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究竟会做多少个梦?其中又有多少是基于周围的现实而构建起来的?它们看起来是那么荒诞却又忠诚无比地倒映着人的内心,记录着许多早已被遗忘的细节。 你会不会在很偶尔的情况下,突然感觉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这个瞬间,曾经出现在你的梦境里过?仿佛时光倒流,旧梦成真。然而你到底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梦,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再次走上了你早已经历过却又遗忘的曾经? …… 直到校庆活动快结束的时候,奥罗拉和斯内普终于一前一后地间隔着回到了依旧热闹无比的礼堂里。她坐在凳子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忽然看到沃克斯的小提琴还放在那盆挂满发亮坠饰的雪松旁,人却已经不见了。 奥罗拉抬起头朝面前的人群里寻找过去,没能找到沃克斯的身影,那些绚烂闪烁的彩色光影干扰到她,让她辨认起来有些吃力。一旁的一个格兰芬多女孩看到奥罗拉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热心地回答道:“你在找谢瓦利埃吧?他之前出去有一阵了,一直都没回来。”
“这样啊,谢谢了。”
奥罗拉收回视线,把吉他背好,又去收沃克斯留下来的小提琴。 五年级的级长们负责带着各自学院的学生回去,六年级的级长则负责去城堡里找回那些偷偷溜出去的学生,确保他们在宵禁以前都乖乖回到寝室里。奥罗拉拎着小提琴和比尔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看到贝芙莉出来,只能两个人一起先出发。 他们一起沿着走廊朝前走着,墙壁上的火光在夜风里微微发着抖,阴影蜷缩在角落,像逼仄而来的暗色潮汐,涌动起伏着,随时准备卷碎那层薄脆的光晕。城堡上空烟花四起,明亮灿烂的光丝游离在漆黑的夜幕上,波澜扩散开的色彩浮动着,朦胧交织成片,迷梦一样奇诡。 见对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比尔主动开口问到:“查理跟我说你今晚心情不太好,你没事吧?”
奥罗拉有些敷衍地摇摇头,把被风吹到眼前的几缕发丝伸手勾开:“没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我。”
比尔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不再追问,只是说:“行吧,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习惯表达的类型。不过我还是想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大家都会在的。”
他的话是那么轻松而真诚,让奥罗拉忽然感觉到一阵愧疚和感动。她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对方:“谢谢你,比尔。”
“客气什么。”
他拍拍奥罗拉的肩膀,视线随意地漫过她身后的花丛和灯光,然后抬手指着某个地方,笑容灿烂,语气揶揄,“嘿!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奥罗拉疑惑地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果然看到两个很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的湖边,隐约能看出来是沃克斯和贝芙莉。她有点惊讶,再三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原来他们在这里啊。”
“最近沃克斯那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经常一个人去有求必应屋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不知道在做什么。”
比尔笑着说,“现在我看出来了,他就是在研究这个东西。”
一个金色飞贼。沃克斯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贝芙莉的。 “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那是沃克斯自己做出来的,不是真的魁地奇比赛用的金色飞贼,不过看起来很像就对了。”
确实不是。奥罗拉很快就看到了它们的差别。这个金色飞贼在舒展开两片柳叶般细长的翅膀后,并没有马上就飞走,而是悬浮在沃克斯手心里发出柔和的浅绿光芒。有许多发光的荧光绿蝴蝶从里面飞出来绕着贝芙莉飞舞,洒落下的光点拼凑成一句花体的“祝和霍格沃茨同一天诞生的贝芙莉,生日快乐。”
原来如此。 比尔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个生日礼物杀伤力也太强了。”
奥罗拉微笑着附和:“完全同意。”
“所以我们要去提醒一下他们马上就要宵禁了吗?”
比尔摸摸下巴,然后狡黠地冲奥罗拉眨眼,“还是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线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那边几年级的,马上要宵禁了知不知道?想被扣分啊?!”
