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陆臻进门,随手把钥匙扔到玄关上面,边换鞋边和周龄时打招呼。
快到晚饭时间,周龄时正在厨房切菜,听到后,探出身子,问道:“吃过饭了?”
陆臻:“没。”
周龄时好奇:“今天怎么没在外面吃,平时和源源他们打完球不都吃过饭才回来吗?”
“不是跟何源,我同学急着回家。”陆臻含糊地说,解释了几句,又怕他妈追问和谁出去的,连忙掩饰,反问道:“哎呀,你是不是不想做我的饭啊!”
周龄时用一种“你也知道”的眼神看着他。
陆臻:“……”
几秒后,周龄时说:“你多大个人了,学习不行就算了,毕竟连你爸都放弃你了,怎么连个饭都不会做,还天天找你妈蹭饭,你好意思吗?”
陆臻好气,整个人都炸毛了:“妈!我多大?我还没成年!”
周龄时把切好的菜放进盘子里,白了他一眼:“我也才刚成年,还天天给你们买菜做饭,我说什么了吗?你除了吃还会做什么?”
陆臻嘀咕了句:“会的多了。”
周龄时没听到,说完以后也没指望他回答,自己补充上:“哦,还会跟你爸吵架。”
陆臻:“……”
回到房间,陆臻准备换衣服洗澡,把手机从口袋摸出来,丢到床上。
屏幕一亮一亮,一条接一条消息,没一会儿便占满了整个通知栏。
他捞过手机,进入群聊界面,已经被何源和林一舟刷屏了,全都在问他约会状况如何。
想到刚才在周龄时那边吃瘪了,陆臻准备从他们身上找回来。
思忖片刻,发了一行字过去,还带了几分优越感:【为啥跟你们说,你们除了吃还会做什么?哦,还有气我。算了,跟你们这种母胎solo没什么说的,说了你们也不懂。】
何源:?
林一舟:?
何源:【某人是不是忘了昨晚怎么熬夜,怎么拉着我们哭着求着威胁着,让给你出谋划策的时候了:)】
林一舟:【截图,发给时窈妹妹!我要揭露某人背地里丑恶的嘴脸!】
陆臻,一个成功演绎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暗自琢磨了几秒,自己跟时窈的亲密度还没发生质的飞跃,因为这事,被告黑状有点不太值。
于是,开启表面兄弟模式。
【陆臻:唉其实也没什么,就吃吃饭看看电影散散步,就你们懂吧,很无聊,还没打游戏爽,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感兴趣,而且你们连个一起约会的女生都没,知道那么多干啥,好好打游戏吧。】
看着像是在埋怨,其实还不是在炫耀和时窈约会了嘛!
当谁听不出来呢!
哼!
-
公交车缓慢行驶,到了站牌,车门打开,上来一波人,又下去一波人。
时窈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滑过绿色的接通按钮。
不等她开口,梁如茵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声音冷冷的,像是在逼问。
车门关上,公交车再次启动,同时播报下一站的站牌。
时窈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地说:“我在公交上,刚下课,正准备回家。”
电话那端没再说话,安静了几秒,时窈隐约感觉到几分怪异。
片刻,梁如茵问道:“补习班的课?”
时窈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嗯”了一声。
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梁如茵语气不悦,强压着怒火:“补习班?还记不记得补习班大门在哪儿开的?时窈你挺能耐啊,逃了一学期的课,我不问你是不是不准备再去了?”
