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个好天气，林芸兰因着手疼磨蹭到中午，日头渐高，额头沁出一层薄汗。贺昀早已把摆摊的东西全搬到板车上，就等她出去了。林芸兰探头望了望天色，太阳毒辣，大人勉强还能承受，孩子皮肤毕竟娇嫩，出去晒上一圈肯定晒伤。她摸着下巴略微思考，抬脚走到外面对正在收拾的三小只说。“你们三个在家，不准跟我们去。”
“为什么？”
贺之靖不解问，目光落到她受伤的胳膊处。林昀兰可不能说心疼他们，佯装嗤笑：“昨晚认错了没？没认错就在家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说。”
贺之靖诧异瞪眼，怔愣看她上了板车，消失在门口。有了板车代步，省了不少的事，可惜缺了头骡子，不然更省力。眼下林芸兰可没钱买，挣点钱尽快把房子修好才是正事。没有骡子，全靠贺昀手推，出了门她便跳了下来，跟在板车周围。二人径自来到摊子，林芸兰也没闲着，单手拎东西，把能干的事都干了。最后摊子支起，她在板车上竟然翻出一把小椅子，正好坐在烤架旁边揽客。林芸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准备起嗓，对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吆喝。“烤鱼哦，新鲜的烤鱼哦，只需八文钱一条，任你挑选！”
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呛得气管疼。林芸兰喘匀，定睛一看，对面不知何时也摆了个烤鱼摊子，从行头到摆样，处处都跟她的烤鱼极其相似。视线挪移，落在摊前的招牌——王氏，也是个夫妻摊子。开在她对面，还故意卖的比她家低，其目的不言而喻。她抿紧薄唇，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直勾勾盯着王氏摊子。如今还不到夜市的点，路人行人不多，天气惹得不适合烤鱼，是以连贺昀也只是摆好烤架并未动手。可对面却烟雾缭绕，若有若无的烤鱼味传来，夫妻二人更是忙得满头大汗。“尝尝吧，便宜着呢。”
王庆来热情招呼来往路人，可奈何没人搭理，匆匆而过。林芸兰看了会儿，索性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沉思还是睡着了。贺昀打了杯清水放在她手边，触手可及，随后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夜色降临，几缕凉风吹走白日最后的暑气，热了一天的人们，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月色如水，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林芸兰养精蓄锐半日，此时精神不错。贺昀守着烤架，控制火候，烤架上的烟很少飘到客人那边，动作麻利按照要求烤鱼。林芸兰只负责收钱，期间再跟客人聊会儿就行了。不多时，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吆喝声，颇有种要把天捅破的趋势。她抬眸望去，王庆来刚迎来一位新客，对上她的目光，又扯着嗓子。“都过来瞧瞧啊，便宜又好吃的烤鱼啊。”
林芸兰撇撇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她无意关心别家摊子，奈何两家摊子离得很近，近到对面声音大些都能听到。“尝尝我家的烤鱼，味道绝对不差。”
“那你家烤鱼还挺便宜啊，才八文，这么一大条。”
王庆来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似是不屑：“这鱼又不是稀罕物，卖那么高的价钱，我良心还过不去呢。”
林芸兰深吸口气，瞧瞧捏紧拳头，反而竖起耳朵去听。他毕竟没指名道姓，她也不能去做那捡骂的人，只好静心听着，最好别让她捏住了把柄。王庆来打开话匣子：“鱼肉之前就是没人吃的苦肉，哪有卖上那么贵的道理，我看有些人啊，就是赚进钱眼里了。”
说完，他还特意吆喝林芸兰一声，语气中不乏挑衅。“林老板，你也是干这门生意的，你说是吧。”
话音刚落，王庆来的媳妇儿王柳氏横了眼丈夫，示意他别乱说话。可正中林芸兰下怀，她勾唇一笑：“买卖，有买有卖，一分钱一分货，东西好价格当然贵。尤其这入口的东西，那可要真材实料，否则吃坏了肚子，那可就……”林芸兰止住话头，像是闲聊：“便宜的东西，可要好好看看，别买错了，王老板，你天天买鱼，是这个道理吧。”
她把话再次扔给王庆来，饶有兴趣等他回答。王庆来面容窘迫，讪讪点头称是。他家的鱼便宜，这一番话不就是指摘他没用好鱼嘛。而那位客人也听懂了，尴尬问王柳氏：“我要的那条鱼，烤了没，要是没有的话……”“已经上烤架了。”
王柳氏连忙答道。客人略微失望，没好意思退货，只好尴尬等在原地。林芸兰扳回一局，笑意尽达眼底：“王老板，我那边也要忙了，你继续。”
王庆来咬牙目送她离去，转身回到摊位前，王柳氏埋怨：“没事招惹她干嘛，讨不到好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她卖那么贵，还有人买，咱们卖的比她便宜，客人肯定多，到时候都把她挤出去。”
王柳氏欲言又止，只听王庆来又说：“你想想，一条鱼咱们就能赚这个数，等以后只有咱们一家烤鱼摊子，赚得更多。”
他伸出几根手指朝王柳氏比划，巨大的数字散发着诱惑，王柳氏失神片刻，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富余的日子。而林芸兰回到自己摊子，发现贺昀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也就没管，坐到椅子上，情不自禁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这么开心？”
贺昀突然转头低声问，面前没了客人，他正好可以休息片刻。“嗯。”
林芸兰心情大好，点头承认。“别人都把生意开到家门口了，也能忍？”
贺昀点了点下巴，示意对面那家烤鱼店。林芸兰不以为意，中肯评价：“秋后的蚂蚱而已，蹦跶不了多久，刚开摊子就耐不住想要挤兑同行，这点度量，生意干不长久。”
她伸了个懒腰，不愿多谈：“卖完了吗？卖完了咱们早点回家。”
贺昀扫了眼存货，还剩两条，自家吃也够了，直接收拾东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