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字“魔”给吞下去了，“……芋丝，这是我们家附近山上的一种特产，凉丝丝的，原本是乡下玩意，娘子在城里确是不常见的。”
“这个时节当个小菜吃最好不过了，娘子可要来一份尝尝？”
“两文钱一份，娘子是我开张的第一位客人，我便给你打个对折，一文钱！”
没等那娘子说要不要，林芸兰这边已经连折扣都算好了，手按在了酱料罐子上，目光炯炯地望向那娘子。那娘子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个妇人长着一副粗陋外貌，一张嘴却是能说会道，一句接一句，比寻常小商小贩不知道机灵了多少。她拈帕含笑点着头，“行，你就给我包一份尝尝味道吧，若是好，我还再来。”
第一单生意就算是敲定做成了！在旁边排排坐的贺家三小只互相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贺之诚率先回过神，从旁边竹篓里拿出一个半截竹筒递给林芸兰。林芸兰挑丝、切野菜、淋浇酱料一气呵成。那娘子一拿到手里，一股清香的酸辣香气瞬间扑鼻而来，她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你家的酱好香。”
这个年代，会做酱的人不多，做得好的人就更少了，从前在繁华城府中也难寻。付钱的时候，那娘子按照原本定价付了两文钱，“我既是你第一位客，那这一文钱就当个好运拿着吧。”
林芸兰没有推辞，笑眯眯地接过，“多谢娘子。”
两文钱不算多，放在手里叮当一声响，然后就进了布袋子。殊不知这动静落到贺家三小只耳朵里，却是一声巨响：做生意，当真这么容易？只要卖出了第一单，后面就容易得多了，也有人见那娘子在林芸兰摊位前站了许久后拎着一个竹筒后走了，好奇上来问那娘子买了什么。林芸兰像刚才那样解释了一遍。问的人越多，林芸兰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人只问刚才那位娘子买了什么，而不是好奇她卖的是什么。就在她一脸困惑的时候，旁边面摊上的大姐出声了。“妹子，你不住在镇上吧？”
林芸兰点头，“我们是附近村子的，路远，不常往镇上来。”
“那怪不得，我见你刚才说得那样头头是道，还以为你知道呢，便没有提醒你。”
“刚才那可是镇上唯一一个举人家的娘子，买东西挑拣着呢，平时只逛不买也是有的，她这次买了你家的东西，旁人见了定要问一问的。”
她一边跟林芸兰讲着刚才举人家娘子的事，一边下面捞面端碗，面面俱到，还要招呼客人，一双长筷子在她手里居然稳如泰山，丝毫不乱。林芸兰一脸佩服的看着她。面摊大姐见林芸兰一脸敬佩之情，下意识地以为她在羡慕刚才的举人娘子。可话说回来，镇上的女人谁不羡慕举人娘子呢？因为那种体面的生活离她们这种人是遥不可及的。就连她买了什么，都忍不住要上前询问一番。面摊大姐好心提醒林芸兰，“妹子，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殊不知在林芸兰看来，举人娘子嫁了一个有出息的男人固然很幸运，可将自身荣光与否全数系于一人，风险未免太大。对她来说，举人娘子的头衔和幸福生活，甚至不如面摊大家手上一双长筷有吸引力。林芸兰自然不会将这些话如数剖白给面摊大姐听，她憨笑着垂首，就当是默认了大姐的话。“我姓林。”
这位大姐性子利落爽朗，林芸兰愿意跟她结交，主动报了家门。“林妹子，我夫家姓沈，你就叫我沈娘子吧！”
“姐姐姓什么？”
沈娘子掰断挂面的手一顿，她在这条街上卖了快十年的面了，人人都喊她沈娘子，林芸兰却问她姓什么。沈娘子的名字在嫁人以后就被人逐渐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