远方的天空朦胧地泛起金红交加的太阳光色,混合着湛蓝的夜幕,如一副美丽的山水画卷。而屋子里也因而有了隐隐的光亮,打在迦殊的金色长发上,折射出了绸缎一般的光泽。
男人却没有如发色般的闪耀,而是低垂着眼睛,任由光线没入他的领口,神色低落。
林知之隐约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迦殊瞧上去要比现在这般模样落魄的多——最起码这家伙现在还穿着皇袍——但比起那时的霸气依旧与神采飞扬,现在海皇陛下英俊的脸上却有了疲惫之态。
黑发少年看他,原先是想直接将他轰走(……),此时看着他的模样,却是不怎么好开口了——最终还是由林知之打破寂静,问道:“你怎么了?”
迦殊玻璃般的眼球动了动,看上去有些无辜得像个孩子,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林知之,却没有开口说话。
林知之与他对视片刻,纯黑色的眼眸奇特地让迦殊静下心来——自己的所有回忆都被眼前的黑发少年给看遍了,他还在乎什么呢?这个人是唯一一个可以说实话,还不会捅自己一刀的人了吧?
迦殊有些颓废地合上眼睛,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却被这杯已经放了许久没换过的陈年旧茶给呛到咳嗽,好不容易才将茶水咽下去,用手扶了扶额头,接着道:“那日你大婚典礼之后,我带着结盟的消息回了一趟海族。我处理完海族的事情,又去祭拜了我的母亲——我将她葬在那片海族最美的地方,知之你还记得吧?”
林知之点了点头。
他在记忆旋涡里一点不漏地围观了这段记忆,在有些地方甚至比迦殊本人还要记得清晰。
“那片海域,已经不在了。”迦殊平静的话语中透露着苦涩之意,“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从边境赶来的魔族夷为平地……”
说到这里,迦殊的声音近乎哽咽,用手遮住了眼睛的部位,竭力平息自己。很快,他像是意识到林知之就在面前,立即有些狼狈地转身,力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林家小少爷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也许是海底旋涡里的记忆,不可思议地让他起了共鸣之意,林知之做了一件自己都有些吃惊的事。
黑发少年走近了迦殊,有些笨拙地抬起头,带着一些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安慰般地摸了摸男人的头。
迦殊显然没想到林知之会做出这种举动,刚下意识地想要拍开他的手,随即反应过来,整个人僵直在了空气中。
海皇陛下平日里是成熟的,是精明完美的海族之皇,极少有人,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样子。
虽然林知之几乎看不清男人此刻的模样,但他知晓迦殊会这样,一定是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也是,毕竟迦殊的母亲几乎等于说是为他而死,死后被困海狱,好不容易尸骨得以长眠海中,又被魔族毁灭。
林知之心中暗叹。他不善言辞,便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摸了摸迦殊的脑袋,感受了一番金色长发的触感,就想伸回手——却冷不丁被男人回身一把抱了个正着。
迦殊用的力气很大,抱的很紧,就像要把对方深深地按进身体里一般,却很规矩。
好似只是要寻求安慰。
林知之踌躇片刻——从海底旋涡里看到的回忆让他无法狠下心来推开现在的迦殊,他心道权当安慰这家伙了,便干脆任由对方抱了一会。
肌肤相触是一种奇怪的感受。
林知之不常与外人进行这般亲密的接触,如今能够感受到迦殊的体温,甚至心跳,令他有些不太自在。
甚至对方的心跳声愈来愈大,就仿佛那颗心脏在他的耳畔跳动,那一瞬间又是一个画面出现在了林知之的眼前——
那应当也是一个夜晚,一名男子坐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不肯转过身来。他好似有些气恼,拽了几次没有拽动,便坐在了一边。过了没一会功夫,男人就靠过来,张开双臂拥住他——
那名男子依旧看不到脸。
林知之拼命地回忆这段画面,想要看清那男子的样子,却始终不得其所。
“知之?你怎么了?”林知之正恍惚间,只听迦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当林知之回过神,却发现迦殊正关切地捧着他的脸轻柔地唤道——
“我没事。”
林知之直起身子,想要挪开迦殊的手,推开对方。但迦殊放开他的脸后,却一路向下,执起他的手按在心口道:“你在想什么?”
