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的，曹三三从国外订购回来的生鱼片你也敢偷吃，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厨师长生拉硬拽，嘴里骂骂咧咧不停，一张脸变得极其扭曲，而且后厨那帮子人本来就难相处，一句不对付就破口大骂，打临时工的服务员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
这就是06年，在晋源底层打工人的现状。
郝燕都被吓傻了，身子哆哆嗦嗦颤抖着，手腕像被钳子夹住，被拽得生疼。
“厨师长......我......经理，经理我刚才不小心的......”郝燕哭着哀求，可没人会同情，她不想走，往下撅着身子，拼命地挣脱。
“走你妈的！”
厨师长更加用力，差点将郝燕甩地撞在墙上，硬拉着往前走，楼道里的动静很大，如杀猪似的。
贾婷婷也被这一幕吓傻了，心口处剧烈跳动，但还是保持一丝镇定，拿出小灵通给齐司遥打去电话。
知道齐司遥在晋源，能够帮到忙的只有她了。
正好齐司遥的手机就在手里握着，当即接通起贾婷婷的来电。
“思遥，出事了，郝燕惹麻烦了。”
贾婷婷语气急切道。
“什么？郝燕？她怎么了？”
齐司遥神色凝重，连忙询问。
贾婷婷慌乱解释着，最后大声恳求：“思遥，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行，我现在往你那里赶。”齐司遥没有丝毫犹豫，她对同学们向来仗义。
这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白翠云早就到宁县的周边村镇落实工作，一边火速换衣服，同时给齐宏志打去电话，有意把钱包带在身上。
可齐宏志正在投资方那里应酬，除非是曹董的电话，其他一律不接，看到是女儿打来的，想都没想直接挂断，并且调成静音，将手机盖在桌上。
“怎么挂了？”
齐司遥又接连打去，可父亲那边始终没接。
赔钱应该就行了吧......齐司遥这样考虑着，搭了辆出租车，心急火燎地赶往国际饭店。
至于陈立川的行程，他有意不跟齐宏志提前，今天见面才知道他到晋源的事。
在饭店那边，贾婷婷一路跟着，直到把郝燕被拽到3层，888的包间门口，几人才停了下来，这时在楼底下，全是看热闹的服务员。
厨师长轻轻敲门，里面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随之那厨师长才又拽着郝燕走进去。
“呀！”
突然厨师长一声尖叫，在郝燕耳边发现一根牙签，动作粗鲁地揪到手中。
“就是用这牙签偷吃的鱼片吧。”
厨师长满脸戾气，甩开膀子，一记清脆的耳光毫无征兆地甩在郝燕脸上。
“有人生没人教的玩意！”
厨师长嘴里还在怒骂，急着在曹三三面前表现，证明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凭什么打人呀！”
贾婷婷忍不了了，高吼着冲过去，把郝燕护在自己身后，那一巴掌太过分了。
“大不了我们赔钱，可你凭什么打人呀！”贾婷婷还在讲着道理，而身后的郝燕只知道哭，怂的厉害。
“给老子滚开！”
厨师长上手拽住贾婷婷的领口，又想动手。
“谁让你动手的！”
餐桌那里突然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让厨师一下怔住，门口的几人全都望了过去。
是陈立川！贾婷婷睁大眼睛，嘴角不由溢出喜色，如果是他点的餐，应该不会为难。
郝燕也注意到了，不由长吁一口气。
陈立川心里纳闷，怎么在这里都能遇到熟人，而且还是以这种尴尬的方式，但在此刻的情况下，无路如何都一定要管的。
“这......这......”厨师长愣了愣，看出那年轻人身份不一般，随即讨好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这位领导，就是那个服务员偷吃你们的生鱼片，我给带过来了。”
“我问你为什么打人！”
陈立川拿起餐碟，朝着厨师长就飞了出去，还好躲开，餐碟重重砸在墙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霎时，包间里极为安静。
厨师长整个人愣住了，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了几步，心想那一下要砸在头上，肯定得裂到口子。
曹三三看出端倪，嘴角微微上扬，想必这俩服务员跟陈立川认识，于是朝着那厨师冷冷道：“打人这事你要没个交代，以后就别在晋源待了。”
这话顿时让厨师长头冒冷汗，眼下可是曹三三亲自开口。
那厨师长使劲咽了口吐沫，唯唯诺诺地看向陈立川，弯着腰，一脸老实样，苦苦哀求起来：
“这位老板，我刚才太冲动了，对不起，可服务员偷吃菜的问题太严重，我真是被逼急了啊！但确实对不起那丫头，我赔一千的医疗费您看行吗？”
