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是跟在姜姨娘身边的老嬷嬷，还是她远方的姑妈，所以什么事情都会为姜姨娘考虑。
如今听姜姨娘说，他们吃了无数次亏的夏荷院那位很有可能是和别人珠胎暗结，脸上的喜色登时就掩盖不住了。
“姨娘，我们还等什么啊？”
“快将此事告诉大爷才是啊！”
这要是换作从前，姜姨娘这会子早就披头散发地往前院去找赵兰时了。
可近日来家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导致荣国公府在外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听。
因为这些烂事，荣国公府内的气氛也很压抑，荣国公赵舟在前院书房里半月有余了，连荣国公夫人张氏中暑都没有踏入后院。
姜姨娘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她对着姜嬷嬷摇了摇头，道：“所谓捉奸捉双，我们都没有抓到他们两人同处一室，又怎么能说江荷那个贱人的孩子不是大爷的呢？”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江荷那个贱人的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何况她和老太太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我怎么去说，空口白话吗？”
姜嬷嬷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即便他们知道江荷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爷的，这事也不是说能揭露就能揭露的。
“难道就这样放过夏荷院的那个贱人？”
“放过？”姜姨娘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狠辣，“她还是个寡妇的时候就给我找不痛快！”
“抱着一个和别人生的女儿来和我的雨嫣，荣国公府正经的大小姐处处争宠，我会饶了她？”
姜姨娘说这些话的时候，恨不能牙齿都咬碎了，金穗和姜嬷嬷也特别识趣地低下了头。
“姜嬷嬷，你去找两个人一直盯着泉水巷。”
“你娘家不是又两个侄子吗？让他们去，不要找府上的人。”
“是，姨娘！”
“金穗，你也是，最近盯着夏荷院那边，他们能找前院的人去泉水巷送东西，势必还有别的动作。”
“是！”
这边荣国公府的姜姨娘难得智商在线，那边赵记和风和小馆迎来了开业以来的第一次“双休”，原因无他，这崔府君的生辰过得真是太累了。
李婆子、吴嬷嬷还有几个丫鬟都想着进屋伺候赵合欢，却无一例外地都被她赶了回去。
赵合欢叉着腰站在正房的门口，底气十足地道：“都好好休息，后面还有个二郎神的生辰，休息好了才能精神十足应对下一场硬仗”。
赵合欢自己倒是没闲着，她溜溜达达去了保和堂，让赵三爷给大家配了些强身健体的凉茶还有膏药。
赵三爷笑着道：“你这掌柜的倒是当得真不错。”
“那是，不然二娘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我了。”
赵三爷知道这个孩子这是在调侃自己，也不管她，自顾自地配起凉茶来。
最后赵合欢问赵三爷这凉茶、膏药多少钱？
赵三爷摆着手道：“不用，拿回去用吧。”
赵合欢怎么不知道他这是在献殷勤，便笑着道：“我会和二娘说的”。
这些日子，赵记小馆和合欢小院门口多了好些个生面孔，赵合欢又不是眼瞎，怎么会看不出来。
零零七休息的时候，赵合欢在合欢小院的前厅见了他，“是戚陌派来的人吗？”
零零七想着门口有些人的存在戚陌并不想让赵合欢知晓，怕她不自在，可戚陌也告诉过零零七，赵合欢问他什么要实话实说。
想到这儿，零零七也就开口了，道：“有一部分是我们的人。”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赵合欢抬眼看了一眼零零七，道：“那另一部分呢？”
零零七拱手道：“既然姑娘问了，小的也就不隐瞒的。”
“最近咱们店和宅子外聚集了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其中就有二皇子的人。”
颜庭问？听到自家门口还有颜庭问的人，赵合欢有点纳闷了，他找人盯着自己作甚？
零零七见赵合欢不说话，眉头却紧锁，立马表忠心似的道：“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的。”