通过这个方式,林知之可以更加清晰地触摸到对方的心跳声。
男人的另一只手摸上他的手腕,一点一点地向上,在雪白的肌肤之上点燃一串串火种。他的指尖所碰过的地方,全都又酥又麻。
林知之的体质本就敏感,被他这么一弄,险些要软了身子叫出声来。好在他对这方面已经有了一些抵抗能力,抓住迦殊四处作乱的手,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迦殊小狗一般地凑上来,直到保持着近到呼吸能碰触到对方的距离,巧妙地从林知之手中恢复了自由,反过来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我已经长大了。”
林知之:“……………啊?”
——是他想的那个长♂大吗卧槽?!
迦殊的声线此时听来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他笑了一声般地继续道:“所以如果要安慰我,那样小孩子般的方式是不行的。”
林知之:“………………”
——那我不安慰你还不成吗!看你现在这样子也不像是当真难受!
迦殊在撩他。
海皇陛下明显很懂他,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唇角勾起了隐晦的弧度,用手一路撩开了那碍事的袖子,露出了少年柔韧的腹部和大块的肌肤。
男人的手细细地碾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感受着手底下细腻的触感,却又不真正给他,半虚半实,让这把火烧的格外难受。
林知之这些日子,本就分别被师尊和苏驭各点了两把小火苗,却没有真正发泄过,再熟知他的迦殊这般一碰,顿时将之前的小小小火苗点燃成了油灯。
…………
被这般吊着的滋味,是当真难受,林知之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但在迦殊的手逐渐向下探向最关键部位的时候,林知之混乱的神智却突然清醒,一把抓住迦殊,低头浮在床沿喘了两声,却没有能说出话来。
少年的声线还很清越动听,在夹杂了**的诱惑后,显得更加动人。
迦殊低笑了一声,说道:“想要么?”
林知之闭了闭眼,用力咬着嘴唇,在几乎要咬出一道血痕来的同时,被迦殊伸手拂开:“……不要。”
迦殊有些诧异地挑眉,又低声问了一遍,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答。
海皇陛下为林知之将额前的头发拨弄到脑后,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宛如容纳了世间一切的黑色眼眸。
林知之趁着自己还清醒,抽出一丝元婴之力护住丹田——好在的是这次他的灵力够高,使得魅惑之体没有被引发,否则怕是连灵力都有没有用——在感觉到自己逐渐从**中恢复过来,黑发少年便立刻从迦殊身下抽身离开,还顺带用力推开了男人。
看着清醒的林知之,心知已经没戏的海皇陛下:“………………那我们再回到原先那个安慰方式行吗?”
林知之:“…………”
——迦殊的要求,自然是不行的。
无奈之下,迦殊在当时就被林知之扫地出门,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内只剩林家小少爷独自一人。
迦殊走后,万籁俱寂,黎明的步伐悄悄地加速,令房间里升起了些许热度。
林知之躺在床榻之上,脑海里想着的是那几段闪回的记忆。
那股深入骨髓般的熟悉感,几乎瞬间就令他确认那就是他自己——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去过那些地方,跟那名男子有过纠缠。
对,还有那个男人——
感觉也很熟悉。
但是林知之想不起来是否有在哪里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外貌声音全都不曾知晓。
他又怎么会记起这些画面?
是夺舍吗——还是什么**药?也可能是在轮回黄泉中染上了别人的因果?
林知之按着眉心,将所有可能性都列了出来,却又自行一一排除:夺舍是最不可能的,自己的元婴神念没有任何动静,丹药蛊虫也不会悄然让他中招,至于黄泉因果——若是他人的,他断然不会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熟悉到他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就能在脑海里画出对方的样子。
但现实是他记不起对方的样子。
会是谁呢……?
林知之在床榻上躺了许久,直到他沉入梦乡也没能想出个究竟。
林家小少爷这一觉睡得非常沉。因着掌门的命令,尚还未有人来找他,当他醒来时,已经是当天的下午。
黑发少年略一思索,便决定先去寻找天录真人,去看看现在外界的情况究竟如何。
然而当他刚踏出房门,只听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知之。”
林知之回头一看,那人一副少年模样,剑眉星目,竟是许久不见的琊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