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帝都便到了新年,张灯结彩满目红色从环城路一直延伸到市中心。
道路两旁的树上都悬挂了红色的灯笼和丝绸,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帝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市中心的院子内,已经在这里休养了半个月两人十分严格的执行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迟肆在北边的时候受了伤,所以穆浅回来之后将人看管的很好。
眼瞅着迟肆的伤就好了,这时候有人上门了。
穆浅裹着毯子靠在人形靠枕上,屋内的恒温系统一直开着,这里的气温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载淳坐在两人对面看着他们,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挺好的,眼看着穆浅对迟肆都亲昵了许多。
虽然自己的确挺象个不速之客的,但有些话也还是得说。
“虽然我的确挺不想拆撒你们的,但我还是得说。”云载淳笑着说,“明天就是除夕了,我来接浅浅回去过年。”
出门的时候他家老母亲拉着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把穆浅给带回去。
一家人总是要在一起过年的。
况且今年也不同,穆浅既然回来了,初二的时候她便要回宁家去拜年。
这些日子这两人没闲着,自然他们的耳朵里也没断过,有关七十二峰上的事情南州灵界早就传遍了。
穆浅从七十二峰上下来之后就和迟肆回了这里,只是给云家去了点消息。
现在要过年了,他也是奉了南素之命过来带人回去的。
“明天就是除夕了?”穆浅坐直了身体回过神来。
这时间过的挺快的啊。
“对啊,所以你今天得跟哥哥回去了。”云载淳十分认真的说道。
穆浅揉揉脑袋,这段时间她过的浑浑噩噩的,忙着照顾迟肆的身体,她连时间都忘了。
“你要不要跟我回云家过年?”穆浅看向身边的男人。
迟肆挑眉,这是打算将他给丢下来了。
“他应该不会有空,迟老爷子那边他无法交代啊。”云载淳提醒道。
虽然迟老爷子已经避世多年,人也搬到帝都外面的山庄去住着了,但迟肆双亲皆亡,只有这么一个老爷子能让他上心,过年的肯定是要过去的。
穆浅听了云载淳的话点头,“那我去收拾东西回云家,我们过完年之后再见了。”
人还没来得及从沙发上爬起来,就被人拎着后颈给提溜回来了。
“你这是要把我这个伤员给丢了?”迟肆不满道。
穆浅从他手上挣脱出来,说的理直气壮,“你不是已经好了吗,都多少天了。”
这两天他养的挺不错的,眼瞅着就要好了,而且她就回去几天,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迟肆看着她的样子,眉眼轻挑,“初一我过来接你。”
穆浅闻言凑过去,“你要带我去见迟老爷子?”
她前两天好像听到迟肆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个苍老的男声,他应付了挺久。
能够让他上心的,估计也就只有迟家老爷子了。
“去吧。”迟肆揉揉她的脑袋。
穆浅往房间去整理东西,外面的云载淳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他也做了了解。
“你别怪我啊,也不是我想过来打扰的。”云载淳开口将自己摘出去,“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多受宠,别说是家里这边了,就连宁家那边都来了好几次的消息,催着人过去。”
也许是穆浅去梨山的消息到了宁家那边,宁舅舅已经坐不住了。
“不过来之前我还担心她不愿意回云家过年,看样子她也逐渐习惯了。”云载淳笑着说。
穆浅不在云家长大,虽然她这性格也不算是冷,明明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莫名的却能够从她身上探究出几丝疏离。
这世界上人的亲疏远近原本就不光只有血缘决定,他也害怕穆浅会不想回去。
现在看来,起码在她的心里,云家已经能够是一个归处了。
“听说了吗,束灵处已经和北州特行厅达成合作,很快就会派遣一批灵者去北州。”云载淳忽然开口。
付云流如今不知去向,但是人已经再也没有左右洲际局势的能力。
听说是为了保护他,引诀院专门将人护送到了隐秘的地方。
毕竟他曾经的地位摆在那儿,如今一朝从云端跌落,保不齐会不会有心理不正常的人会去做些不正常的事情。
“北州战火绵延那么多年,刚刚统一内部,赫连殇需要借助外部力量来维持和平稳定,和南州合作是最合适不过的。”
云载淳也赞同他说的话,“这合作谈得挺长的,半个多月过去了才定下来。”
足以可见谈判的过程之中是有多少的问题需要解决。
“秦晖大权在握,正是最得意的时候,如果能够促成两州合作,也不失为大功一件。”
不过这倒是事实,现在秦晖正是得意的时候,不过倒是提醒了迟肆一点。
赫连殇还在南州没有离开。
“我收拾好了!”穆浅挎着包从房间内走出来。
云载淳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沙发上的男人,笑着起身,“我先出去等着,你们好好道别啊。”
一会儿依依不舍的,他这个电灯泡就别在这儿等着了。
迟肆视线望向她手上的包,“这是打算把我给丢了。”
穆浅走到他面前坐下,这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呢。
“你不是说初一去接我的?”穆浅反问。
迟肆抬手捏捏她的脸,眸底发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这两天不光他被照顾,穆浅的身体也有异样,她灵力泄露的更加频繁,最后一株独枝草已经渡入她体内。
世尊临死之前将未散的部分灵力也镀了过去,起到了一定稳固的作用。
但这份稳固能够撑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如今只能加快速度寻找鬼族后人的踪迹。
清空镜之中倒是给了几个去处,都是有鬼族人隐居的地方,他已经派了好几批人出去,能够在初一晚上有消息。
“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的身体怎么样,我保证,如果真的出事了的话我一定联系你。”穆浅十分郑重其事的保证。
迟肆握着她的双手,“年后我们出去走走。”
