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第 175 章(1 / 1)

时值四月十一日,大安岛上,于浩海接到了来自雪莱上将的电报,电报上说,尹瀚洋已经遣回了200名alpha战士以及50名omega战士回驻地,其中,omega战士里十六人冻伤了,已经在水星医院救治。

方倾歪着头就着于浩海的手看完了电报,对沉默不语的于浩海说:“既然瀚洋遣回了不到一半的兵,说明他还是想打,而且有信心能打赢,不然他就只留几个人进到长津湖里看看就走了,你不用担心。”

“嗯,我是为我自己担心。”于浩海说。

“啊?为啥?”

“瀚洋把体力弱的都遣回去,接下来就会加快速度去攻打变异人了,打完了之后,我们就快见面了……”

“那多好啊!”刘赢在一旁道,“我都想兄弟们了。”

“……不大好,”于浩海苦笑道,“我把王俊弄丢了,瀚洋不会饶了我。”

方倾噗嗤一笑:“我师父肯定追去了,你怕啥啊,难道以前瀚洋因为这种事埋怨过你?”

刘赢恍然道:“噢,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咱们上黄椅山玩那次?”

“是的,”于浩海看方倾一脸茫然,便跟他讲起,“小时候,我们结伴去黄椅山原始森林玩,都是一群alpha男孩,比赛谁先登到山顶谁就赢了,自然谁都不愿意带着王俊,瀚洋先跑了,告诉我王俊交给我了,但我真没听到,也没理会,等我们都到了山顶时,才发现王俊不见了。”

“这尹瀚洋浑不讲理,他自己嫌麻烦把王俊丢给你,你弄丢了然后还赖你?”方倾说。

“是啊,”刘赢回忆着那次,不仅咂舌道,“瀚洋把浩海、信厚、鸿飞……还有我,都打了好几拳,然后发疯似的到处找王俊……”

方倾回想起上次一个alpha把王俊扔到苍耳堆里,尹瀚洋能拔一棵苍耳树去追打那个alpha,不仅有些羡慕他们这种异性兄弟的珍贵友情,问道:“那后来呢?王俊是在哪找到的?黄椅山吗?”

于浩海和刘赢对看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刘赢说道:“在出家门没多远的下水道里,王俊不小心踩翻井盖掉那里面去了,还好瀚洋判断他自己不敢上山,就丢在路上,这我们才把他找到,不然,黄椅山那么大,我爸都要派飞机巡山了。”

方倾笑道:“……这可真是王俊能干出来的事,是他的风格。”

他听于浩海和刘赢回忆art后辈们小时候的事,不由得羡慕起来,无奈青羚爸爸给他的是所谓的精英贵族教育,从小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科家教老师在家等候,教他学问,他根本没有出来玩的机会,更别说是跟art的孩子们漫山遍野地跑了。

“那,袁真也跟你们一块儿玩吗?”方倾问道。

“袁真?”于浩海回忆片刻,只记得一个小小的跟随在后面,却不敢追出多远、也不爱说话的影子,“也在一堆儿里玩吧,没怎么注意。”

刘赢道:“袁夫人那时还在omega寄宿学校上班,为了方便照顾袁真,袁真好像是经常住在学校里的。”

“噢。”方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闲话不说了,来,方副将,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州吉、峦阳夺岛计划,给你过目。”于浩海将厚厚的一沓计划书递给方倾。

方倾埋头看了起来。

angel军队自从驻扎在这里,一战拿下大安岛叛军首领卡瑞拉的人头之后,倪瑞康终于看到了新生代战士们科技创新的力量,他黯然地把ache的指挥棒交到了于浩海手里,于浩海也下了三道军令,承诺了他将保障ache六万战士们的集体利益。

可ache这一老牌劲旅中,年长的都接近40岁的老兵痞子们,年龄是于浩海的二倍,可不会保障于浩海的利益,几次开会时他们都不是在听于浩海的命令,而是像评委似的抱着手臂在给于浩海的提议各种找茬,每每会议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前两天甚至有ache的战士跟倪瑞康骂起来了。

“倪总啊倪总,你个老东西算盘打得好,把自己儿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手一撂开,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放哪去?我们的儿子将来的出路在哪儿?还能进ache队吗?”

