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阑做出选择的时候迟肆没想过能够瞒住穆浅,毕竟她平时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对于在乎的东西她的洞察力是十分敏锐的。
他不过是想从梨山走出去之后,慢慢的再告诉她,这件事情总是需要有一个缓和的过程。
“迟肆。”她是第一次这么语气严肃的叫他的名字。
他伸手将人抱上了黑虎兽的背上,十分认真的握着她的手,“真的没事,小伤而已,我也没打算瞒着你,打算从这里回去之后就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穆浅同他目光平视,她眼中的担忧却并没有消散。
“我心里有数。”他轻轻捏了捏穆浅的脸。
穆浅握住他的手腕,他们刚开始入梨山一直到进了夜阑,他都没有受到任何的袭击。
他身上的伤,只能是在她昏睡过去这段期间造成的。
可是能够入夜阑境内的人如今恐怕就只有迟肆一个人,他在夜阑境内是不会受到任何攻击的。
联想到她的梦境和她睁开的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场景,穆浅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
“是不是因为我?”
她沉睡的时候感觉到体内似乎注入了一股灵力,十分熟悉,并且是能够与她灵力契合的。
现在看来,那股灵力便是她渡入的。
“不是,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迟肆轻声哄着她。
看着她开始泛红的眼眶,迟肆浅笑,“从前是谁跟我说的女孩子的眼泪金贵着呢,现在怎么就这么随便掉了。”
穆浅身体往前,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迟肆……”
她欲言又止,偏偏想说的话这个时候却说不出来。
“乖,没事的,等回去了你好好的照顾我,我听你的话,养几天身体也就好了。”
她知道迟肆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梦境里的所见所闻那么清晰。
并且穆浅也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出现了状况,如果按照前两世的经验,她这次,真的好像大限将至了。
偌大的梨山之中,付尘翎和带着叶玄歌追踪前面人留下的踪迹,两人停在了距离前方人不过两公里的地方。
叶玄歌已经放弃了劝说付尘翎,她知道这么多年付尘翎努力修炼是为了什么。
他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尤其是付云流,付院长格外器重,付云流从灵脉觉醒那一天开始,所有的咒术阵法都是付云流手把手教的。
付云流在他眼中,是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存在。
“束灵处的人在前面停下,肯定是在前面没错了。”叶玄歌搂着四角箐鸟的脖子开口。
付尘翎看了眼远处,“走吧。”
两人上了四角箐鸟的背,箐鸟振翅腾飞在空,从上方俯瞰能够清楚的将地面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就找到了悬崖边上的人,叶玄歌面色一凌,除了十分扎眼的四尾黑湖兽之外,还有躺了满地的人。
束灵处的人,虽然来的不是楚昼和秋月绒,但也不是普通灵者可比的。
两人看上去完好无损,半点折损都没有。
“你等着我吧。”
付尘翎随即消失在箐鸟背上,叶玄歌停留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制止的动作。
看着忽然落在眼前的人,穆浅看着许久未见的付尘翎。
自从上次在月灵山内出了考试那件事情之后,她回到帝都就再没见过付尘翎。
倒是洛枝和南暮到云家的时候同她提起过,付尘翎已经拿到了提前毕业的资格。
她不在学院的那段日子,付尘翎依旧是一马当先,所有的测验之中都将两个学院的学生打败。
他的绩点也已经练够,经过了莫小棋和月觅的测验,已经是能够提前毕业的人了。
穆浅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付云流派你来的。”
束灵处那边能够有这六口水晶棺的消息,她倒是忘记了一点,林部长曾经是付云流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跟着秦晖有几分真心,但是付云流曾经的事情他未必什么都不知道。
付尘翎是付云流养大的,在引诀院的时候穆浅就发现了,付尘翎十分听付云流的话。
“东西留下。”
果然,是熟悉的话。
穆浅忍不住按住太阳穴,好心好意地提醒了一句,“你可以不用趟这趟混水,回引诀院去。”
付尘翎看了眼她身边的迟肆,当初在学院的时候他便看出来迟肆和穆浅的关系不一般。
迟肆是云翰的关门弟子,整个帝都都知道迟肆不是灵者,当初哪怕去引诀院授课也不过是个理论学者。
现在看来,这两人一样,都藏的颇深。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穆浅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入学第一天在月灵山的时候,破阵用了几分灵力?”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穆浅自己都有点懵,她看看迟肆,在看看对面的付尘翎。
这孩子,是疯了?
“你想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如何。”迟肆只说了一句。
穆浅坐在虎背上头往他那边凑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身在高处被人捧得多了,就不会容忍一直认为不如自己的人将他比过去了。”迟肆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穆浅状似明白的点头,所以这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过来找她的麻烦的。
“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找我的,付尘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过节。”穆浅提醒他道。
如果是为了一时意气,当真是不值得。
“你是云翰的孙女。”付尘翎自顾自的说道,“云翰是十大灵尊之中最厉害的屹川,你是他的孙女,自然就不弱。”
虽然外界没有多少人知道云翰的身份,可他如今已经知道了。
他和穆浅之间必须比个高低。
“我是谁的孙女,并不能够成为我要和你一较高低的理由。”穆浅盯着他。
“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结果,东西你们不能带走。”
听着他的话,迟肆已经不耐烦的上前一步。
穆浅伸手将人拉回来,“我如果不和他打一场的话,只怕这人之后会有很长时间盯着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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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输了,我让你将东西带走,但是如果你输了,你以后都不能见我。”穆浅补充了一句,“见到我要绕路走。”
付尘翎抽出了手中的短刀,往后退了一步,他脚下已经起了旋转的阵法。
穆浅看着他脚下阵法之中隐约透出的颜色,“蓝中带赤?”
