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七十二峰入夜之后月色皎洁,有最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
山上灯火相通之间,所有的房屋都亮了灯,引诀院之中有宵禁的时间,宵禁之前学生可以在山上自由走动。
当然,也除了有一部分被先生留堂的学生除外。
潜云峰之内,灯火通明,这里在付云流闭关的时候会封闭起来,如今他已经出关,当然是重开结界。
引诀院虽然不大,但是大小事务加起来也算是挺多的,一直到入夜付云流都还忙着。
莫小桑带着人进门的时候,付云流正好松了手里的文件。
“院长,迟先生来了。”
付云流见此起身,看着下方站着的男人,“没想到云翰派过来的人会这么年轻。”
迟肆微微颔首,说话礼貌,“付院长不会是个只凭借年龄断定能力的肤浅之人。”
付云流轻笑,“从你走进来的姿态我便看出来了,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孩子。”
云翰的亲传弟子,自然是和其他只是旁听课的学生不同。
“这是云老给您带来的书信。”迟肆将信封递过去。
莫小桑双手呈上,看到信封纸上的字迹,付云流长吁一口气。
“已经多少年没看到这字迹了,这些年无论送了多少书信出去我都没能收到回音,这一次他肯派你过来,已经在我的预料之外了。”
付云流说这话的时候颇有感概。
莫小桑明了,这么多年引诀院不知道去了多少书信,院长不知道发出了多少次的邀请。
可奈何云老爷子都不曾同意过来授课,就连遣人送过来的书信都不是云老爷子亲手写的。
这一次,云家答应了,虽然来授课的不是云翰,但却是他的亲传弟子。
而且这一次送过来的,还有云翰的亲笔回信。
“那个孩子,是他走丢的孙女。”付云流看着迟肆道。
“是。”
提到这个付云流面带称赞之色,“真不愧是他的孙女,如此气势果然不同。”
“她自小不在云家长大,能养成这样的性格,和云家没有多大的关系。”迟肆开口说道。
这话说的倒是实话,云家的孩子养出来,大多是中规中矩的,穆浅这么个性子张扬的,的确不像是云家那个书香门第长大的。
“虽然不在云家长大,可承袭了这一身的血脉,终究还是殊途同归,我找了他多年都未曾给我答复,这一次愿意派你过来,还给了我这封亲笔书信,可想而知他心中对这个孙女多么疼爱了。”
从前云载淳入学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看重的。
“迟先生第一日上课,感觉如何?”
“您应该是最清楚的。”
莫小棋和月觅已经将今天课堂上的所看所闻告诉了付云流,对于这个先生他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既然如此的话,这一个月就麻烦先生了。”
迟肆将带来的信送到了,自然也就达成了来见付云流的目的。
送走了人之后,付云流拆开了信,云翰写的内容不多,三两眼也就看完了。
“有没有查出什么?”
一旁的莫小桑摇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可是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的。”
“和他有关系吗?”
莫小桑摇头,“我们的人守了两天,可是这个迟肆先生好像真的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只有他的贴身随从是个修灵者。”
这么看来和迟肆是没有关系的。
“那老家伙不会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过来的,你抽空去试试,探探他的底。”
来引诀院,却派一个不懂修灵的人过来,这话听上去是很可笑。
“其实这么多年我们送过去的拜帖云老先生都没有接下来,这次不光给您送了回信,还安排了人过来授课,这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
刚接到云翰的回帖的时候,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的。
“所以事出有异,必有端倪。”
莫小桑点头示意,“那甲子峰那边呢?”
自从那天晚上的袭击之后,付云流在甲子峰上加固了两重阵法,比从前更加难闯。
“阵法已经加固,你多安排些人守着就行。”付云流开口道,“该送进去的东西定时送进去,别晚了就是。”
“那云穆浅那边呢?”
如果说迟肆是意外的话,那么云穆浅的出现,应该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出现。
“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先不用管,看看她能在这里翻出什么风浪来。”付云流说着补了一句,“已经安排了他们一起,就再看看吧。”
孩子嘛,成长总是会有些意外情况出现的。
莫小桑退出室内,付云流盯着手上的书信,半响之后折叠起来放入了抽屉之中。
平静了这么多年,这次入学的这些孩子们,当真是不同的。
比从前任何的一届学生,都要特殊啊。
……
学堂内灯火已经熄灭,学厅内还亮着两盏灯,最左边的书案边上还有人在挑灯夜战。
穆浅和迟肆并肩站在长廊尽头,看着奋笔疾书的人,她摇头说了句。
“挺惨的。”
抄书那么多遍,可不得直接挑灯抄写一晚上了。
“你同情他?”迟肆低头看着身边的人。
“你别盯着我啊,你上课的时候我可是挺乖的。”穆浅摆摆手撇清自己。
这时候别拉她入局,抄写几遍都是郭朝自己作出来的。
“这不是你想看到吗?”
