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共考三场,分别在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
正好考完就是中秋,考生们能回家赏月团圆。
中秋节前几日,阿桂将酿好的一批新酒放出来卖。
不消两日,便一售而空,都卖了个好价钱。
陈爷爷乐得合不拢嘴,去街市上买了石榴、梨、枣等果子回来摆着等过节。
都没舍得提前吃,打算等方喻同回来一块赏月的时候尝。
中秋这日,阿桂想着方喻同刚考完乡试,定是辛苦,便想着好好犒劳犒劳他。
八月正是吃蟹的季节,加上方喻同也爱吃这个,她半月前便去河边买了些回来。
每只肥美的蟹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将蟹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泥沙之后,再放一小撮椒盐到蟹腹中,泡进她酿好的甜三百酒的坛子里。
蟹很快便在坛子里头醉得透透的,再把酒坛子倒满,用红布封好。
这半月来,阿桂每日都去将封了醉蟹的酒坛子斜侧着转一回。
虽繁琐,可这样做出来的醉蟹才最是美味。
到了中秋佳节,正好可以取出来吃。
酒味闻起来醉人,缠绕在蟹身上,可入口却是轻淡鲜嫩。
不仅驱了河蟹的腥味,而且还衬得蟹肉越发细腻清甜。
炉焙鸡也是方喻同爱吃的。
阿桂买了只新鲜杀好的大肥鸡回来,用滚水煮到七八分熟,再将那鸡的骨头全剔掉,切成小块。
不必放油,只将那肥鸡小块放到锅里炒几下,就煸出了肥嫩的油脂,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铁锅中噼啪作响。
阿桂将这锅用盆子盖好,又将灶上另一口锅烧热,放进酒、醋和酱油,再放香料和一小撮盐。
全炒匀后混成一小碗,浇到肥鸡块上,继续焖着。
焖到汁水烧干,又调一碗同样的汁水再浇上去。
如此反复几回,直到肥鸡块的油脂全煸出去,烹得又酥又干的时候,再盛出来。
这样做出来的肥鸡,外头是油脂炸出来的焦脆口感,可包裹着的里头的肉却还是嫩的。
酥和软交织在舌尖,口感极好。
念到方喻同乡试辛苦,阿桂还买了条鲜鲫鱼,打算熬个鲫鱼羹给他补补脑。
这鲫鱼羹做起来也简单,只要将鲫鱼收拾干净,便放到滚水里焯熟。
再拿出来,放凉后将鱼肉从鱼骨头全撕下来,和切成丝的鲜笋还有陈爷爷做的豆腐块一块放到锅里熬煮。
当然,也还得放些黄酒去腥味。
阿桂喜欢吃鱼,可方喻同却嫌麻烦,不爱剔那鱼刺。
所以阿桂为了照顾他,每回都尽量将鱼做成不用剔刺的口味。
这又鲜又浓的鲫鱼汤,他是很爱喝的,每回都能喝上两三碗。
除了鸡、鱼和蟹,陈爷爷拿手的豆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阿桂取了些许炖好的鱼汤用来泡豆腐,再将浸泡好的豆腐放到锅里炖熟。
放凉后便可以放到热油的锅里去煎了。
豆腐的外表煎得金灿灿的,滋滋作响。
内里却鲜嫩得很,还有股子浸过鱼汤的鲜香味,很是入味。
阿桂一边烧着菜,一边看着外头的天色。
快到黄昏,按理说乡试已经结束许久了,可是方喻同却还没回来。
她擦干净手,走到院子里问陈爷爷,“小同还没回来么?”
陈爷爷也有些诧异,“我也正打算去同你说呢,隔壁小常都回来了,说乡试早结束了,书院也给了假。”
阿桂远山含黛般的眉尖轻轻蹙起,忍不住去林家问了问。
林常说,乡试后,方喻同说要回书院,便没和他一块回家。
阿桂心里“咯噔”一声,这小孩,从没有过书院给了假却不回家的时候。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连忙将做好的饭菜放到灶上温着,同陈爷爷说道:“陈爷爷你莫担心,小常说小同只是稍晚些回来。我要去郑家铺子买合小饼,正巧去长街上接他。”
她这样说,是怕老人家跟着担心。
幸好陈爷爷也没想太多,点头笑了笑,“听说那郑家做的小饼酥得很,正好咱们也尝尝。”
“陈爷爷,我们或许还会在外头逛一逛,你若饿了,便先吃,不必等我们。”阿桂怕耽误太久,便先找了个说辞。
随后换了身上街的衣裳出了门。
她这一去,便一路疾走,租了辆马车直奔嘉宁书院。
马车依旧只能停在嘉宁书院的山下,剩下的路,要自个儿走。
夕阳西下,秋日的晚霞泛着黄,染得一路的草木都有些萧瑟之感。
阿桂咬咬牙,开始往上爬。
没爬多远,她便发现不远处的石阶上,方喻同屈着长腿坐在那。
清隽的面庞望着她一步步跨上来,神色莫辩,复杂难言。
她心里又狠狠颤了一下,不知出了什么事。
忙快步走过去,垂眸望着他,轻声问道:“小同,你怎的坐在这儿?”
方喻同低低地“嗯”一声,却没回答她的问话。
漆黑瞳眸中,倦色难掩,好似无比颓败。
阿桂眉尖紧蹙,挨着他的石阶坐下,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他:“可是因为乡试没考好?”
方喻同陡然抬了眉眼,望进她澄澈温软的眸子里。
晚霞余晖落在她白生生的小脸上,写满担忧与关心,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女的光辉。
那琥珀色的眸子似水,漂亮得不可思议。
方喻同目光轻颤一下,收回视线,默默盯着地面。
阿桂见他这样,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轻咬着下唇,抬起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
像小时候那样,告诉他,“没关系的,有阿姐在。”
可方喻同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逼近她。
目光幽深如海。
“阿姐,你要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在忙着收尾另一本,弄完后,这本就会开始日六日万了。
以后再也不双开了,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