奥罗拉站在台阶上,看到头顶的云层终于移开,清散的月光透露出来。 …… 周三清晨,闷厚低沉的雷声轰隆隆地碾过绵延无边的铅灰乌云,宛如一整支天国的军队在云端上驰骋而过,挥剑劈碎了神国的护城河岸。决堤的洪水化作一场瓢泼灰蒙的大雨降落下来,将前几天淤积在空气里的湿热感全部洗刷殆尽。遥远的地方,有金色阳光正温吞地流转在雨云缝隙的背后,山脉被雨雾模糊,单薄而幽蓝。 邓布利多坐在餐厅教师席上的时候,刻意朝赫奇帕奇的餐桌方向看了一眼,略微偏着头朝斯内普问到:“奥罗拉来过了吗?”
“没有。”
斯内普简练地回答,连朝墙边那群学生瞥一眼装样子都懒得装。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米勒娃和菲利乌斯说,那孩子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
“既要让她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课,又要翻遍那些让人不适的梦境记录下来。”
斯内普的声音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有微微拖凝下来的尾调让他的话听上去格外讽刺,“我得说,您对她的期望恐怕已经超过了她的能力,也许她会让您失望的。”
邓布利多听完,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的黑衣教授,眼神里漂浮着一片雾海,看起来有种神秘的宁静,一如他嘴角边时常挂着的微笑:“看起来你似乎很不赞同我的做法。”
不赞同?斯内普冷淡地牵动一下嘴角。 自从奥罗拉在校庆活动上得知自己的命运轨迹一直在重复后,她就时不时会去校长办公室和邓布利多谈话。有时候是她主动的,有时候是邓布利多邀请的。他似乎很关注奥罗拉的那些奇异梦境,认为它们有着某种难以被理解的预见性,会成为他们寻找魂器以及斯莱特林魔杖的一个重要助力。 于是在这段时间,奥罗拉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耗费在了拼命靠画画来记录梦境和看书上,连的和朋友们的交流碰面都很少。 她从斯普劳特院长那里得到了进入禁/书区的资格,把大部分和“命运”以及“灵魂”的书籍都翻了一遍。困了就趴在桌子上打个盹,醒来就接着看,也不和其他人一起来餐厅用餐,只在宵禁前和实在很饿的时候就跑去厨房问问艾达拉有没有什么剩余食材,不管对方给了什么,她都胡乱塞下去一点就算吃过。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平斯夫人的严厉要求,斯内普怀疑她能住在禁/书区里压根不出来。 好几次上魔药课的时候,斯内普都能看到奥罗拉神态里的那种空洞疲惫,深刻到仿佛融进她的骨血,一口一口汲取着她的生命力。她坐在爬满苍白光线的窗台边,浅金的长发呈现出一种冷感而刺眼的灿烂,毫无神采的暖棕色眼睛像两颗死气沉沉的玻璃珠。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真实色彩和体温,奥罗拉在这种安静状态下的样子简直比许多幽灵还来得脆弱,仿佛只要光线一变换,她就会立刻消失。 其实对于邓布利多想确认和通过的梦境来寻找斯莱特林魔杖的做法,斯内普是完全能认同的。毕竟凤凰社这两个月来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毫无突破,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在隔了这么长时光的今天去追踪一个蛇佬腔家族的古老秘密。而那棵守护在赫布底里群岛的古树却依旧在变化,延续千年的满树青翠已经从顶端开始有了肉眼可见的泛黄痕迹,魔杖苏醒的讯号越来越明显。 可以说,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奥罗拉对许多事件的奇怪熟悉感,还有那些看似荒诞不经乱七八糟的梦,也许它们真的藏着许多线索。 反正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赶在古树彻底死亡之前有什么尝试什么。 然而让斯内普恼怒的是,邓布利多明明看出来奥罗拉因为命运轨迹的事而有些消沉不安,他却依旧引导着她去沉浸在那些迷诡的梦境里。奥罗拉的行为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上课走神,丢三落四的健忘,举起魔杖的时候突然记不起咒语,有时候傻愣愣地盯着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也能纹丝不动地呆半天。 简直像具行尸走肉,一如当初斯内普刚刚失去莉莉的时候。他太了解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斯内普的语调更加生硬:“从任课教授的角度来讲,我确实不赞同。我怀疑她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她很难顺利升学到七年级。至少,在我的这门课上是这样。”
邓布利多虚晃了一下手里的银色汤匙,淡淡地说:“我理解你的顾虑,西弗勒斯。难道你认为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她吗?”