这厨师长也算聪明，知道曹三三发怒，是因为那年轻人的缘故，主要他点头了，这事也就过了。
“别跟我道歉。”陈立川不悦道。
厨师长连忙转身，竟然向郝燕深深弯腰，可怜兮兮地说起：
“丫头，真对不住，刚才你叔冲动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我回头就把医疗费给你，我也是被逼急了，服务员一直偷吃，到头来这账都要送我头上的。”
郝燕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向陈立川投去求助的目光，他说咋样就咋样。
“医疗费马上给，而且今晚必须把她们的工钱都给结清。”
陈立川命令道，知道郝燕的意思，事情到这里就可以了，小事要适时终止，而不是小事变大事。
至于郝燕和贾婷婷，肯定不能在这里继续打工了，厨师长会穿小鞋，索性直接走，陈立川考虑得非常周到。
“好，好嘞，一定照办。”
厨师长重重应道。
“那去办吧。”
陈立川坐了下来，显然不谈生鱼片的事了，看向贾婷婷，目光微微一凝。
“那我现在就带着他们过去办理，曹董，还有这位领导，非常抱歉给您造成不愉快的用餐体验。”
经理用力鞠躬，这事没造成其他影响，让她心里放松下来。
随后四人便退出包间，恢复平静。
“立川，刚才那两个姑娘你认识？”曹三三问道，夹着品尝生鱼片。
“高中同学，一个地方的。”陈立川淡淡解释。
“那你不请进来吃饭？”曹三三一脸责怪，“这是把你哥当外人了吧。”
“哥，眼下在这张桌子上，她们放不开的，尤其在我面前挨了巴掌，非要留着吃饭，未必会让她们高兴，反而伤自尊。”
陈立川解释道，大口朵颐起生鱼片，还不让用手肘碰胖子，提醒他赶紧吃，这可是好玩意。
“你这小子，心思细腻，办事老成，像体质里混出来的老油条。”
曹三三叫骂道，生鱼片的事也不在提了。
......
郝燕和贾婷婷跟着经理结算钱，本来心还悬着，非常胆怯，可厨师长不时地向两人道歉，客客气气的样子另她们很难相信，平日里这人可只会骂人。
并且这人很痛快地赔了郝燕一千块钱。
而经理结算工资时，按照满天给两人算的，原本还要再干七天才能领到500块，眼下都给了他们，还好心宽慰：
“厨师长就那暴脾气，但的确是咱们做了无礼的事，相互理解吧。”
前后不到十分钟，郝燕和贾婷婷就拿钱走人了，匆匆下了楼，走到酒店门口。
恰巧这时齐司遥急匆匆地赶来。
“你们没事吧？”
齐司遥担心问道。
“没事，还好遇到陈立川了。”
贾婷婷长吁一口气，郝燕轻轻摇头，勉强向齐思遥挤出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陈立川在？”
齐司遥心头微微一紧，很在意陈立川到晋源，都不跟自己说一声。
“嗯，他帮我处理的，一点事都没了，思遥，还让你跑一趟，辛苦你啦。”
郝燕客气道，眼下显得非常拘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齐司遥轻轻拍着郝燕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没提刚才偷吃的事，怕伤郝燕的自尊。
过一会后，郝燕的情绪渐渐平复，齐司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于是问道：“要不我们走吧，今晚你们就在我家住，只有我一个人。”
“思遥，能再等等吗？我想当面谢谢陈立川，他应该快下来了。”
郝燕哀告道。
“嗯，好啊。”齐司遥点点头，情绪变得复杂，总有说不出的委屈。
大概十分钟以后，陈立川匆匆下楼，手里还拿着两瓶热露露。
“思遥你也在，要喝露露吗？我给你拿一瓶去。”陈立川走过去，淡淡问道。
“不用了。”齐司遥勉强地笑了笑。
“立川，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
“郝燕，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都是同学，千万别这样，没准以后我还需要你这老同学帮忙呢。”
陈立川打断了郝燕的话，露出的笑容很温暖，至少眼前的这三人，都这样感触，此刻他的举止给人一种极为稳重的安全感。
“我现在有事走不开，没时间请你们吃饭，你们要有机会来魔都的话，我一定好好招待。”
陈立川又道，没提其他事，亦是在保护郝燕的自尊。
“好。”郝燕露出笑容，用力点头。
“那走了。”
陈立川摆摆手，快步走回酒店里，可齐司遥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藏满了委屈。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陈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