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言畅负责调查采访的新闻是关于在路华区一个建筑工地里工人在高空作业时不慎掉落的报道。
这个事件其实发生了有一段时间了,但由于工地的负责人有意要压下去,找到了当事人的家属给了钱私下解决了,所以到现在为止外界的大众根本就不知道有此事发生,言畅也是接到了举报才过来核实情况的。
而经过言畅采访其他在工地里干活的工人得知当时有位工人从高空中坠落,而这位工人之所以会从高处坠落,是因为他们在高空作业时踩的跳板突然断裂,在下坠的过程中安全帽飞了出去,这才受了重伤。
虽然双方相当于私了了这件事了,可是,对于记者来说,这件事其实还没有完。
因为大家都需要一个交代。
到现在为止,为什么跳板会断裂,为什么安全帽会飞出去,建筑工地的负责人都没有给一个说法,这让其他的工人内心惶惶不安,每天工作都担惊受怕,生怕自己也不慎出了意外。
言畅把事情了解了大概后就带着俞则和潘文婷回了电视台。
她让他们两个收拾东西回家,自己在座位上又把今天了解到的消息统统整理了一遍才肯拎起包来回家。
可她刚刚上车没多久就感觉到自己全身发痒,而且呼吸也不是很顺畅,还总是忍不住地打喷嚏和咳嗽。
言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不舒服,她最近也没有着凉感冒,可这会儿却不断地打喷嚏和咳嗽。
直到她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胳膊和手臂上已经起了小红疹,言畅的眉瞬间拢起来。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昨晚上的情景,虽然遇到了牵着狗的汤云涵,但她并没有和那条狗有任何的接触,司以深也很快就带着她离开了现场。
按道理说,不应该敏感到这个样子的啊……
但是现在身体很不舒服的她已经确定自己就是对狗毛过敏了。
等到绿灯亮了,言畅直接去了医院,经医生确诊,她就是对狗毛过敏才会出现这种症状,言畅让医生开了药,为了能好的快一点还打了一针。
从医院出来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返回了电视台。
言畅戴着口罩在自己的座位上翻找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她的座椅上有一小撮狗毛,颜色恰好就是昨晚汤云涵牵的那条狗身上的颜色。
言畅把这东西装入一个小的证物袋里,然后去了监控室,找还在值班的人调出今天下午她出去跑新闻那段时间的监控视频,拷到了自己的优盘里,这才离开了电视台。
回到家后言畅打开电脑插上优盘就开始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察看,直到她看到汤云涵手里拿着一沓文件从她的座位旁走过。
第一遍言畅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她立刻倒回去重新播放,这次特意点了慢放,能把很小很细微的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她就看到,汤云还在经过她的座位时,嘴角讥诮地笑着假装不经意地抖了下手里拿的那沓文件,而那一小撮狗毛,就是这个时候从文件的夹层里掉出来落到了言畅的座位上的。
言畅坐在电脑前,攥了攥拳头,她抿着唇把这一段慢放的视频剪下来,拷贝到了手机里。
然后关掉电脑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上床睡觉前把医生给她开的药吃了。
言畅躺在床上,卧室里漆黑,因为过敏她现在全身都是小红疹子,特别痒,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抓挠,但言畅只能凭借意志力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抓,她睁着眼睛发愣,想让自己想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司以深。
明明昨天才分开,可她此时此刻,却没来由的特别想他。
“在我心里,唯祖国和你不可辜负。”
“从现在开始,我,司以深,就是你言畅的男人了。”
“我可以为祖国去冲锋陷阵流血牺牲,但只会为你一个人更加珍惜这条命。”
“言畅,你记住,作为一名狙击手,我离不开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观察员;但仅仅作为你的男人,司以深这辈子都不能失去你。”
“……”
昨晚他对她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回荡在言畅地耳边,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陪伴着她的只有他对她的承诺,可言畅却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心里那盏花,绽放了。
她将手放到自己的左胸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那颗心脏剧烈的跳动。
在昨天之前,言畅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昨天她对他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一点都不夸张。
年少时她对他的暗恋是偷偷摸摸的,她总是遮掩,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他,那时的感情太青涩单纯,又很隐忍,完全没有现在这样坦然之后来的强烈。
言畅现在才亲身体会到,坦然不加掩饰地表达喜欢一个人,居然是这样让人情难自禁的感受。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像是,可乐遇到了薄荷糖,一下子就发生了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的喷发反应。
虽然在和他在一起的过程中会遭到各种阻碍,甚至以后可能还会遇到像今天这样被人不怀好意地暗中算计,但……言畅咬了咬嘴唇,她好不容易才迈出这一步,绝不会因为这些就退缩。
说好和他一起牵手走下去的,她断不可能中途扔下他一个人离开。
言畅微微扬了扬嘴唇,从旁边摸过手机,打开和司以深发短信的页面,在输入框里敲下一行字。
【这周末,我们回高中学校看看吧。】
.
第二天言畅戴着口罩出现在电视台的时候潘文婷一看到她就大惊失色得跑过来,皱着眉担心地问:“言姐你怎么了啊?怎么脸上出红疹子了?”