斯内普用力抿住一个冷笑。 “在米勒娃第一次跟我说起奥罗拉的变化的时候,我就已经找过她,试图让她别再这么着迷这些东西。不过我也得承认,她在这件事上的执着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没想到一个没有任何确切解读的命运轨迹预测结果,居然会让她这么受影响。她似乎在那颗不断重复的星星里看到了许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很严重地困扰和牵制她。”
邓布利多说,“很可惜,我的话似乎对她作用不大,莱姆斯和西里斯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他说着,若有若无地看了斯内普一眼,“我觉得她应该会听得进去你的。”
“在有了对菲尔德的一次失败评估后,我认为您不应该再有这种错觉才对。”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回答。 邓布利多没接话,两个人很默契地同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等到早餐结束的时候,斯内普就离开餐厅回到了地窖办公室,准备开始批改论文和熬制庞弗雷夫人需要的一些魔药。 他拿起羽毛笔,翻开面前的学生论文,然后就一直凝固在椅子上,脑海里总是响起邓布利多的话和奥罗拉一个人坐在满是雨水的台阶边,脸孔呆滞苍白地盯着那些水花愣神的样子。 有敲门声传来,斯内普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是贝芙莉·格林伯格,她来送几个学生的作业和一些魔药材料进来。 “都在这里了,院长。”
“你可以走了。”
贝芙莉顺从地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又侧头看着斯内普:“教授,您知道奥罗拉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吗?”
斯内普顿了下,脸色不太好地回答:“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是这样,先生。”
贝芙莉继续说到,“可是,她最近的样子让我们都很担心。自从在校庆活动晚上……”“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
斯内普打断她,手上翻阅论文的动作依旧流畅迅速,“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她,而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什么都不肯说,教授。”
贝芙莉叹息着,声音微微低落下去,“我以为,她可能会和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斯内普的表情突然就改变了。孱弱的灯光下,他的脸孔变得像冰雕那样苍白冷硬,没有一丝人气和温度,冷彻下去的眼睛里一片浓郁的漆黑,吞噬掉所有光点和情绪的可怕:“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贝芙莉轻微地错愕了一瞬间,感觉自己说的话似乎让斯内普感觉受到了威胁,所以他才会用这么警觉到阴沉的语气反问自己。她想起雷古勒斯偶尔跟她透露过的,让她不要过分接近这位院长的话。看起来似乎斯内普也很不喜欢她这样提到奥罗拉,这种撇清关系的态度让人觉得很微妙。 于是她很快调整话语里的涵义,说:“因为我是您学院的学生,先生。我只是在本能地朝自己的院长寻求帮助。”
“你走吧。”
“教授再见。”
办公室的大门重新关上,斯内普继续低头去看论文。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咬着牙丢开羽毛笔,快步离开办公室来到图书馆禁/书区。平斯夫人抬头看到他,非常习以为常地冲他点头打招呼,扶了扶滑到鼻梁中央的尖角眼镜:“因为最近新收录了一批书籍进来,所以我更换了一部分图书的储存位置。和魔药有关的书被换到了之前那个柜子的旁边,希望能帮到您,斯内普院长。”
“多谢提醒。”