“他于浩海搞什么‘末位淘汰’制,说今年秋天我们的体测不过关,就特么要我们‘荣誉早退’,你也不说说他!”

“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得让angel的新兵蛋子们手把手教怎么打枪……脸往哪放?!”

倪瑞康顶了几天发现顶不住了,干脆走为上策,称病不起,回到驻地医院养病去了,把ache管理权以及他管不了的刺茬儿们都交给了于浩海。

所以,在方倾拿到这份攻打计划书时,看得是格外的认真,生怕又被那些老兵们挑出毛病来。卡瑞拉死后,变异人粮仓被下毒破坏,塞尔光竟然没带兵打来,说明他们的“口粮”是出了很大的问题,一时自顾不暇,而于浩海方只要按兵不动,等最好的时机前去反攻,便能以最少的战损、收获最高的战果。

于浩海的计划书写得言辞简略、干净清晰,方倾作为一个医务人员,很多军事上的专业词汇看不懂,要一个个问刘赢,期间,于浩海出去了两次,又返了回来,还给方倾拿了一杯热红茶给他喝。

两个半小时后,方倾翻到了最后一页,终于看完了,鼻尖上甚至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于浩海坐在他的对面,笑着问他。

“很好,非常完美。”方倾看过之后是极为惊讶的,像他这么能挑刺儿的人都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特别是方倾有参照物,那凯文逊已经是个很机关算尽、足智多谋的主将了,但在大局观上,和于浩海也是相距甚远,毕竟巴尔干地区出发前,在凯文逊的迁居计划书上,方倾可是提了不少意见,而于浩海这个,他真是无可挑剔,一个字都提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索明月跟他说过的话,在攻打隐歧岛和格陵兰岛时,全程都是于浩海一个人拿主意,不是因为他霸道,而是他算无遗策,每一步都是对的,所以其他人都懒得动脑子了。

于浩海和刘赢听到方倾的话都笑了,气氛也活泛了起来,这三人是一个主将两个副将,平时也都是有商有量的,但因为于浩海跟刘赢现在住一个宿舍,都是alpha,所以往往是这两人先凑在一起商量研究好了,再报给方倾,听取他的意见。

方倾有时候想,如果步睿诚在这里的话,这仨人估计在澡堂子、食堂、或是凑在一起抽几根烟的工夫,就把这事对完了。

“那就这么定了,”刘赢把计划书拿了过去站起身来,“我去打印了!”

他要动身时,于浩海突然看了他一眼,刘赢接收到之后,坐了下来。

“那个,方副将,我有个想法,”刘赢憨厚地笑着,对方倾说,“从明天开始,咱们整队训练时,你们omega战士们和我们分开两边吧。”

“啊?为什么啊?”方倾问道。

这几天的集训每天都是剑拔弩张的,其主要原因就是于浩海说向东,ache的老兵们就向西,不然就装听不到,耳聋,逗得omega们忍不住笑。

“是因为我们爱笑的原因吗?”方倾问道,“那我跟艾兰说一说,严肃一些……”

“也不是,”于浩海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是你们在这里吧,他们被我训的时候,就更觉得没面子……”

“是的,要不是你们的话,”刘赢小声道,“前天我们都不能打起来……”

