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想想，是他朋友给董子美打的电话，又是他把董子美认成了舒雨南，现在，她还为了遮掩这件事，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江韵言沉默了。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我去给你打热水。”
董子美住院期间，她对江文柏谎称她回老家看看。
虽然她多次说让江韵言不用管她，但他跟董子美相处这么多年，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她是他的继母，他都不能丢下她不管。
江韵言每天都会去帮她打饭，打热水，还会给她买水果，但是他几乎不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以这种诡异又平静的状态度过了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董子美是个极致温柔的人。
江韵言偶尔坐在椅子上睡着，正值夏季，病房里风扇风力不够，董子美会默不作声的为他扇扇子。
也会背对着他偷偷的哭，她的哭声很压抑，呜咽着，让人不忍聆听。
董子美出院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
他确信自己不会对董子美有什么格外的感情，可在饭桌上猝不及防的对视，都会让他心头一颤。
恐惧，愧疚，担心。
江韵言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夜不能寐，这让他不得不靠药物入眠。
董子美时不时会发来短信，都是很普通的问候。
他从不回复，但每次看到就会心尖发颤。
就像是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忽然见光，照的他无处遁形。
董子美对从前的事情绝口不提，江韵言也无法告诉她，不要再发信息来了。
他只能活在煎熬中，日复一日。
...
听完江韵言的话，苏曼的心头沉甸甸的，压抑，反胃。
她缓了缓才道，“你知道，舒建明为什么改掉舒雨南的志愿么？”
江韵言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董子美，她一直在操控舒建明。在报志愿前夕，她曾有意无意的暗示过，舒雨南一个女孩子在外地会很危险。而且她还装作说漏嘴，透漏了舒雨南早恋的消息。”
“你说什么？”
江韵言错愕。
苏曼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你也是学心理学的，你好好想想董子美的所作所为，她有没有一直引导你，暗示你。”
江韵言脸色变了几变，长时间的沉默。
都说医者不自医，更何况，江韵言自己也有精神问题。
而董子美的那一段正是他努力想要遗忘的，根本不会刻意想起分析。
此刻，江韵言回忆起当时董子美教他如何接近舒雨南，教他如何表达感情。
他开始只觉得，是舒雨南不喜欢自己，可是现在想想，似乎他追的越紧，舒雨南就离他越远。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江韵言猛然锤了下桌子。
“董子美！”
他双目血红，如同愤怒的野兽一般，在笼子里横冲直撞。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他一直身处笼子之中。
等江韵言安静下来，他的灵魂似是被抽走了，像是一个木偶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苏曼的笔点了点桌子，“好了，董子美的事情就到这里。”
“你刚刚说，舒雨南是王翔杀的是什么意思。”
-
离开审讯室，苏曼还没有回神。
明明江韵言把跟王翔有关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异常诡异。
江韵言说，王翔这个人，很邪门。
他觉得，王翔能用灵魂跟舒雨南交流。
那时候江韵言把舒雨南带到了江城，他总是听见舒雨南自言自语，偶尔还会叫王翔的名字。
他觉得很诧异，不过他以为是舒雨南忘不了王翔，便加大了药量。
虽然舒雨南昏睡的时间变长，却不再自言自语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当他回到白城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
舒雨南又开始自言自语，而且他经常听到舒雨南说，‘你带我走吧’‘我们走吧’。
江韵言开始以为是舒雨南的记忆发生了错乱，怕她脑神经出现问题，又不能带着她看医生，就暂时停了药。
也就是从那之后，舒雨南总是问他，他们在哪。
江韵言随口说了个地方，当然，是假的。
过几天，舒雨南忽然对他说，不对，王翔说他找不到。
江韵言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相信舒雨南能凭空跟王翔交流，以为是她的幻觉。配合着又编了几个，可每次舒雨南都说不对。
直到最后一次，江韵言当时正在忙着什么，随口说出了他们真正的所在。
当晚，舒雨南很高兴，她说：这次对了，王翔说他明天就来接我。
这句话让原本觉得舒雨南是精神错乱的江韵言顿觉毛骨悚然。
当时他跟舒雨南临时住在那间废弃的仓库里，等着新的地下室修好了就搬过去。
那间仓库远离市区，里面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舒雨南当时被带过来的时候全程昏睡，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哪。
那她为什么会知道他这次没有骗他？
江韵言以为舒雨南偷偷藏了手机，他把仓库跟她身上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结果却一无所获。
江韵言更害怕了，他怕王翔坏了他的事儿，他联系到了李凯旋，让他在王翔家附近看着，如果王翔出来就告诉他。
巧的是，第二天，王翔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李凯旋一路跟踪王翔到仓库附近，眼看他要找到仓库，不得已把他打晕。
这已经够诡异了，然而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王翔被带回仓库之后，他见到了舒雨南。
之后，舒雨南笑着说，‘你终于来接我了’，之后舒雨南就没有了呼吸。
江韵言险些疯了，他抓着王翔的领口，逼问他做了什么。
可王翔却始终不说话，只是看着江韵言笑的疯癫，直到江韵言失控杀了他。
...
对于江韵言的描述，苏曼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舒雨南的灵魂不知所踪，这让苏曼不得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只是江韵言所说过于神乎其神，是无法作为证据的。
有了江韵言的供词，董子美成了绑架舒雨南的帮凶，很快就能定罪。
那几天所里几乎都在说这个案子，这样离奇反转的案件可比八卦劲爆多了。
本以为这个案子就到此结束了，可江韵言却忽然认罪，他承认自己杀了舒雨南跟王翔，还说自己并没有精神疾病。
这样的行为，跟自杀没什么分别。
苏曼想了想，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一直不肯开口的董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