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随着秋季一起掉落,薄薄的冰晶挂上了枝头。
已经换上夹棉坎肩的四喜端着瓷碗敲门,“大小姐,补药煎好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如今的苏曼已经跟往日的臃肿判若两人。
虽然不如原本的柳曼身量纤纤,但好歹也是个略有些丰腴的正常姑娘了。
尤其经过这段时间的补药加上药浴的滋养,她整个人的气色极好,唯独那块覆盖了半张脸的胎记过于抢眼。
苏曼接过了补药,搅动了几下,“这药没别人碰过吧。”
四喜心领神会,“没有小姐,中间翠屏姐姐过来了几次,都叫我打发回去了。”
苏曼面露赞许,“嗯,做得好。”
...
翠屏突然回来伺候准没好事,所以苏曼只让她做外面洒扫的粗活,近身的活一律让四喜做。
翠屏虽然叫苦连天总有抱怨,但四喜也不是吃素的,跟刘妈妈合力压着她出不了头。
苏曼喝完了药,把碗撂在托盘上。
见四喜没有马上出去,苏曼用绢帕擦拭了下嘴角,“怎么了?”
“之前您叫我找人去郊外探查,我怕不托底,就找了我在郊外庄子干活的表哥,他今儿个上午让人带口信给我,说是有眉目了。”
苏曼手上顿了下,随手把绢帕撂在桌上,“可查出什么了?”
“表哥说,二小姐生父的墓是当年老爷派人修建的,每年都会有人重新翻修,没有发现异常,不过...”四喜欲言又止。
苏曼睨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我喜欢有话直说。”
“是。”
四喜再开口明显利落很多,“我表哥说,在二小姐生父之墓地附近,有一个小村子,最近那个村子出了点怪事儿,很多人都说,自己遇见了山神。”
“山神?”
苏曼挑眉,“确定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不是,那些村民一个个提起这位山神都是不敢多言,就这几句消息,表哥也耗费了许久才打听到。”
苏曼了然,在现在这个朝代,人们对鬼神是极端的敬畏,那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她点了点头,“辛苦了,等我寻个由头去瞧瞧。”
“临近年关,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再加上世子就要回来了,您这个时候走,怕是会被老爷念的。”四喜提醒道。
是了,柳曼的未婚夫方天鹤前些日子修书回来,说是不日就要返回京师,这个时候柳老爷是绝不会让她离开的。
想到前世方天鹤见到柳曼的嫌弃模样,苏曼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这事儿你先留意着,回头你去库房拿些银钱,给你表哥打点人情用,尽量多套出些消息。”
“奴婢明白。”
...
正说着,外面有人叩门。
苏曼还以为是翠屏,给四喜使了个眼色。
四喜心领神会高声道,“谁在外面?”
“是我。”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是徐元。
苏曼面露诧异,徐元一向是守在厨房,寸步不出,怎么这会儿突然来了。
不过她有心拉拢,自然不会晾着他,松口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徐元就推门而入,走的急脚下还绊了一下,模样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一进来就一个滑跪,跪伏在地上,“求小姐救命。”
四喜瞧着苏曼的脸色,上前去扶,“徐小哥你先起来,这样跪着怎么说话呢。”
徐元脸色苍白,被扶起来也是懵懵懂懂的。
他这些日子在苏曼这里养的脸色较比之前好了不少,也有了几分俊秀的影子,这会儿一张俊脸上满是惶恐,声音发颤,“小姐,刚刚邻居叫人来找我,说我母亲不行了求您,求您...”
徐元声音哽咽到说不下去。
这些年他一直跟娘亲相依为命,早些年娘为了贴补家用一个人做好几份工,生生拖垮了身体。
若不是为了娘的病,他一定不会铤而走险去医馆做学徒。
他现在来求苏曼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闷头熬药,见苏曼也是淡淡的,这会儿居然张嘴就让人帮忙...
想到这,还没开口,徐元的心就凉了半截,恳求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紧接着,一道堪比天籁的声音响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母亲生病的确是头等要紧的大事。四喜快叫马夫套车,我们直接请大夫过去。”
“......”
徐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四喜推了他一把,“徐小哥,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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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来得太突然,上了马车,徐元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坐在对面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的苏曼,嗓子眼发紧,“小姐穿得这样单薄,实在不该走这一趟。”
苏曼心说你个傻小子,不穿少点怎么能让你感动到相信我呢。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她掀开帘子,朝外面望了望,状似不经意道,“我来这些大夫不敢怠慢,医馆到了,快去请人吧。”
...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给徐母救治。
大夫一看徐母嘴唇泛白,赶忙拿出个小瓶子放在她鼻下晃了晃,又把自带的丸药喂她吃了,接着,大夫开始施针。
等徐母的呼吸恢复平稳,大夫擦了擦额间的汗,“徐老夫人这是心疾,若是再晚来一炷香的时间,华佗在世都不成了。”
听到这,徐元看向苏曼,神情复杂。
苏曼装作看不见,她对着大夫拱手,“谢大夫救命之恩。”
大夫赶忙回礼,“柳小姐折煞老夫了,徐老夫人虽然救回来了,但她早些年身体亏空的厉害,以后少不了用人参鹿茸一类吊着。”
苏曼了然。
怪不得,徐元哪怕在医馆被欺负也要留在那,这些东西都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他在医馆打杂,还能得到些碎药渣,聊胜于无。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大夫照顾徐老夫人了,这个您收着。”
说完,苏曼把一锭银子放在了大夫的手心。
大夫喜笑颜开,他打量着简陋的木屋道,“我瞧着您这也不方便煎药,这几日我就在医馆熬好带过来吧,也省得小姐挂心。”
“多谢。”苏曼道。
徐元一直默默地看着,一直到大夫走后,他突然跪在地上。
苏曼坐在屋里仅有的椅子上,手搭在膝上,“怎么了?”
“今日大小姐救了我母亲,往后,我徐元的性命就是大小姐的,大小姐的吩咐,我徐元在所不辞。”
看着徐元真诚的脸,苏曼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