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过来，楚辞和九葬呢？”
在廖随染答应献祭自身与原本神尊融合以救世之时，秦斩便立刻传音于其余的四位魔帝了。
不过当他打开魔界关联最深的附属小世界，将云上神尊的遗体带出来时，赶来的却只有鸿钰和尧显两位魔帝
“他们两人的主元神还在历劫，所以两人现在去寻自己的历劫之身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希望他们不要拖太久。”秦斩蹙了下眉头。
回身看了眼被自己带入魔宫后，便站在那里一直沉默的廖随染，随即又对面前的两人道：“此刻情况危急，我们不妨先开始吧！”
鸿钰和尧显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也落在不远处的廖随染身上，“那她同意了吗？”
作为云上神尊的遗留残魄，又是窥命镜的现任主人。
如果廖随染不同意，他们就算将对方元神抽出融入云山神尊遗体中，也无法让神尊的遗体复苏，更别提关闭归墟的事情了。
“本君已经说服她了。”秦斩点头，“现在情况危急，我们还是早些行动要好一些。”
鸿钰和尧显两人闻言，随即点头，接着三位魔帝便开始快速在秦斩的魔宫中布置阵法。
由于修筑得这座阵法，是需要比肩全盛时期的云上神尊，所以耗费的人力物力以及法宝都需要最顶尖的。
因此，即便是几位魔帝，也耗费了近十天的时间，才将阵法筑建完成。
阵法构建结束后，三位魔帝并没有停歇，而是立即上前，将葬着云上神尊的石棺打开。
三位魔帝从构建阵法到打开石棺的整个个过程，廖随染一直冷眼旁观。
看着曾经自己从属，轻易就能打开的石棺。面前三位魔帝却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打开，廖随染心中不免掠过几分诧异。
不过，她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就又恍然。
自己是窥命镜的新主人，那位云上神尊的一片残魄。
自己当时的那位从属，想来也是因为身上沾染了自己的气息，所以在打开石棺椁的时候，才会那么容易的吧。
将石棺打开以后，无需几位魔帝催促，廖随染便在几位魔帝的注视下，慢慢走到了阵法中央的祭台上。
虽说这阵法是匆忙筑建的，但筑建的人到底不是凡夫俗子，所以整体构造还是极具美感和力量的。
一眼望过去，上面的阵法花纹，有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玄奥美感。
脚踩在上面，一股难以形容的舒适感，让人浑身毛孔都情不自禁的张开呼吸了。
在廖随染站在祭台上的那一刻。
魔族的另外两位魔帝，才姗姗来迟，两人到来的那一刻，众人发现，楚辞魔帝脸色苍白，气息虽然有些萎靡，但状态是稳定的。
唯有九葬魔帝，面色看起来无碍，气息也强大依旧，但浑身魔气凌乱，气息中隐隐还掺杂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似乎他收回历劫分魂，意识并没有消散，反而隐隐有与他的主意识，有分庭抗礼的趋势。
秦斩见他这副模样，心下一惊，不由关切的上前询问：“你怎么样，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还能保证正常催动阵法吗？”
九葬魔帝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不碍事！”
语毕目光一转，正好看到站在祭台中央的廖随染，身体瞬间又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随着魔界五位魔帝到齐，阵法被开启后，云上神尊的遗体缓缓从石棺中飞出。
五位魔帝见此，同时施展法力。
伴随着五位魔帝的法力灌入，廖随染身上半步仙帝的气息再度攀升，不多时，就涨到了仙帝境。
她体内，窥命镜开始滴溜溜转动，一圈圈银白色的光芒不断溢出。
光芒中一道道法则之力同时溢出，这些法则之光，从廖随染的身体中溢出后，迅速将魔界覆盖。
当整个魔界都笼罩在这层银白光芒中以后，廖随染的模样与此刻身处的位置，以及周围画面。
便完整的呈现在魔界所有拥有智慧的生命的视野之中。
这光芒笼罩了整个魔界后，接着又穿过层层空间，朝着仙界覆盖而去。
随着仙界所有人视野内呈现出廖随染的身形，以及她所处的位置包括周围画面后，这光芒便以仙魔两界为轴心，朝着两界之下的附属界面，蔓延而去。
待到将整个大世界，及其附属世界全数包裹住之后。
窥命镜这才缓缓从廖随染的身体中飞出。
看到这画面，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冥火仙尊，瞬间飞出帝宫，撕裂面前的空间，要去魔界寻找自己的徒弟。
……
归墟之地。
刚刚开启这片地域封印的三位仙帝看着面前这画面，神色各异。