斯内普走进去,很容易就能在座位区看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奥罗拉。她歪头枕在臂弯里,金发散乱垂散,睫毛时不时轻轻颤动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手里还握着羽毛笔,浓黑的墨汁挂在笔尖上,摇摇欲坠如一朵枯萎的花。这里不同于图书馆非禁/书区的明亮人多,即使所有灯都已经亮着也依旧有些暗淡,仿佛那些光丝都被空气里一重重看不见的屏障阻碍着,所有的东西都灰蒙蒙的。 斯内普站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沉默地收回想叫醒她的动作。目光下移间,他发现奥罗拉又在记录自己的梦。在摄神取念无法起作用的情况下,羊皮纸和羽毛笔就成了所有不安和迷乱的宣泄口。 黑色的墨水条条勾画在深棕色的纸页上,每一笔都像是在挣扎。过度压制着的强烈情绪被具象化成画面,凌厉凄绝到光是看着都能轻易感觉到那种情感色彩的沉重。它们狂乱地扭曲着,随时都要挣脱羊皮纸的束缚,冲击到旁观者的眼里和心底里来。 斯内普将那些画一张一张看过去,发现树和对抗以及模糊的城堡是所有内容的主旋律。以及。 歪扭的圆圈,走形的魔杖,还有一个没来得及画完的东西。 他重新将眼神转移到奥罗拉身上,眼神幽深。 知晓命运轨迹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影响?曾经黑魔王就因为一个预言而直接促成了他自己的失败,以及……莉莉的死亡。所以奥罗拉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斯内普也能敏锐地从她的变化里察觉到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在连西德尼家族的人都无法解读出这种重复轨迹的时候,她却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在轮回。她的这种观念就像某种隐秘的病毒,其实早就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只等着这一次的刺激就全面爆发到溃烂。 她还没有全部说出她所知道的,斯内普确信。然而斯内普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立场让奥罗拉对他全部坦白,毕竟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的。他越多地介入奥罗拉的事,就越难掩盖痕迹,对她也越不利。因此很多时候,斯内普都会刻意让自己不要去参与奥罗拉的事,尤其是在当着许多人面的情况下,他显得越漠不关心越正确。 毕竟他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太关注一个赫奇帕奇学生怎么看都很诡异。更不要提现在的斯莱特林里,有很大一部分学生都和那些被关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们来自同一个家族。 所以当邓布利多刚刚提出让他来和奥罗拉谈谈的时候,斯内普的第一反应就是抗拒。而贝芙莉因为奥罗拉的事来找他的时候,斯内普本能地感觉到了警惕。 然而,他终究还是站在了这里。 这时,奥罗拉突然颤抖了一下,睁开眼逐渐清醒过来。她伸手去摸旁边的眼镜,恍惚间看到禁/书区的穹顶上悬浮着一个精巧巨大的木质行星模型,日夜不休地缓慢旋转着,似乎要坠落下来那样。 等到视线清明后,奥罗拉才惊讶地发现斯内普竟然站在自己旁边:“教授?”
“我假设你已经完成了所有科目的任务,所以才能这么放心地在禁/书区浪费你的时间?”
斯内普将那些画放回桌面上,低头看着神态里还没彻底褪去疲惫的少女。 奥罗拉的眼神明灭了一下,很快凋萎下去:“我……我有在尽力尝试,可是……太难了。要做到完全不受影响,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我也不想这样,我……” 说着,她沉默一阵,最终开口:“我想我搞砸了,对不起。”
“日记现在在你手上吗?”
斯内普突然问。奥罗拉微愣,然后摇头:“不在,我把它放在了寝室里。自从那次遇到赫尔加的画像以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说,也根本不理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没反应,日记也打不开。我想他可能想自己待一阵,就没有把日记再带在身上了。”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如果继续下去,很容易留级。”
斯内普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双腿交叠着,黑色裤装工整笔直。 奥罗拉没说话,目光虚空地落在手边的画上。那上面有桫椤茂盛,笔墨浓黑。 “你有学过预言课,你觉得那容易吗?”