“这些日子除了我和张卫在暗处，世子爷还调派了元七，宅子和店门口也都有世子爷的人。”
赵合欢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有点搞不明白颜庭问盯着自己做什么？
“知道了，你下去吧。”
听完零零七的汇报，赵合欢就踱步回了后院。尽管她已经说了不用人侍奉，李嬷嬷等人却还是在赵合欢回来之前给她备上了解暑的绿豆汤和点心。
赵合欢直接就坐到了正屋大的榻上，她就是不明白颜庭问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这个时候，赵合欢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对了，戚陌说过，王力抓少女的案子，里面很有可能就有二皇子颜庭问的参与。
赵合欢初来汴梁城的时候，还是对这个时代的皇权做了一番了解。
皇子们十八岁“出阁”，这里的出阁不是嫁人，而是从宫中搬出来立府居住，这算是皇子们的成年礼。
出宫居住的皇子们大约一年之后就被封王，两年再晋升亲王，当然这其中也有终生也就混个郡王的，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太祖留下的两个儿子。
如果不是天圣帝给侄子们封了王，这俩前帝王的儿子到现在就还是两个郡王。
本来天圣帝的下一任继承者毫无悬念，不是太祖留下来的两个窝囊儿子，而是他的长子，在赵合欢看来，有些孔雀开屏的颜庭知。
人都是奇怪的生物，在赵合欢还不知道颜庭知的皇子身份前，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可是知道了他是皇子后，就觉得他总是故作神秘，还有点孔雀开屏。
颜庭知因为叔叔造反去世的原因得过疯病，天圣帝尽管伤心，却还是将眼光放到了二儿子身上。
天圣帝虽迟迟未立太子，可谁都知道哪个皇子驾驭了汴梁府尹加亲王的组合，就是未来大胤的主人。
现在驾驭这个组合的人正是二皇子颜庭问，想到这儿，赵合欢突然就有点危机意识了。
巧的是，赵毓岭在回家和祖父母、父母吃过团圆饭后，又到了戚陌位于杏花胡同的事情，两人也聊起了二皇子颜庭问的事情。
“你是说王力案背后有二皇子的参与？”
“是。”
“被解救的女孩子大多数疯的疯，病的病，很多人现在都离不了人，需要照顾。”
赵毓岭沉着脸，怒斥：“畜生！”
“里面倒还有几个神智清楚的，面对询问却都闭口不答。”
“只有一个人说，还曾经见过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王力对那人很是敬畏。”
“我回禀了陛下，已经把那少女保护起来了。”
“但就目前她描绘的那人样子，和二皇子有这七八成的相似！”
赵毓岭没有感觉到惊讶，他们家的第六感那都是遗传的，前些年他还在汴梁城时，就觉得二皇子虽然见谁都是三分笑，但都不达眼底，一看就不是好人。
戚陌看了眼赵毓岭，又道：“起先，因为你们荣国公府的姨娘和小姐们总喜欢扎堆去赵记和风和小馆找事，我就在合欢身边安插了几个武技还不错的人。”
赵毓岭听到这句话的前半句时，是气愤的，他父亲的那些莺莺燕燕不知道赵合欢是瑶瑶的情况下都去找茬了，不是以为他妹妹是真的好欺负吧！
可这话听到后面，赵毓岭的脸就更黑了，怎么他的妹妹还要戚陌保护了呢？
戚陌是冷心冷肺，但不是傻子，他从赵毓岭还没见到赵合欢时给自己写得信件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宠妹狂魔。
要是换作从前，戚陌才不“惯”他这个黑脸，可现在他们中间不还有个赵合欢吗？
戚陌咽了一下口水，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娶媳妇，他忍了。
不给赵毓岭发火的机会，戚陌直接解释道：“还好留了人在合欢身旁，最近他们禀报，二皇子的人似乎对合欢很感兴趣！”
赵毓岭果真听了这句话后，注意力被迅速转移了，什么叫二皇子的人对他妹妹很感兴趣！
赵毓岭发现自己当了哥哥后，这个脸色就没正常过，他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二皇子可能盯上赵合欢了”说完这句话，戚陌也是咬碎了一口牙。
赵毓岭腾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后，面向戚陌，“你刚才不是说绑架少女的案子二皇子也参与其中吗？”