妙华仙帝笑得开怀，“这位窥命之主是打算献祭自身，以救苍生了吗。
这样也好，不管这次开启归墟的结果如何，她都会彻底消散了吧，想来那窥命镜也会隐入天地不再觅主了！”
身旁的玄辰仙帝没有说话，但一双明媚的眼睛，足以证明她此刻心情的愉悦。
唯有青乙仙帝，神色晦暗，目光痴痴的望着祭台上的人影久久没有回神。
明明说杀窥命之主的人是他，做抉择要开启归墟的人，也是他。
可当他廖随染站上祭台，做出曾经那人相同的举动时，他却忽然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青乙仙帝倏地转身，身形快速消散在这两位仙帝面前。
“哎，青乙，你要去做什么？”
见青乙仙帝神色不对，妙华仙帝不由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对方回应。
他心里一慌，立刻回头看向玄辰仙帝，却见这位仙帝的脸色在看到青乙离开的那一刻，也冷了下来。
在他看过来时，玄辰冷冷的道：“我们必须快速赶往魔界献祭阵法所在，归墟可以被关闭，但窥命之主必须得死！
在仙界几位仙帝陆续离开仙界之时。
仙界已经崩灭大半了。
此刻，在混沌之气侵袭下，已经变成一片虚无的仙界凡人国度所在位置。
心绪茫然的商决明站在这里，表情有些浑噩，看着忽然出现在他视线之内的廖随染。
商决明失焦的双瞳，忽然有了神采，原本怅然的情绪，像是忽然找到了寄托。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笑容。
真好，廖师弟还活着。
但脸上的笑容还没持续几秒，就又消失不见了。
因为商决明体内白发老者告诉他，他的廖师弟很快就要祭献自身，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
……
第二章
……
随着窥命镜离开身体，五位魔帝的力量不断灌入。原本是男身状态得廖随染，身上用以遮掩本身性别的术法，迅速失效。
面部棱角分明的轮廓线，肉眼可见变得柔和，眉眼间一股独属于女子的娇柔妩媚逐渐清晰。
绝世而出尘的俊美仙君。
转眼间，就变成了容颜绝世，仿若云端仙神又似域外祸心魔物的绝色女仙。
看着这一幕，仙魔两界，以及其附属世界中，所有熟悉廖随染的修士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商决明呼吸一促，当初那个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容貌和面前化成女身模样得廖随染模样逐渐重合。
虽然此刻的廖随染容色更艳，但两者区别并不大，所以商决明一眼就认出，她们分明是一个人。
太华宗。
云邵卿绯色的唇瓣微张，满脸的难以置信，所以这就是她当初不娶自己的原因？
天武宗。
苗依依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随染哥哥竟然是女子，可她喜欢了那么久，怎么办？
罢了，反正是她得不到的人，就算是女子，也不影响她继续喜欢……
魔界，秦斩魔帝的魔宫中。
随着窥命镜离开廖随染的身体，镜子在半空中缓慢的旋转了一圈之后，倏地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距离镜子极近的五位魔帝，同时被窥命镜突然战绽放出的光芒，照的有片刻睁不开眼。
短暂的失明过后，五人再度加大法力的输入，整个大阵在此时正式开始运行起来。
在阵法的运转下，廖随染的神魂，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剥离了身体。
神魂被强制剥离，和元神离体还是有极大区别的。
那感觉就像是，还活着的且神志清醒的兽类，突然被人剥皮一样，痛的廖随染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听到这一声惨叫，不管是此刻正朝着这里赶路的冥火仙尊，还是随后而至的青乙仙帝。
脸色都是一变。
商决明呼吸更是瞬间急促。
而五位魔帝中，原本便气息紊乱的九葬魔帝，更是在廖随染发出这一声惨叫之后，表情控制不住的开始扭曲。
朝着祭台方向输入的法力，也逐渐出现时断时续的情况。
“九葬，你怎么回事！”
眼见九葬情况不对，其余四位魔帝担心他会影响阵法运转还，齐齐朝着他看了过来。
“本君……”
九葬原本是想说自己没事的，但口中方才吐出两个字，脑袋位置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接着九葬便感觉到他封住自己分魂的封印，在此时破碎了。他那仿佛从归墟深渊爬出来的凶恶分魂，在此时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开始对他主魂发起吞噬。