她缓缓抬头,然后摇了摇:“不容易。”
“不是每个预言都会实现的。因为它代表了最难以预测的未来,而未来,是被你现在所有的举动决定的。”
斯内普看着她,略抬着下巴尖刻地说,“比如就我来看,你的未来就是再读一次六年级,因为你现在的表现是这么告诉我的。”
奥罗拉,…… “但如果你现在停止你不务正业的作为,那你要升到七年级也容易。”
他继续说着,低沉悦耳的嗓音不徐不疾,落在空寂的禁/书区里有种极为勾人的感觉。 “您是想告诉我,未来是随时可以被改变的,所以太过执着那个预测根本没有用,对吗?”
奥罗拉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斯内普没有否认,而是接着说到:“太过沉溺和执着地迷/信一个预言是没有用的,它只会导致你更快地走向它。因为你太相信它了,你所做的一切,过分的刻意,都是让你应证它的原因。”
说完,他的眼神空洞了极短的一瞬:“那会让你付出代价。”
就像当初,如果他没有相信那个预言并且把它转达给黑魔王,莉莉也许就不会死了。 “您……想起什么了吗?”
奥罗拉试探性地问到。斯内普站起身来,面色冷漠地垂眼睨着她:“我的忠告到此为止,菲尔德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一挑魔杖,让那张夹在书本里的禁/书区出入申请许可漂浮到手里:“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到这里来,立刻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如果你不幸留级,那我想根据我的标准,你就得离开魔药课的课堂了。”
这句话一出来,两个人都有点愣。这算哪门子的威胁? “教……” “或者说,你是打算等着平斯夫人来请你出去吗?”
斯内普黑着脸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奥罗拉坐在位置上盯着那些画和书好一阵,最终决定收拾东西离开。 她告别了平斯夫人,走出图书馆来到外面的走廊上。雨势已经小了许多,那些细柔到透明的水珠接连不断地从阴沉的云层上飞下来。远处的残存阳光也被这种颜色遮盖住,幽翠的森林和广袤大地都笼罩在这种迷梦般的烟水色里,温柔得迷离又颓废。 “不打算去吃点什么吗?”
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奥罗拉回头,看到穿着一身深蓝色巫师袍的老校长正挂着和蔼的笑容站在自己身后。 “邓布利多教授。”
“要聊聊看吗?或者,我想我办公室里应该还有一些不那么甜的点心,如果你需要的话。”
他边说边朝前面走去。 “谢谢您,我还是等着过一会儿再吃吧。”
奥罗拉跟上去,说。 “还是很在意那个预测吗,奥罗拉?”
“我,我在尽力调整,先生。”
奥罗拉愧疚地说。邓布利多抬抬手,安慰性地说到:“不,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受影响,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这句话有些触动到她,奥罗拉又想起斯内普刚刚说的,未来是由现在决定的。 “惯性和执念是很可怕的东西,奥罗拉。”
邓布利多看着她说,语气严肃而劝慰,“它们会左右你的思想,让你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你太在乎那个预测了,而有的事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注定的,但其实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它们都是人为的而已。”
“先生?”
“我想你一定已经见过了哈利,对吗?”
“是这样……”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伏地魔要选择他下手吗?”
奥罗拉听到这里,大概有了个猜测:“因为一个预言?”
“是的,孩子。一个预言。”
邓布利多点头,“他就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才导致了最终的后果。如果他不知道预言的内容,或者不去过分执着于它,那么他就不会选择去杀死哈利,也就不会在那天晚上失败。他的未来可以说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奥罗拉被邓布利多的话震撼到愣住,耳边的雨声逐渐远去,只有他的话还在回荡。 “还有一个例子,这是我最近发现的,和你息息相关。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也许会对你现在的情况有帮助。”
邓布利多看着她,“你认为蛇佬腔和天生驯兽师这两种人,为什么总是关系这么极端?”
“因为……他们即使在巫师群体里也是很特殊的存在?”