时窈先是懵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翘课的事情被揭穿了。
现在再说什么都是狡辩,她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下来,握着手机,听梁如茵训话。
伴着愠怒,梁如茵又教训了几句。
没一会儿梁如茵停了下来,听筒里传来别人的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很快,还有收拾文件夹的声音。
过了会儿,再次安静下来,梁如茵警告道:“你现在就回家,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可能是过于生气,说完不等时窈回答,直接切断电话。
片刻,时窈把手机从耳侧取下,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几眼,僵硬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
还剩下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时窈胡思乱想,想了许多可能,甚至还琢磨着陆臻是不是乌鸦嘴,今天才提到她的补习班,这不晚上她妈就给电话打过来,还行迹败露。
不过做坏事就要承担败露的风险,时窈想了想,无非就是教训她一顿,以后按时去上课。
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想到这,时窈倒没那么惶恐紧张了。
下了公交,步行一小段路程到家。
天色早都暗了下来,小区两旁路灯长亮,房子里黑漆漆一片,昏暗的灯光落在院子里,更显幽静。
时窈正准备开门,周泊言踩着人字拖,手里拎着酱油从她家门前路过,见到她时,停了下来,朝她家窗户望了眼,晃了晃酱油瓶,“吃饭没?我妈今天做红烧肉。”
时窈家从小就没什么大人,一直都是她自己在家,阿姨送她上课,接她放学,给她做饭,过得跟留守儿童似的。
周泊言妈妈见时窈乖巧听话,和自家上房揭瓦的儿子比起来,简直是小天使,就挺喜欢她的,经常邀请时窈去自家吃饭,而且她做菜一绝,特别是红烧肉,每次时窈都能吃特别多。
时窈摇头:“不去了,我妈等会儿回来。”
“成,啥时候想吃红烧肉你跟我妈说,让她专门给你做。”周泊言突然想起来早上出门还遇到时窈了,关心道:“考试怎么样?”
时窈认真的说:“题有点难,会写的都写上了,感觉还可以。”
周泊言在她头上揉了揉:“那就行,你不会的题其他人肯定也不会。你进去吧,我先回家了。”
“好。”
……
不知道梁如茵什么时候回来,时窈照常洗澡,吹好头发,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她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手账本,在书桌前面拼贴手帐。
然后随便写了几句日记,末了,盯着本子看了许久,在最下面补充了一行字。
[做任何事都有被发现的风险,一开始就要想好能不能承担,所以还是不要早恋了,好麻烦。]
九点的时候,梁如茵才从外面回来。她直接推开时窈卧室门,也没问她是否吃饭,劈头盖脸教训一顿。
时窈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认真听她训话。
看她这样,便是再大的火气也发泄不出来,梁如茵冷静下来,语气也冷,问道:“为什么不去补习班?”
沉默了几秒,时窈抬头,仰视她:“我觉得我成绩还可以,假期还要写作业,还要上课,很忙,没有多少自由时间。”
听罢,梁如茵又来气了:“成绩好?能多好?是每次考试都满分还是怎么?别人成绩也好,你见谁像你这么骄傲了,该补课还是去补课,生怕不小心被人挤下去,你呢?一学期都没去上过课!没自由时间,你一节两节不去就算了,你一学期都不去……”
她絮絮叨叨骂完后,见时窈依旧那个表情,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自己也堵心的很。
时其桦刚好回来,替时窈说了几句话。
最终,以退掉补习班,请一个家教一对一辅导结束。
梁如茵思来想去,觉得还有可能是时窈被学校的同学带坏,要不然该上补习班的时候,她能去哪儿,肯定不是在学习。
想至此,又觉得当初让她住学校附近,节省时间学习这件事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第二天就去收拾东西,让时窈搬了回来,以后上学接送她。
所有的决定都是以通知的形式告诉时窈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被告知的时候,时窈的心脏猛地收紧,随后很平静的接受了。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
周末结束,月考伴随着周一一起到来。
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按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分的考号和考场,时窈依旧是第一考场第一号,除了上学期的前两次考试外,一直没有变动。