言畅笑笑,安抚她:“没事,对狗毛过敏了。”
“狗毛?!”潘文婷不解地疑问,但言畅并没有再说下去。
汤云涵在看到言畅脸上的小红疹时偷着得意了下。
前天晚上言畅见了狗狗反应那么激烈,但司以深说他对狗过敏,当时她只顾着生气去了,也没有仔细冷静考虑这件事,后来再想,怎么考虑都觉得言畅才是对狗过敏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就是她。
上午汤云涵去了趟卫生间,言畅趁机也跟着过去,在洗手台等着汤云涵出来,想找她说一下昨天下班前她做的好事。
汤云涵一出来就看到靠墙抱肩站在洗手台旁边的言畅,她笑着“哟”了声,对言畅说:“言姐这脸是怎么了?”
问完就打开了水阀打算洗手。
言畅掀起眼皮来,往前迈了步,逼近她。
汤云涵皱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警惕道:“你干嘛?”
言畅瞪着她,平静地问:“我这脸之所以过敏,不是拜你所赐吗?”
汤云涵地目光躲闪了下,佯装镇定:“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怀疑是我干的?你昨天去了工地现场,那里的环境又脏又差,过敏感染也不奇怪吧?”
言畅把手里攥的装有狗毛的小透明袋扔到洗手台上,“这是在我座位上找到的,很巧,和你养的那只狗的毛色一样。”
汤云涵刚想张嘴气急败坏地反驳,言畅又掏出手机来把视频打开,“好好看清楚,视频里的是不是你。”
汤云涵咬了咬牙,脸色难看地恼怒道:“是我又怎样?”
“我就是想教训你,喜欢人也是有先来后到的,是我先和司以深相亲发展的,凭什么半路杀出一个你来,让他这么宠着你护着你!”
言畅感到很搞笑,“你确定要和我比先来后到?那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他在哪里上的高中吗?你知道他上学那会儿最擅长的科目是什么吗?你知道他最爱的运动是什么吗?你知道他最讨厌什么吗?”
“以上问题,你全都答对,我甘愿退出把他让给你。”
汤云涵被言畅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她怔在原地,哑口无言。
“我来告诉你,他高中在沈城一中上的,最擅长的一科是物理,最爱的运动是射击。”
“还有,”言畅笑笑,“他最讨厌使用下三滥手段总是想尽办法去算计别人的人,恭喜你啊,成了他讨厌的那类人。”
汤云涵听言畅说完都还是不太敢相信他已经和司以深认识了这么久。
言畅看着傻掉的汤云涵,继续说:“如果你非要比先来后到,我比你早十二年。”
“但我想告诉你,在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情投意合和两情相悦。”
言畅说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汤云涵,这次的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想闹大让大家都不好看,但我希望你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如果还有下次,就不仅私下找你警告这么简单了。”
言畅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洗手间,汤云涵愣了几秒,这才重新打开水阀,弯下腰洗脸。
同时,卫生间的隔间里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汤云涵保持着弯腰的动作,猛然抬起头来,下一秒,在她看到走出来的人是谁时,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主……主任……”汤云涵惊慌失措地喊了肖丽一声。
肖丽淡淡地应了一下:“嗯。”
她淡然无波地洗完手后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云涵。”
“啊?”汤云涵立刻直起身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有句话,我觉得你要时刻记在心里。”
“在成为一名合格的记者之前,首先要做一个好的人。”
.
言畅等自己的过敏症状稍微好了一点就去了医院里,她找到了受伤的那位工人家属,采访了一下家属。
采访完言畅只觉得心累,因为工人和家属都是农村人,法律意识淡薄,所以一听建筑工地的负责人帮他们出医药费,又给了他们一笔巨额安抚费和封口费,他们就把这事翻篇了,在了解情况的过程中言畅知道了安全帽之所以会飞出去是因为工人自己没有扣好系带,但至于为什么跳板会断,言畅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摇头说不清楚,老板也不让他们多问,但他们很需要钱,而且安全帽没有戴好确实属于他们个人的过失,所以就妥协了。八壹中文網
采访完工人和他的家属,言畅从医院里出来,心情不太好。
她上了车,刚想回电视台,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司以深:抱歉,这两天部队里有事,没看手机。好,那我们周日就回学校转一转,到时候见。】
言畅的唇角微微地上翘了些,回了他一个好。
这段时间言畅其实自己私下也在找父亲那件事的突破口,她开车去了早年和父亲关系还不错的一位退休的记者的住处,言畅在门外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人过来将门打开。
她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头发黑白掺杂,面容却还算红润,他很温和地问了言畅一句:“你找谁?”
言畅微微笑着问:“请问您是顾鹏顾先生吗?”
顾鹏探究地仰头看着言畅,“对,我是。你是……”
“顾先生你好,我是言必行的女儿言畅。”
顾鹏惊讶地微微蹙眉,问:“言必行的女儿?”
言畅点点头,顾鹏打量着她,心下生疑:“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说完又道:“唉,进来说吧。”
言畅道了声谢谢,跟着顾鹏进了他的家里,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过来其实是想问问您,还记不记得周扬这个人,以前也在军事报社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