看样子这段时间他的确是挺有长进的,洛枝所言非虚啊,这人的确是在短时间内有了较大的长进。
“小心点。”迟肆眯眼提醒道。
蓝中带赤,这样的灵力增长不算是正常。
“放心吧。”穆浅的态度显然也正常起来。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付尘翎下手当然不会留活招,他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便是不能轻视任何对手,哪怕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也不能轻敌。
穆浅避开了他落地阵法之中化成的利箭,几乎所有的攻击都在她的防护咒之下停了下来,并最终消散。
见状他手中的短刀一挥,原本暂停的灵气都纷纷飞去,加快了速度。
叶玄歌在半空中看着两人的动作,穆浅结阵的速度很快,光是看起阵的速度就能够判定,她的灵力比付尘翎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付尘翎手中力道加重,与此同时脚下一跺,阵法中间纷纷出现了两头三眼灵兽。
三阶灵兽之中三眼犀牛,是力量的代表,张口便是磅礴震撼的灵气。
犀牛双眼赤红,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犀牛角顶住了她外围的护罩,已经有了碎裂的迹象。
穆浅抬手瞬间化出了两道束缚咒过去,犀牛被捆起来往后飞去,紧紧的贴在了地面上。
她手下也未停,一个转身拍了两个光球过来,眼看着她的动作,可付云流却没有反击的力气。
上空的叶玄歌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环节。
这段时间付尘翎的进步她也看得到,的确是比以前大有长进,甚至都已经快要能够和月觅打一个平手。
虽然叶玄歌的也奇怪,为什么之前那么努力的练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太大的进步,他单独跟着付云流练了一个月就有这么大的长进。
眼看着被穆浅逼得节节败退,付尘翎手中变化的阵法和咒术也越来越复杂。
一旁看着的迟肆默默记在眼中,这些咒术和阵法需要的灵力及其庞大,并且对灵者的要求极高。
最重要的是,这是噬魂咒,噬魂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付云流教了你噬魂咒?”穆浅抬手挡住他的攻击。
噬魂咒,便是能够将灵体硬生生从肉体之中抽离之后撕碎的,当初在云家的时候江焱曾经用过这个阵法。
奈何自身灵力太弱,起阵的时候就输了先机,没能够对穆浅造成任何伤害。
这一次,付尘翎练的可比江焱熟练多了,眼看着阵法已成,穆浅也没留任何情面。
叶玄歌坐在箐鸟背上不住的往下看,这个阵法,她曾经也看到过付尘翎练过,的确是十分厉害的。
如果结成,几乎便是毁灭性的。
四周忽然刮起了很大的风,席卷了不少风沙而来,付尘翎发了狠,的确是拼尽全力。
叶玄歌屏住呼吸,两道强光碰撞之间,她闭上了眼睛,最后睁开的时候,付尘翎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着急的带着箐鸟飞了下去,赶在穆浅抬手的一瞬间拦在了两人中间。
穆浅原本就没打算下死手,看到叶玄歌飞下来的时候就收回了手。
“你输了。”
付尘翎的双手都被穆浅给捆住了,如今他也对她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难怪爷爷会对她有这么高的评价。
能够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已经是天赋超然。
“愿赌服输,你要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穆浅只说了一句。
她转身带着迟肆离开。
眼看着两人一兽逐渐走远,叶玄歌扶起了付尘翎。
他顺势握紧了她的手腕,逐渐用力之下,叶玄歌看着他点头。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付尘翎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同她一起坐上了四角箐鸟的背。
青色的羽翼张开,带着两人飞入天空。
几乎在箐鸟飞上天空的一瞬间,下面开始地动山摇,地面生长的植物轮番往下陷,地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四尾黑虎兽最先感应出来地面有问题,呼啸了两声之后,两人身边所有的树木开始往下落。
往下看便是一片漆黑,只看得到身边所有东西不断地往下落。
“被算计了这是。”穆浅看向身边的迟肆,有些无奈。
她以为付尘翎不会这些背后捅刀子的手段,没想到还是她低估他了。
穆浅十分认命的躲在迟肆的怀里,抬头看了眼他。
男人伸手合上她的眼睛,两人就这么毫无挣扎的落了下去。
眼看着下面已经落成了圆形的黑洞,洞口上方的结界泛着赤红的光泽。
付尘翎坐在箐鸟背上,看了眼下方。
“我们这算是成功了吗?”叶玄歌问了句。
为了这个阵法,他们提前做了一整夜的准备,付尘翎提前和穆浅一战,不过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性。
“兵不厌诈。”付尘翎只说了一句。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丧失警惕性,她落入阵法之中,是她自己没有警惕,这不怪任何人。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叶玄歌接着问道。
两人落进去了,可是付院长让带回的东西还在穆浅的手上,就这么回去的话也不好交代。
“那阵法之中无水无食也用不了灵力,他们撑不了多久我们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人总是有撑不住的时候。
叶玄歌看向下方,这阵法的束缚力的确是很强,一旦落入就没有反击之力。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两人的态度不对。
刚刚穆浅他们落进去的时候,两人好像都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
对于一般人来说,忽然碰上了危险,下意识地动作难道不是应该挣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