神魂意识被吞噬的力量痛苦，让九葬再也无法维持法力的输入，随后也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咚”得一头栽倒在地上，陷入昏厥。
少了一位魔帝输送法力，阵法运转的速度立刻缓了下来。
但好在神魂已经被剥离出来了。
四位魔帝看着倒在地上的九葬魔帝，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后，便继续朝着往阵法中输入法力。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将这位的神魂，塞入云上神尊的遗体，事情便算是进展到尾声了。
剩下的就靠窥命镜和阵法同时运作让曾经的云上神尊，短暂的复活过来。
只要云上神尊复活，以这位神尊的性格，她必定会第一时间关闭归墟，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随着三人加大法力，控制着廖随染的神魂，与云上神尊遗体相融时，倒在地上的九葬魔帝倏地又站了起来。
看到九葬起身，秦斩原本是想要唤他快些注入法力，让阵法恢复原本的运转速度，以保证成功率的。
不想这位魔帝起身后，第一时间便是朝着他身旁的楚辞一掌。
将楚辞打出阵法，迫使祭献阵法运转停滞后。
一身灰黑色长袍，模样清冷的九葬魔帝，转眼间就变成了一身红衣，五官精致中带着一股让人怜惜感的少年。
看着这个容貌俊美到妖异，外形看起来却分外柔弱的少年，秦斩、鸿钰、尧显、楚辞四人表情瞬间变了。
所有人都知道，从自己神魂中分出一缕分魂历劫，比炼制身外化身，更容易遭到反噬。
毕竟分魂一旦生出意识，是不愿意融合进主魂的。
但他们作为帝境修士，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有谁被自己分魂夺舍成功过。
毕竟分魂不管是实力，还是灵魂本源之力，都是远逊于主魂的，主魂想要吞噬分魂完全是轻而易举。
已然转化成另一个人的九葬魔帝，看也没看面前的人这几个人。
他那一双漂亮的瑞凤眼，冷冷的直视悬浮于祭台之上的窥命镜，
“窥命，你的主人，当初的云上神尊，为了救这个世界，已经死过一次了。
你现在的主人，不过是云上神尊仅存于这个世界上的一片残魄，轮回多世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你现在又要看着她为了这个世界，死第二次吗？！”
窥命有灵。
已经变成另一人的九葬魔帝，这句话一出口，悬浮于半空中的窥命镜，便立刻剧烈的颤抖起来。
“怎么，你是想说你不愿意是吗？
你既然不愿意，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现在分明是在帮他们害你的主人！”
‘九葬’魔帝这句话一出口，悬浮于半空中的窥命镜，其身上那极度耀眼的光芒瞬间暗了下来。
被剥离出身体的廖随染，看着忽然变成宁远舟模样的一位魔帝，表情有片刻的诧异。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笑容，无奈的道：“远舟，这是我自愿的。”
“他们不配！！”宁远舟气急，一双漂亮的瑞凤眼里蓄满水汽，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的前身云上神尊，当初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独自面对域外魔物。
最后虽将魔物斩尽，但自身却受了极重的伤势。回来后这些人，是怎么做的呢？
仙界那三个仙帝，为了夺权，将你推进三绝之门最里面的那扇门中，让你伤势进一步恶化。魔界的这些人，怪你死的太快，没能帮他们夺取到灵气充裕的仙界。”
廖随染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晌方才继续道：
“归墟之境已经被打开，我只是觉得，反正我横竖都是要死的，不如用我一命，换所有我在意的人活下来。”
听到这话，宁远舟呼吸一滞，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可我不想你死。”
廖随染含笑，“我也不想死，但我更不想看到师尊、娘亲、哥哥、邵卿师叔……好多好多的人死。”
宁远舟眼睫轻颤，一时间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忽然想到什么，一双漂亮的瑞凤眼里带着疯癫的喜悦，他轻声对着廖随染道：
“哥哥，不如你控制窥命镜自爆吧！
我现在吞噬了九葬魔帝的主魂成了帝境修士，我怕你死了，我没办法跟着你一起死。
但你若是控制窥命镜自爆，就不一样了。
作为这世间一切法则的具象化法器，窥命一旦自爆，帝境修士也难逃一死。
这样这个世界毁灭的才叫干净。
不然你死了，那三个开启归墟之境的仙帝却安然无恙，那多不好。”
随着宁远舟的话落，悬浮于半空中的窥命镜光芒闪动，似乎是对他的话表示认可。