前天的集训中,本是简单的对打训练,无奈ache里有的人说这训练都太小儿科了,不屑于做,当时就有omega调皮地说,小儿科的话你们也打不过我们的于少将和刘副将。

这一句话简直跟捅了马蜂窝似的,ache里三十多岁的alpha战士们哪里受过这种人格侮辱,当即把上身衣服脱光,就跟于浩海和刘赢比划上了,双方车轮战,从上午7点打到下午1点半,于浩海ko了17个,刘赢11个,但他们俩也没好到哪儿去,中午吃饭时,俩人的手都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可ache老兵们即使被收拾了一顿也都脸皮厚地不愿承认,第二天,又开始各种找理由,什么“忘吃药了”“老寒腿犯了”“昨晚抽筋儿了”,明明都被摔到地上了,第二天依旧是一条耀武扬威的好汉,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于浩海看出方倾有些不高兴,说得好像他们嫌弃omega挑事,可现在这个局势,方倾是他的爱人的同时,也是他的同事,代表的也是omega战士那一方,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好,于浩海很怕伤了两人的感情。

“我知道你很难办,要不然,我直接跟艾兰说吧……”于浩海道。

“不用,他们都知道我来开会了,你再去说,像是我瞒着不告诉他们似的,”方倾垂头丧气道,“但我不知道他们答不答应,毕竟都是一个军队的,一起训练也是为了凝聚力能得到提升。”

“嗯,那你辛苦了。”于浩海如蒙大赦,对他说。

方倾走出会议室时,回头看了于浩海和刘赢一眼。在职场中,特别是在军事战场上,无论再怎么平权,omega和alpha都是有差距的,方倾不认为盲目地要求平权对omega们来说是好事,毕竟上次他和于浩海并肩去杀卡瑞拉时,他亲眼看到了于浩海仿若杀人机器般的矫健身手和与变异人对撕的强悍体力,那可不是他小胳膊小腿儿凭借一腔孤勇就能匹敌的。对上力量那么庞大的变异人,alpha有获胜的可能,omega若不借助工具可是小蚂蚁似的,一捏就死了。

水星的beta们大多在瀛洲生活,也许反而在那里,大家能一视同仁,没有性别歧视之说?

方倾回到了omega宿舍,立刻被艾兰他们围了上来:“方倾,咱们什么时候去打仗?”

“六天后,变异人的粮食吃得差不多,没有后续的了,等他们饿得体力跟不上,咱们就开拔。”方倾道。

“太棒了,我都跃跃欲试了!”

“哎哟,我想回家了,都出来一个多月了!”

“没出息,还没被血溅上呢,就要回家!”

“被血溅上是好事啊?你傻不傻?我巴不得别碰上变异人呢!”

“咱们当兵是为了啥啊?不是杀敌吗?”

吵吵闹闹中,方倾将艾兰叫了过去,几个人跟了过来。

方倾道:“于少将的意思是,明天开始,咱们不跟他们一块儿练了。”

“为啥啊?”王烟立刻问道,他最近忙于安慰“失恋心伤”的倪瑞康的儿子倪昊天,每天都和他在一起,训练时也是“互相帮助”。

“额,简单来说,就是……分开练习更好。”方倾这时候还是想委婉地表达于浩海的意思,不想omega们听了不高兴。

“分开练……也行,”艾兰思索道,“那出发的时候一起吗?”

“咱们晚三天。”方倾说。

王烟一下子听明白了,嘲讽道:“我天,这不是要边缘化我们omega吗?训练不一起训了,上战场也要我们晚三天,晚三天咱们还去打个什么,查缺补漏啊?不是吧方倾,你同意了?”

“我只是说回来跟你们商量,”方倾隐然有气,“前天要不是你教唆他们打架,浩海跟刘赢能打那么多ache的战士吗?”

