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脚步匆匆,梁九功为他打着灯笼,两个人来到了一处光线昏暗的地牢之中。这牢房里仅仅只有高墙上开着一个半张脸那么大的窗户,光线暗淡,眼神触及之处全是黑暗。康熙停下了脚步,冷声道:“朕竟不知,你们这帮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居然将糖宝儿引去爆发了瘟疫的村庄?!”
他冷笑一声,嘲讽地说:“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要保护朕的糖宝儿?”
黑暗中一片安静。仅仅过了几息时间,一阵叮咣作响的镣铐声后,一个人忽然扑在了牢房的栅栏上。她脸色惨白,面颊凹陷,身上的囚衣上满是血迹。“不可能!白莲教绝不会做出此等伤害糖宝儿的事情来!”
康熙眯着眼睛,打量着牢房中状若疯癫的周青。自从那日白莲教的死士想在破庙中截杀他,他命侍卫打掉了周青手中的匕首,将她关进了这座牢房中。留着她的命,不为别的,就是想从她身上挖出更多关于白莲教的信息来。只不过周青的嘴巴硬得很,无论怎么用刑,都甚少能从她的嘴里挖出有用的消息来。甚至,她偶尔还会在受不住刑的时候放出一些难以分辨真假的消息来。虚虚实实,这些套路都让她玩儿了个遍。但康熙猜测,糖宝在周青心里的地位或许是不一样的。他需要从周青的嘴里知道,这次的事情白莲教是否有在里面插手。面对周青一口咬定的否认,康熙却冷嘲热讽。“白莲教?不过是个邪教罢了。”
“既然是邪教,又有什么事你们不敢做的?”
“只是朕万万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连糖宝儿这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实在心狠手辣。”
这一字一句的痛斥钻进了周青的耳朵里,让连日来备受折磨的她精神逐渐恍惚起来。她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不可能的……白莲教不是这样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康熙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青,表情冰冷无比。“你觉得你不会这么做,难道白莲教上上下下都是一条心不成?”
“事实上,你现在越拖延,造成的后果就只有你自己承担。”
他略带一丝引导地说:“总有些人心有反骨,抱着与别人不同的想法,也不愿意听从别人的安排,不是吗?”
周青下意识地说:“是啊……”话刚出口,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不!白莲教所有教众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皮笑肉不笑的康熙说:“就算你不回答朕的问题,朕也知道你的答案。”
这世上还有谁会比当皇帝的他见识过更多的人心叵测?“朕来,就是问你一个问题,引诱糖宝儿去爆发瘟疫的村子,白莲教究竟有没有在其中插手?!”
“……”周青低头沉默。康熙却不想再继续和周青浪费时间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着浓厚的阴翳。“不想说?无妨,朕立刻就会下旨,凡是杀死一个白莲教众,赏银百两!”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白莲教的人多,还是朕给的赏银更多!”
周青忽然打断了康熙威胁的话,轻声问道:“糖宝儿、糖宝儿她没事吧?”
康熙打量着周青的表情,戳破了她的虚张声势,“你还在心存侥幸?”
他摩挲了两下手上的扳指,语气中透露着一点都不冷静的暴躁,“朕此时亲自来见你不就是最好的答案?!”
周青混混沌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是啊。她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不管她是嘴硬也好,还是故意透露一些假消息也好,康熙何曾亲自出现过?但现在,这个鞑子皇帝就在她的眼前,这也就说明……糖宝的事情是真的吧?鞑子皇帝不可能拿糖宝的安危来欺骗她的。想到这里,周青的表情终于松动了。她用破锣般的嗓子,嘶哑问道:“……糖宝儿被传染了吗?”
这个时候,康熙的表情就像是游走在理智和暴怒的一线之隔。“今天出的事,朕已经让人带着糖宝儿去了单独的院子。”
“太医已经待命,但是……现在还不确定。”
听完这两句话,周青闭上了眼睛。“……我是真的不清楚,是不是白莲教的人做的。”
为了隐姓埋名潜伏到康熙的身边,周青已经离开白莲教的中心太久了。很多事情,不是远在其他地方的她能知道的。康熙蹙紧了眉头。周青没有看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是这种行事,确实有点像那几个激进派的风格。”
只要能达成目的,就不管其他人死活。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就在康熙心里打着算盘的时候,周青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你该走了。”
康熙挑了挑眉,这是在赶他?周青:“如果真的是那几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走远……因为他们喜欢亲眼看着被自己的陷阱伤害到的猎物拼命挣扎的样子。”
她的话似乎有些可怕。但是康熙却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深深地看了一眼周青,康熙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就不会死。”
死不死什么的,她早就抛之脑后了。周青冷冷淡淡的笑了笑,“但是再也不能见到糖宝儿了,是不是?”
康熙理所当然地说:“这是还需要问的问题吗?”
周青讽刺地笑了笑,也不知是针对康熙,还是针对她自己。是啊,她难道还在奢望什么吗?……康熙命马斯喀兵分两路,一队带人前往糖宝他们所在的庄子作为守卫,另一队人就在暗地里盯紧了周围。如果周青说的话不假,那周围一定会出现一些可疑的人。这时候就需要他们出手抓捕了。康熙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分成了两瓣儿。一边是对糖宝的担心,另一边则是对藏在阴影里的蝼蚁的痛恨。好在没过多久,就有顺利的消息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