“嗯！”
“所以我才又在赵记、合欢还有清欢小院都加了人手。”
“如今王力的事情刚被捅出来，还不知道陛下准备怎么判，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二皇子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在说起这话的时候，戚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在皇宫里读书，见到二皇子和湖边折磨小鸟的事情了。
关于王力绑架少女的案子，戚陌其实已经确定有二皇子参与其中了，但是他得试探天圣帝的态度。
起码就现在看来，天圣帝是希望保持现状的，二皇子还能知汴梁府，这也是为什么戚陌保留了关于二皇子犯罪的证据。
虽是荣国公的少爷，赵毓岭到底不是官身，如今赵合欢又没正式回到国公府，真是烦死了！
赵毓岭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着戚陌道：“要不瑶瑶的事情，我还是先和祖父通个气吧？”
赵合欢每次说到回荣国公府，脸上的表情总是会出走，戚陌知道她说是不愿意一头扎进荣国公府那个四面围墙围着的后院。
戚陌摇了摇头，道：“你母亲难产，合欢被送出府，又有死婴顶替，这个事情你祖父和外祖父都曾经调查过。”
“我和镇北老将军吃饭的时候，他曾经提及调查这件事情主要由你的祖父荣国公出力。”
赵毓岭又不是傻子，哪里就听不明白戚陌这话里的意思，他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摩挲着椅子的把手，道：“你是说祖父可能知道这件事？”
“这只是一种可能，更大的可能性是荣国公并不知道，否则应该也不会让合欢流落在外。”
赵毓岭点了点头道：“我觉得祖父应该是不知道。”
“我们家子嗣少，二叔家也只有一个嫡女，还远在镇江。”
“母亲怀瑶瑶的时候，祖母一直张罗着说给我添个弟弟，祖父却总是说，弟弟也好，妹妹也好，总归是我们家的大宝贝。”
戚陌点点头，道：“所以我说更大的可能性是荣国公并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我觉得如果瑶瑶回到荣国公府，二皇子就可能不会胡作非为了。”
“那也不一定，这次被找到的女子中不乏有官员家的小姐。”
“你先不用着急，陛下赐了合欢牌匾，这个时候二皇子是有所顾忌的。”
赵毓岭哪里就能放心的，刚认回来的妹妹就被变态盯上了，他觉得这是没有妹妹的戚陌根本就不能体会的心情！
“既然外祖父知道这件事情，我又不能调动府里的府兵，那就找外祖父要两个人跟着瑶瑶吧。”
戚陌把镇北将军将王七和张卫派到赵合欢身边的事情和赵毓岭说了，本来只是想着让他放心，却不曾想这个举动又把这位“宠妹狂魔”给点着了。
“怎么我妹妹的事情你什么都知道啊？”
戚陌揉了揉眉心，看似是说话累了，其实就是想遮一遮他那红了也没人看出来的脸，道：“你没回来，我不得帮你照顾着点她。”
“再说，既是我把人给找回来的，怎么着也得负责到底啊！”
对于赵合欢被颜庭问盯上这件事情，戚陌是很愧疚的，他总觉得如果自己不把赵合欢领进宫，她和二皇子可能就不会有交集，就是有，也不会这么早就遇到。
合欢小院内，赵合欢在厨房忙活着试验杏子酱饼干。吉祥来看了好几次，都被赵合欢赶了回去休息，毕竟他们做餐饮的，连着休息两天的机会并不多。
其实吉祥想说的是，她只是想看看那个什么杏子酱的饼干什么时候做好，想要成为第一个品尝的人。
本来，赵合欢知道了自己被二皇子盯上后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汴梁城这么大，每天丢几个人官府也不见得都知道，最后能不能找到，估计除了失踪人的家人也没人关心结果。
但听了零零七关于戚陌的部署后，赵合欢又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赵记和风和小馆一天到晚全是人，饶是二皇子再对自己图谋不轨，也得要脸吧，他可是最有可能坐上龙椅的皇子，哪里就能给自己在明面上留下这样的污点。
再者，比起那些富贵大户家的宅子，合欢、清欢小院那就是个“草房”，两进了院子里有零零七、张卫、王老七，还有一个元七守着自己，又有那么多丫鬟、小厮的，二皇子的人能不能进来还是个问题呢。
说白了，赵合欢之所以觉得自己现在很安全，就是出于对戚陌的相信，但是这个时候，她其实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