王烟撇了撇嘴:“我不是想让于少将找个机会,震一震那些老兵油子吗?明显ache的人想给他个下马威,不服他,再说,他也打赢了啊……”

“不管赢了还是输了,这事弄的双方都不好看。”方倾白了他一眼。

袁真道:“我觉得于少将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就同意吧,方倾,你别让他等太久,赶紧去告诉他,我们同意了。”

“哎我们还没表态呢你就同意了,”王烟道,“咱们吃苦受累到这儿是来玩儿的啊?不立军功什么时候才能脱下这身军装,这种表现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不是表现的机会,而是,我们也确实想知道一下我们的差距在哪儿,不然现在就是盲练,”艾兰惆怅道,“我们自己练的话,更是没有目标……”

方倾也很为难,他知道omega战士们心中也有热血,这眼瞅着不让施展了,真是非常憋气。

“你们不要瞎搞!都听于少将的安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你们施展个性的地方吗?赚军功也得量力而为。”袁真说到这里,不满地瞥了方倾一眼。

方倾:“……你瞥我干嘛啊?”

“你这消息传递的就有问题,直接说于少将已经下了命令,大伙儿必须同意不就完了,还让他等着,真是……不知所谓。”袁真说完,转过身去找拳击手套了,又出去练拳。

方倾看着他的背影,竟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烟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方倾啊方倾,你真是老实,人家都把绿帽子扣你脑袋上了,你还老老实实待着不动……”

“王烟!你今天的半马跑完了吗?”艾兰朝他喝道。

“……不都说记账了吗,明天补完。”王烟说。

“记什么账,你又不睡觉,我现在就看着你,你给我跑完了!”艾兰揪着王烟走出了宿舍。

艾兰纠结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第二天一大早,眼圈黑漆漆地,告诉方倾:“你转告于少将,我们omega战士,听从他的安排。”

方倾知道对于争强好胜又是名将之子的艾兰来说,这是个不小的让步,便感激地朝他点头。

当他转告于浩海时,于浩海非常高兴,笑道:“真是懂事啊我的omega战士们,很不错,谢谢昂!”

“丢了我们这个麻烦,你很开心吧?”方倾一脸假笑,冷冷地看着于浩海。

“不、不,你们是我们,那个,坚强的后盾。”于浩海感觉不妙,赶紧讨好地说。

这真是跟倪瑞康混了一段时间,别的本事没学到,官话套话倒是学了不少。

omega战士们不与alpha战士们一块儿训练了,知道不能尽快上战场,最后负责的只是后勤工作以后,omega们的士气大降,艾兰喊得嗓子都快成破锣了。

方倾则又投身到了他的研究中。在他的理念里,要想踏破性别所带来的天生差异,无外乎得借助于工具或是药剂。他这个思想,被闻夕言听到,说的可是万万要不得。

因为变异beta和变异alpha之乱,都是由此引起的。

闻夕言甚至笑说:“方倾啊,难道第三次水星之乱是由你而起,变异omega?”

他这话方倾听的是一句调笑话,可闻夕言确是话里有话。方倾的基因追随到爷爷外公辈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他的父亲青羚的beta父亲,可就是当年发动beta变异之乱的叛贼翟晨,只是为了保全方匀一家,这段历史才被玛格列特公主完全抹去,青羚也只以战后孤儿的身份、方夫人的名号存活于世,方倾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方倾不管那一套,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方匀明明医术精湛,却从不屑于制毒,而于总和于浩海又是生化武器的坚决反对派,非常死脑筋地不用,让他不能把七号致死性倾炮发扬光大,好在浩海的弟弟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对制毒下毒的没有什么节操的观念,方倾才把配方唯独交给了尹瀚洋,在于浩海面前提都不敢提。

至于一心想得到致死性倾炮的凯文逊来说,方倾觉得,那更是一滴都不能给他这个疯子。

如何能偷偷摸摸地用倾炮,而不被于浩海骂呢?这成了方倾最近的研究课题。

他开始把单独分给他的宿舍弄成了盘丝洞一样的药剂制造室,七彩斑斓的药液在试剂瓶里冒着泡泡,方倾手中是分散开来的重型厄尼枪,这种枪方倾这种身高体重的需要以举哑铃的毅力来操纵它,一般alpha举起来也很费力,一不小小掉脚背上都能把脚砸进地里,这种枪全新兵营也只有于浩海、尹瀚洋和步睿诚这种肌肉型男才能驾驭。