她在这个世界多年,也从来没有好好的领略过这个世界的风光,如今尘埃落定,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她都想出去看看。
“好啊。”
穆浅伸手抱住男人精瘦的腰际,脸在他锁骨的位置蹭了蹭,深深的吸了口他身上那股浅浅的薄荷味道。
“好好照顾自己。”迟肆低头在她头顶亲吻。
云载淳等在门口的车上,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会儿赶回去还能够和家里人一起吃个午饭。
云宅所有人几天前就开始忙活挂灯笼,虽然是老爷子不在的头一年,可也是穆浅回来的第一年,一家人总是要好好的一起吃顿饭才是。
“先生,您看前面。”方奇坐在前座开口道。
云载淳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辆黑色的房车停放在不远处的林荫树下,车窗半摇,他隐约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的侧脸。
“那辆车从我们来到这里就一直停放在那里没动过。”方奇探头说了句。
那位置隶属另一条街,距离四合院的正门有些远,但已经是普通的车辆能够到达的距离四合院最近的位置了。
“先不用管。”
正当云载淳奇怪的时候,院门口,身上穿了件厚厚的羊羔毛外套的女孩子被男人搂着出来。
迟肆抬手,骨节修长的五指给她整理了围巾,护着人上了车。
“你回去吧。”穆浅同他摆摆手。
迟肆捏捏她的小脸,“要听话。”
随即他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云载淳,注意到他的视线,云载淳急忙伸手保证。
“我一定好好的照顾她,你来接人的时候不会掉半根头发。”
迟肆这才退了回去,站在门内看着车子驶离。
眼看着后面的人越来越远,云载淳好笑的看着妹妹,“别看了,人都不见了。”
穆浅侧目,车窗还未完全闭合,她的视线同远处车内的人对接,那人眼中有盈盈水光。
她面无表情的合上了车窗。
“这两天你们是不是惹什么事儿了?”云载淳开口道。
那人能够在靠近迟肆的地方盯着那么久都没被人给逼退,一定也是迟肆默许的。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我们这两天惹得事儿还少?”穆浅挑眉反问。
云载淳眨眨眼,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这俩祖宗最近干的都是今天动地的大事儿。
“你认识那姑娘?”云载淳伸手指了指。
奈何车子的速度太快,已经转了弯出了街道,后面的车子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已经看不到黑色的房车和房车上的女孩子了。
“谁?”穆浅只回头看了眼,什么都没说。
她既然没有要说的意思,云载淳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很多时候刨根问底并不是一件好事。
车子很快到了云家门口停下,因为云老爷子新丧的缘故,门口并没有换下白色的灯笼,依旧还贴的白色的挽联。
“赶紧进去吧,都等你等疯了。”云载淳说着将人给推进去。
两人一同进得门,他敏锐的觉察到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们,可是人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先生。”方奇叫了声。
云载淳回眸,两人视线对接,他微微点头。
“等等我啊。”
人已经跨入院内走了进去,眼看着就消失在大门口。
拐角处,在女佣陪同下站在墙边的少女身上穿了件长款的羊羔毛外套,下摆正好到膝盖的位置,保暖性很好。
她很瘦,眼看着下巴很尖,可是原本不是很健壮的身体上看得到外套下隆起的腹部。
“太太,我们要过去吗?”一旁跟着的女佣问了句。
太太什么都不说,这两天定时定点的让他们开着去市中心那个神秘的四合院门口等着。
也不说要见什么人,现在又跟着里头的人到了这个地方,真的不知道她这是想什么呢。
灵簌看了眼远处,人早就已经进门见不到踪影了,她抚着肚子转身。
“我们回去吧。”
看着她有些失落的样子,女佣什么也不敢问,只能扶着人准备上车。
可还没等走到车边,一道身影径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请留步。”方奇抬手将人拦下来。
跟着她的保镖急忙上前一步挡住。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什么身份,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
这一路他们也不是察觉不到,不过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多言,可人直接跟着到了云家门口。
这么想着方奇将人上下打量一圈,视线聚集在她腹部的时候微微诧异。
这是怀孕了?
“你好。”灵簌上前一步,十分礼貌的同方奇打招呼。
方奇只定定的看着她不做回应。
“我和云二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现在我要启程离开南州了,想在临走之前见见她。”
方奇挑眉,“你要见我们家二小姐?”
这大着肚子就守在四合院门口了,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去找迟肆的呢。
“我不知道她的联络方式,也不敢贸贸然前去打扰,您能帮我带句话吗?”灵簌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一张卡片递过去,“我晚上在这里等着她,拜托您了。”
方奇接过卡片,将必要的问题问了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
“灵簌,你就告诉她我是北州人。”
方奇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明白了,北州特行厅来的新任厅长好像是带着夫人一起来的。
听说夫人已经身怀六甲,这么看来,这位应该就是厅长夫人了。
厅长夫人要见二小姐,又是个什么说法。
“我会转达的。”方奇微微颔首离开。
看着他入了远处的宅院,灵簌忽然长吐出一口气。
“夫人,我们还要继续等着吗?”一旁的女佣开口道。
他们在四合院门口守了那么几天都没等到,好不容易才等到夫人想等的人。
“回酒店吧。”灵簌轻轻说了句。
无论她见不见她,只要走出了这一步,自己就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