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大约是跑累了,借机停下来。
比起假装系鞋带,这理由可光明正大多了。
他站在跑道中央,手里扬着信,接连有女生超过他,好奇的抬头看两眼,小声议论几句,便扭过头继续跑自己的。反倒是“飙车”到已经套圈的男生们,嘻嘻哈哈的一拥而上,从小胖子手中夺走那封信。
时妗与苏婕没在意,匀速继续跑,那伙子吵吵闹闹的男生很快追上来。距离近后她又看了两眼,这才发觉那并非是信封,只是一张纸。
特意做成信封的样式,对折后,从远处看和信封无异。
都是年轻小女孩喜欢的样式,包括花花绿绿的本子和笔。那时候还有过收集这些的流行,不过时妗没什么兴趣。苏婕也没兴趣,所以男生们嘻嘻哈哈打开看时,时妗和苏婕已经跑远了。
隐约间,时妗似乎听到有人在喊简玦的名字。回头时,简玦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人堆扎在一起,简玦仍旧格外突出,她一眼就看到他。
很快,小骚动被体育老师发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你们……再跑一圈!”
这大概是最恐怖的魔音。
时妗立刻加快速度跑,假装乖巧的模样。
路过体育老师时,时妗往简玦的方向指指,很诚恳:“老师,那边有俩光走不跑的男生。”
苏婕:……
真是相爱相杀。
体育课的大部分时间本就用来自由活动,再加上是两个班级一起上课,体育老师将两个班聚集起来说了会笑后,宣布自由活动。
彼时时妗与苏婕都坐在草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见先前那帮男生又向简玦围了过去。
有五班的,也有一班的,大部分是些好事、“交友广泛”的男生。嘻嘻哈哈的凑在一起,互相猥琐的摸一把,是常态。
时妗从勾肩搭背的男生中找到简玦。
他被挤在最中央,身边是嘻嘻哈哈跟着起哄的陆青州,围过去的男生东倒西歪挤成一团,唯独简玦,眉眼淡淡,坐怀不乱。
阳光凝聚在简玦身上的时候,时妗忽然觉得,其实简玦一直没有变过。
于旁人面前,他一直如玉般美好。
于她面前……
算了洗洗睡吧。
时妗将这理解为关系亲近后的自然反应。
苏婕望了几眼吵闹的方向:“好像在说刚才那封信,写给简玦的?”
时妗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
苏婕轻笑:“你不去看看?”她难得有打趣时妗的时候。
苏婕生的美,是轮廓清晰线条分明的美,笑起来时,如春风般动人。时妗看到她的笑容,也就明白阳骁为什么会一直对苏婕情有独钟了。
时妗笑的更坦然:“不去,没什么好看的。写写情书多好啊,也就高中时还有心写写,如果工作以后还有心写情书,那我还真的会高兴。”
虽然这么说,但事实时,时妗对于写情书这事向来不热衷。她的一切小女生表现都留在初中,等升入高中后,她就不再是从前的时妗了。
更何况,上一世的简玦是演员是明星,时妗曾见过堆满他屋子的礼物和信件,这封信实在没什么。
苏婕侧耳听了会,回头道:“好像是咱班女生写的,他们猜是知道今天和一班一起上课,特意拿来想要表白。”
“噗。”时妗笑起来,“脑洞真大,这都被他们发现,咱们学校的男生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时妗想起自己曾经去采访某学校校园暴力事件。被欺负的是女生,按照惯例,她先是采访了几个女同学,结果这几个女生加起来说出的信息还不如一个男生多。男生八卦起来,也是十分可怕的。
时妗起身,拍了拍校服裤子上沾的塑料绿草,刚站稳,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的话,苏婕的目光就又投了过来。
她静静地看着她,道:“有人猜是你。”
时妗:……
也对,五班里唯二和简玦有关系的,其中一个就是她时妗。
但是……别说这一世了,她上辈子都没写过什么情书啊。
时妗朝简玦望去。
男生们所在的方向,投过来大量目光,无一例外,都在看时妗。
且默契的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时妗:……
她眨眨眼,看向简玦。
后者和那帮男生一样,手里拿着那张纸,抬眼看着她。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目光平静如深潭,没有起伏。
可不知怎的……时妗从简玦的目光中,硬是看出调笑的意味。
他也以为是她写的?
时妗站在原地,缄默片刻,镇定开口:“不是我写的。”
男生们爆发出哄笑。
互相挤挤眼睛,一副了然的模样。
时妗头痛。
她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可她怕简玦在意,毕竟他曾经是那么痛恨谣言的人。
她朝简玦看去,想好好解释,然目光刚触及简玦的那一瞬间,人就愣住了。
她看见简玦出挑的个子,站在阳光下,眼尾勾起一个不正常的弧度。
挑衅的……弧度。
时妗:……
哦,她都忘了她的男神已经跌下神坛了。
男生们嬉笑着起哄,陆青州却觉得事态不妙。他先前跟着起哄,是没想到时妗,现在牵扯到时妗,就不太好了。
他拉拉简玦,低声道:“你喜欢归你喜欢,别在学校和她扯上关系啊,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然后被记者发现?”
简玦眼梢淡淡的笑意凝固。
他低下头,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陆青州继续道:“我觉得你这段时间都不太正常。哎,你要考虑好,私下发展可以,但绝对不能爆出来啊。你到底是怎么想时妗的?”
怎么想……
简玦静默。
时妗虽然是简父简母带回家的,但基本上就是丢给简玦管,时妗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女生,简玦也想好好待她。可这段时间,他的关注点越来越走偏。
缄默半晌,简玦平静的开口:“没怎么想,我妈把她当女儿。”
陆青州叹气:“你那个妈也是够不负责任的,把时妗当女儿,她自己怎么不上点心?什么事都丢给你。依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时妗的后路吧。”
后路?
简玦望向陆青州。
陆青州提醒:“她将来户口是要落在你家?还有她奶奶,听说挺难缠,是不是要做的果决点,一次打点好,不要让她以后再来找麻烦。”
顿顿,他嘿嘿笑了两声,“其实吧,你要是把她娶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她还能当你妈的女儿,多好!”
简玦:……
两人的音量都不高,且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时妗身上,没有人听到二人的谈话。
简玦听了陆青州的话,有点无奈。
虽然无奈,不过好像又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心思飘了一瞬,扭头去看时妗。
后者双手背于身后,瘦弱的身子站在草地上,秀眉紧蹙。时妗在简玦面前,不常认真,但认真起来,也有模有样。
简玦皱眉。
他这段时间的确是不太正常,有关时妗的事,还是要好好处理,不能留下后患。
他道:“一会把这信……”
话还没说完,一班的何子铭走出人群,冲着时妗招手:“你来看看这字迹,像谁的?”
时妗迟疑了下,走过去。
简玦的话完全被噎了回去。
那张纸被简玦握在手里。他站姿笔直,宽松的运动服套在身上,也能穿出英姿飒爽的感觉。温煦的阳光洒在他干净利落的短发上,像镀了金光。
他低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靠近。
若不是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时妗大约会被这美景震慑住。走近后,抬头看了简玦一眼,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