方倾思索着,要想让七号倾炮只能到几人手中才能有用,那么必须把使用难度提升到一个绝对高度才行,例如凯文逊,就要让他看得见、拿不起、用不了,那才能让这枪得到安全使用。

想到这儿,方倾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到底,方枪、倾弹的研制过程中如此烧钱,能得到凯文逊这个金主的大力支持才得以面世,可制作成功后,方倾第一个要防的人就是他,不然一阵黑烟飘过,方倾只怕不愿迁居的巴尔干三千万人活不了几个了。

也不知道王俊能不能把他的心性改造好。

一天的研究实验下来,方倾饿得肚子咕咕叫,现在没有心地善良的王俊来送饭了,方倾只好出去食堂找吃的,他去的晚,只剩馒头和几个剩菜了,他便坐在那里吃了起来,耳朵听着几个ache的炊事兵唠嗑。

“那位于少将真是绝了,找军区大院的什么名医过来坐诊,那些说听不懂他的指令的老兵们,都被他弄去做体检了,说是‘耳聋,就退休回家’,‘看不懂,就是眼睛有问题,也得退休回家’,这一番折腾,劝退了十几人,老兵们都不敢闹啦。”

“唉,欺负年轻的少将也得有时有晌啊,他是一般人吗?他可是于总的儿子,心狠呐……”

“这样也好,咱们ache,多久没打胜仗了,来这几个月,一连丢了三个岛,面上也不好看。”

“要不倪总怎么跑了,丢下这烂摊子给小于少将,说是六万精兵,这些兵里,到底多少人能用?”

方倾听到这儿才明白,也许这是于浩海施展狠辣手段的第一步,他真正想的就是剪掉ache里的残兵败将,如果omega们还是不争气,他也不知道会用什么迂回却不留情面的手段,把omega们都支走。

于浩海是个表面温和,实际上将傲气隐藏在心里的人,方倾看得明白,他本质是看不上懒人、庸人和笨人的,只是跟尹瀚洋、凯文逊那种完全表现在外的相比,于浩海会披一个伪善的皮,但骨子里仍是个非常骄傲的男人。

方倾喜欢他,除却皮相以外,喜欢的就是他这股得意和自信的劲儿,可伴君如伴虎,方倾守着这份爱,并不是那么安稳的,他很怕有一天,于浩海会觉得用步睿诚换他这个副将,是一笔失败的买卖。

他等不及吃完了,叼着半个馒头,又赶紧跑回到他的简易研究室里,开始了他火热的实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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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真睡到半夜,听到同屋的omega有人叫他,让他出去看看。他迷迷糊糊地披上衣服,推开了门,走出宿舍,看到的是于浩海高大的身影,正侧身对着他,往窗外的天空看去,似乎在看星星。

袁真立马跑了回去,抓起他的白色小药箱,拖鞋差点儿踩飞,临到门口,他又站住了,连忙抓起一个毛巾,扭开水龙头,接了点水,胡乱地擦了把脸,毛巾一扔,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整理好表情,走了出去。

于浩海见他出现,转身往一间空屋子里走去,袁真紧紧跟着他的脚步。

到了屋里,于浩海没有开灯,当啷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有些腼腆地对袁真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右手臂,说道:“这里。”

“噢噢。”袁真连忙过去,将他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的是手臂上肉眼可见的筋骨错位,已经呈现扭曲的状态。

“啊……”袁真忍不住叫了一声。

“疼得受不了了,”于浩海说,“我自己往回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掰回来。”

“骨裂了,不要用力。”袁真的头皮都发麻了,一般人这种程度不打镇定剂是会疼得嗷嗷大叫的,于浩海竟跟没事人似的,像是嫌弃手臂不争气似的,还不屑地拍了拍它。

“需要钢筋或是石膏固定,”袁真认真的说,“这很严重了浩海……于少将,你怎么弄的?”