……
第三章
……
宁远舟的这番话一出口，站在他不远处的四位魔帝脸色齐变。
仙界的那几位仙帝，更是惊的脸上血色尽失。
唯有此刻已经进入了魔界的冥火仙尊。
眼中浮现出认同。
看着变成另一个人的九葬魔帝，不断劝说已经决定祭献自身的廖随染，甚至还劝她催动窥命镜自爆。
在场的四位魔帝齐齐上前想要阻止。
但他们方才冲过来，就被随后赶到的冥火仙尊拦了下来。
廖随染看着突然出现在魔界的冥火仙尊，愣了一瞬，随即苦笑。
师尊怎么也来了。
宁远舟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这边，本该在修仙界，修为也只有大乘，此刻却变成帝境修士的冥火仙尊。
表情也有一瞬间的错愕，但紧接着，他就继续对着廖随染道：“哥哥，如果是以牺牲你为前提的条件才能活下来，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
冥火仙尊闻言，原本看向廖随染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宁远舟身上，墨绿色的瞳孔中，有光亮明灭。
说完这句话，宁远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压着喉头的哽咽着继续道：
“哥哥，你那么好，我相信不只是我，所有你在意的人，他们如果知道他们活下来的条件，是必须要牺牲你。
那么他们肯定也会如我一样，宁可和你死在一起的。”
廖随染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她默默的合上眼，轻叹，“可只有我有救他们的机会，我不愿。”
宁远舟摇头，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是说服不了此时的廖随染的。
所以最后，他只能绝望的望向窥命镜，然后询问，“为什么一定得是她，不可以是别人吗？”
窥命镜闻言轻颤，接着一道道法则光线就从它的镜面中飞了出来，然后顺着它蔓延到各界的银白光芒延伸出去。
法则光线延伸出去不久后，镜面上慢慢浮现出商决明的形象。
看到镜面上浮现出来的人，所有人表情都有些错愕。
商决明看着面前画面中，镜子里浮现出自己的模样后，原本已经灰败的脸色，再度染上欢喜。
他的廖师弟……
不对，是他的廖师妹……好像，不用死了。
『你融合了云上神尊陨落时留下的本源神血，有拯救整个世间崩灭的能力，你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而赴死吗？』
在商决明脸上浮现出喜色的下一秒，他的面前便浮现出了这么几行字来。
看到这几行字，商决明体内的老者，脸色大变，随即在商决明的心头不断劝阻。
然而商决明在他的劝阻声中，却轻笑着点头，
“我愿祭献凡躯，为天下苍生赴死！”
随着商决明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在下一秒，就被窥命镜直接拉到了魔界的祭台上空。
……
归墟之境，被彻底关闭了。
将整个大世界覆盖的银白色光芒，在一位融合了上古神尊本源神血的修士的自我祭献下。
止住了天地崩塌的趋势。
那些因为归墟之境打开后，死在混沌之气下的所有生命，则在这银白光芒的照耀下一一被复活。
至于云上神尊的遗体，则在那位修士神魂神魂消散，躯壳华为齑粉的同时，也消散在了天地间。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已经成就帝境，且即将晋升帝境之上，神尊之位的廖随染看着手中，商决明消散前送给她的一块半月型玉骨梳，微微叹息。
商决明说：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他在意的人，除了她，其他的全都死了。
所以，他后面活着的所有动力。
一个是修为追上她，另一个就是守护这个世界，愿苍生安宁。
如果自己对他心有愧疚，那就麻烦自己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残魂或者残魄。
然后将他的残魂和他阿姐商陆的残魂，带到轮回之地。
让他和他阿姐，再做一世姐弟。
让这一世的他们，拥有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
当然如果自己找不到他的残魂，那么帮他找到阿姐的魂魄也行，让他的阿姐投生到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
让下一世的商陆，一生安泰，万事顺意。
还有就是，他一直倾慕于她，与那个邪修一样，无论她是谁，也不管她是男是女。
只要，是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