进入决赛的学生比之复赛的同学少之又少,改卷的任务量减小,四月初的时候,竞赛成绩和排名便出来了。
时窈在申城所有参加数学竞赛的人中排名第三,但是在全国排名中就有些靠后了。
凡是高中生都可以参加竞赛,可以反复参加,第一和第二是一中高二的两个学长,去年参加过一次竞赛,比时窈多了一次经验。
胡博学一直都是年级第二,和时窈总分相差不大,他数学成绩算不上特别优秀,但是重在各科成绩比较均衡。
他在竞赛中并没有取得很好的名次,没有参加夏令营的资格。
徐华私底下将他俩叫到办公室,对胡博学安慰了一番,如果想走保送降分路线,明年可以继续参加竞赛,至于时窈,虽然不是第一,但是成绩说得过去了,也有参加夏令营的资格,没必要再参加一次。
……
“你坐,这个老师早都下班了。”
夜自习上课前,徐华把时窈叫到办公室,见时窈站得拘谨,把隔壁位置的椅子拉了出来,示意她坐下。
时窈看了眼,端正坐好,脊背挺直。
每次考试,班主任手中都留有全年级和各班的排名。
徐华在文件夹里翻了翻,找出从第一次月考到最近一次期中考试的年级总排名。
“没别的事情,就跟你随便聊聊。”
“嗯。”
徐华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支红笔,把每张成绩单的第一行圈出来,对比着看了看。
“咱学校考试难度不固定,像是月考就比较简单,你一般都是七百分左右,期中期末题会稍难一些,你大概在六百八左右,成绩比较稳定。”
时窈点头,“嗯”了一声,视线随着红笔移动。
徐华继续分析:“语数英成绩很稳定,政史地也很稳定。相对来讲,物化生不太稳定,每次考试分数跳动比较大,不过也正常,理科题目比较绕,不跟文科一样背背就行。你数学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年级单科第一第二,如果选文科的话,比较占优势,你学起来也会轻松一些。”
“不过选理科也没什么,平时多用点功就行。不管选文选理,只要一直保持这个成绩,高考完想报哪个学校都成。你回去根据自己的兴趣,好好想想。”
“嗯。”
说着,徐华把桌子上一沓表格递给时窈,表头写着“文理分科意向表”。
“等会儿回去给这个发下去,下周收齐。”
时窈接过后,站起来,顺便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
“好的,麻烦老师了。”
徐华又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最近还在补课?”
时窈愣住,而后点头,“还在补。”
从上次发现时窈不好好去补习班以后,梁如茵专门请了一个家教,在家里一对一授课。
老师比较有名,时间比较挤,周末时间调不开,只能放在平时晚上上课,因此特意找班主任说了这件事,写了请假条,轮到补课的时候,时窈不上晚自习,提前回家。
四月初到现在,两个月的时间。
徐华明显感觉到时窈状态不好,虽然见谁都是笑着,但总有一种疲惫感,学习的兴致也不高,不过成绩和以前一样,没太大偏差。
她想了想,叮嘱了句:“假条要是过期了,随时找我来补。平时别光学习,注意劳逸结合。”
“嗯,谢谢老师。”
……
已经到夜自习时间,从办公楼出来,校园里一片寂静,旁侧林立了两盏瓦数比较大的路灯,正兢兢业业的工作着。
五月底,已经进入夏天。
花坛里的冬青早早抽芽换叶,现在颜色亮丽,在阳光下更是充满着活力,柳枝快要垂到地面,晚风拂面,带着白日里残余的燥意,并不过分,像是一只温热的手掌温柔拂过。
期中考之后,他们班换了一次座位。在陆臻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时窈旁边的位置愣是被留到最后。
毕竟谁能扛住一中校霸的威胁?
时窈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陆臻坐她左边,挨着过道。
向意知和何源还是同桌,在最后一排,时窈他俩位置的后面。上课有小组讨论时,四个人还凑成一个小组,也幸亏时窈厉害,要不然一带三还真带不起来。
刚走到教室后门,时窈一眼便看到陆臻弯着身子,不知道在下面捣鼓什么,向意知蹲在桌子下面,一边给陆臻递个东西,一边叽叽歪歪。
何源趴在桌子上睡觉,看起来睡得还很香,丝毫不受影响。
“臻哥臻哥,用透明胶带还是双面胶?我都有!”
向意知抬手勾了勾书包,从里面翻出两大卷胶带和一把剪刀。
陆臻瞥了眼,继续手头上的工作,犹豫了一下,直接系成死结。
“透明胶带。”陆臻伸手。
“好的。”向意知递过去。
“刺啦”一声,陆臻扯出很长一条,再次伸手,这次不用说,向意知很有眼色的把剪刀递过去。
陆臻裁剪后,轻轻贴在何源小腿骨上,还特意留了一个角用于撕拉。
目睹全过程的时窈:“……”
等布置的差不多了,陆臻仰头捏了捏后颈,倏地注意到站在何源身后的时窈。
时窈耷拉着眼皮,没什么表情,被她这么看着,陆臻手足无措,忙站起来给她让位置。但是慌乱间,陆臻蹭到何源,露出来的一角胶带黏到陆臻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被猛地撕拉下来。
下一瞬,何源倏地坐直,发出特别凄惨的叫声。
在教室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