穆浅揉了揉眼睛,“原本也不是我的打算,是他自己跳出来的,但也是最有用的一颗棋子。”
这个郭朝虽然幼稚了一点,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反倒是他的性格,是最好拿捏的。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穆浅伸手。
迟肆将一个蓝色的小本子放到了她的手上,靠着柱子慢悠悠的看着她。
“不用我提醒了你了吧,时间可不多了。”
穆浅摆摆手走了过去,“你可真是烦人。”
什么事情不是都要有个过程的,成天的催催催,真是烦人劲儿的。
郭朝身边已经堆起了厚厚的纸张,他越抄就越烦躁。
“老子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他手中的笔啪的一声砸在桌面上。
都到了这个点了,夜里蚊虫又多,他还得抄写到什么时候去了。
“还不是你自己蠢,也不分分场合就乱说话,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吕冰慢悠悠的走过来说了句。
“你闭嘴。”郭朝瞪了她一眼,“要是不帮忙就把嘴给闭上。”
他一个人在这里喂了半夜的蚊子了,有谁管过他了。
五百遍得抄到什么时候去。
“我说的不对吗,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是云家来的先生,云家老先生和付院长是旧相识,他派来的先生肯定是护着付尘翎的,能喜欢你喜欢到哪里去。”吕冰说着在他旁边的案桌前面坐下。
“我哪儿知道那人那么不好惹,不是说不懂修灵吗。”
提起这件事情郭朝就十分不服气,谁知道这老师这么狠,一来就用了个下马威。
“知道错了以后上课就收敛一些,别再闯祸了,本来我们就比不过付尘翎。”李屹明将带来的晚饭递过去,“赶紧先吃点东西。”
“什么叫比不过,现在比不过不代表以后都比不过。”郭朝咬着手中的馒头恶狠狠的说了道,“我以后一定能赢得过他。”
不会有人永远都站在第一位,也不会永远都有人身在顶峰掉不下来。
“你吃完赶紧抄,这么磨磨蹭蹭的。”吕冰骂骂咧咧的提起笔。
写就算了,还得想办法模仿他的笔迹,这郭朝的字是真的写的太丑了,丑的都没办法看了。
穆浅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三人面前。
“这场景还真是凄惨无比啊。”她慢悠悠的说了句。
“云穆浅!”吕冰起身看着她,“你专门过来嘲笑我们是什么意思?”
穆浅在三人对面的书案下落座,“别误会啊,哪怕来嘲笑也是嘲笑他的,不会连着你们两个人一起的。”
“你想做什么?”李屹明盯着对面的人。
这人还特地跑过来嘲讽他们的,那也可真是够闲的。
“不想做什么,就是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谁知道你们居然还没抄完。”穆浅凑到郭朝面前,提了张纸起来,“啧啧,你这字写得实在是不太好看啊。”
“你管呢。”郭朝一把将纸抢了过来。
“别生气啊。”穆浅慢悠悠的靠着他的书案坐下来,“我是来给你提几点意见的,今天这一切情况的发生,归根究底就是你们太弱了,如果强一些,就不会有这些个问题了。”
“你说谁弱!”李屹明跟着不满道。
穆浅看了他一眼,“你身上的伤好了?”
因为围捕黑虎兽的缘故,他们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比起付尘翎和穆浅有一击击败的法子。
他们的确是无能了一些,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都没办法将黑虎兽给拿下。
“如果是来炫耀你的本事的,大可不必。”吕冰冷声道。
这个云穆浅和南暮是一伙的,她对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没有多么喜欢。
都和南暮一样的自以为是,让人生厌。
“别这么肤浅啊,其实刚刚郭朝说过的,你们不可能永远都比他弱,只要有一天能站在他的头上,不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了。”
李屹明冷哼一声,“你说的容易,付尘翎出身付家,有付院长的教导,这样的师傅在,几个人能打得过。”
“我呢?”穆浅挑眉。
李屹明被噎住了,他还真的不能否认这人是真的有本事能和付尘翎打一场。
“你是云家的人,世家大族,能一样吗?”
云家的人,哪怕没有出色的灵者,也可以为穆浅请最好的灵师教导,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
“这东西得看天赋啊,我从小走丢不在云家长大,这个是你们都清楚的,我这一身的本事可不是在云家学的。”
这个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云穆浅不在云家长大,回到帝都也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
云家哪怕想速成,也不可能速成的这么快。
“那你是怎么学来的这一身的本事,你拒绝了付院长,你的师傅是个很厉害的人吧。”郭朝盯着穆浅。
如果她师傅太弱的话,她是不会拒绝付云流的。
“我师傅云游四方,不会再一个固定的地方待着,他老人家看人不会看身家,只看有没有缘分,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还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上面记载的阵法都是从来没见过的。”
吕冰和李屹明对视一眼,平心静气的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是想把你的武功秘籍给我看吧?”郭朝的话里充满了希望。
穆浅看着他勾唇,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觉得我有那么善良吗?”
看出来了她的玩笑,郭朝更加生气了,“不给我看,你告诉我做什么。”
“炫耀啊。”
穆浅说完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
“你们慢慢抄,离天亮还远着呢。”
“你有病啊你!!”
郭朝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差点没倒下去,这人怎么能这么过分呢。
看着肆意而去的人,吕冰差点没一口气噎死了。
“真的是南暮一样的讨厌啊,太过分了!!”
郭朝刚喘息着准备准备坐下,眼睛一尖看到了对面掉在地上的东西。
李屹明先他一步捡了起来,巴掌大的册子,拢共也没几张纸,上面画的都是阵法。
而且都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阵法。
“嘚瑟着就把东西给嘚瑟掉了。”李屹明翻着册子,“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大意了。”
“管他呢,掉在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东西,看看有没有用。”郭朝动作着急的翻着册子里的东西。
这可是能打赢付尘翎的唯一机会。
“我们先试试能不能用,对这个云穆浅不能完全相信,她比付尘翎更加难缠!”
这不是个愚蠢的人,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吕冰看了眼穆浅离开的地方,她怎么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呢。
这穆浅说了那些话,又正好把东西掉下了。
难不成,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