于浩海显然对这一诊断结果不满意,说道:“我打人打的。钢筋、石膏那都太明显了,不行,我要别人看不出来的那种固定方法。”

袁真一听,知道他是怕方倾担心,或者,也是怕ache战士们借此再嘲笑他,他知道这段时间于浩海镇压ache的老兵们有多不容易。

“方倾最近几天吃住都在他的那个研究室里了,不知道在干嘛,估计也不会出来。”袁真说。

“噢,我说怎么不来找我了。”于浩海还以为方倾生气了。

“浩海,你这真的很严重,必须要固定住,不然很麻烦。”

于浩海固执地看着袁真,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反正就是不乐意。

“你要方倾来看,也是这个结果……”

“不能让他知道。”于浩海想了想,站起身来,“那我还是等它自愈吧。”

“哎,”袁真试图拦住他,结果于浩海一站起来,阴影完全覆盖住了他,遮天蔽日一般,袁真眼前一黑,差点儿被撞倒,不由得畏惧地往后挪了几步,仰着头看着他,“那我、我给你找一种小的窄的木板,绑一下,你千万不能乱动,你的恢复能力强,三天就能好了……”

“好。”于浩海又坐下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袁真开始满屋子找小的窄的木板,他暗自叫苦不迭,这可不是个好办法,但于浩海的那种顽固和严肃,是他完全没法招架的,若是方倾……方倾估计能给他一巴掌,可袁真不敢。

“小的窄的木板,”于浩海看袁真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满屋乱转,左手一使劲,把旁边一个木头凳子腿咔的一声掰了下来,举给袁真看,“这个不就行了?”

袁真回到他身边,一头黑线地用白纱布把于浩海的手臂跟凳子腿严密地捆绑在一起,期间,他因为力气小,搬不动于浩海的胳膊,几次都把凳子腿一边掉到地上,于浩海又给他捡起来。

“我听说,方倾是骨科医术最好,是吗?”于浩海跨坐在凳子上,右手臂伸给袁真,左手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枕在上面,露出刀刻斧凿般硬朗的下颚线。

“是的,”袁真说,“都说omega劲儿小,不能做骨科医生,方倾就立刻申请调去骨科了,结果,成为我们医院最出色的骨科大夫。”

“……哈哈。”于浩海想着方倾那种凡事就跟你对着干的劲头,觉得十分可爱,他笑了两声,便歪歪扭扭地枕着耷拉着的左胳膊,睡着了。

睡着了。

袁真在认真绑好纱布时,听着于浩海均匀的呼吸,看着他的睡颜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袁真这么劝慰自己,即使他已对于浩海没有一丝希望可言,这一刻,他还是挪不了步,无法离开这个房间。

小的时候,他曾以为于浩海特别讨厌方匀方叔叔,因为一旦家中有人生病,只信赖方匀的于总就会把方匀找来给看病,无论是尹桐、浩海,还是瀚洋,甚至是袁真。可每次方匀来给于浩海看完病之后,他都会十天半月地生闷气,可又无能为力。

袁真总也弄不懂他这气的是什么,后来,于浩海开始难受就躲起来藏着了,即使脚腕扭伤肿得特别高,他也装着无事,很不想被大人发现。

再后来,于浩海知道袁真学医了,学得还很不错,再有个伤痛脑热的时候,就会叫住袁真,像今天一样,拍一拍受伤的地方,木着脸,对袁真说:“这里。”

或者是:“鼻子不能喘气了。”

或者是:“手歪到一边去了。”

在这样一个活动量巨大、动不动找人比试的alpha男孩面前,袁真不得不恶补医学知识,好对付于浩海的“这里”或是“那里”出问题。

可后知后觉,袁真才明白于浩海为什么不让方匀给他看病了,因为,他想给方匀一个自己强大到从不受伤、从不生病的印象,将来,才能顺利地得到方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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