奥罗拉勉强给出一个猜测。老实说,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这样。不可否认,拥有这两种天赋的你们,会很容易在许许多多的其他人中辨别出对方。”
邓布利多微笑着解释,“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就拿你来说,奥罗拉。如果你发现你身边的某个人是蛇佬腔,你会怎么做?”
“嗯……”奥罗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诚实地回答到,“我觉得我不会怎么样,最多有点惊讶。”
“可是要知道,蛇佬腔的能力和你的能力是相反相克又极为互补的。如果他成了你的朋友,你们会成为很完美的搭档。如果你们是敌人,那就很糟糕了,他会成为你最可怕的对手。即使这样,你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吗?”
奥罗拉掂量着邓布利多的话,还是很坚决地摇头:“不会。能不能相处得来是看人和人的性格,又不是看天赋。我没必要为了这种潜在的互补或者相克而强迫自己去接受或者憎恨什么人。”
“这就对了,奥罗拉!这就对了!”
邓布利多笑着伸出手指晃了晃,“这是你的决定,也是你的行为。它注定了从天生驯兽师的角度来讲,这两种人其实完全能够处在一个互不干扰的平衡里,就像其他普通巫师之间一样。而不是像历史和那些所谓的定律所说的,这两这种人一旦遇到就只会有最极端的关系。”
“要么是最亲密的人,要么是最对立的仇敌。这太荒诞了。”
奥罗拉有点惊讶为什么邓布利多会这么清楚这些事。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因为需要关注赫布底里群岛古树的缘故,经常和赫奇帕奇家族的幽灵们有联系,知道这些事也就不奇怪了。 “然而存在即有道理。这样的观念之所以会有,并且如此根深蒂固。是因为所有相遇的蛇佬腔和天生驯兽师都在应证它。”
“在麻瓜和巫师剧烈冲突的一千年前,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走到了一起,成为当时他们彼此最亲密的人。那是因为他们都同样才华横溢,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并且拥有其他巫师都没有的特殊能力。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让他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然而第二个天生驯兽师的出现却完全相反。纽特的想法和你一样,他绝不会因为对方是蛇佬腔而去故意接近或者疏远。但是伏地魔却因为过于想要朝萨拉查·斯莱特林靠拢而去笼络纽特,这激起了纽特和他的对抗,所以他们成了最对立的仇人。”
“现在是你,奥罗拉。”
邓布利多注视着她,眼神宁静而深邃,“你也是站在伏地魔对立面的人。那是因为他的选择和立场激起了你的反抗,你不能认同也不愿意加入他,所以你们现在也是符合那则定律里描述的敌对关系。”
“可是这真的是因为这两种天赋所造成的命定结果吗?我倒觉得你和斯莱特林先生之间的关系就完全不符合,不是吗?”
“成就我们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同样,未来也是这样,我的孩子。没有任何预言能束缚住你的未来,因为它就在你的手上。”
邓布利多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奥罗拉呆呆地看着邓布利多好一会儿,最终露出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先生。谢谢您。”
说完,她抽出那几张画递过去,“这是反复出现在我梦里的几个场景,教授。我觉得也许和斯莱特林先生的魔杖有关。”
邓布利多接过来:“好的,我会看的。不过现在,我的建议是,你该去吃点东西。”
“那我先走了,教授再见。”
“再见,奥罗拉。”
沿着走廊一路跑进大厅,穿过大理石台阶,拐进赫奇帕奇宿舍的区域。奥罗拉从来没想觉得这么轻松过。她推开寝室的门,室友们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有一份简单的午餐被摆在桌子上,奥罗拉抽出压在餐盘下的便条,看到艾达拉的头像正在上面吹着鼻涕泡打盹。她弹了弹便条,艾达拉终于醒过来,高兴地说:“这是斯内普教授让艾达拉送过来的!奥罗拉小姐请慢用!”
奥罗拉看着那份午餐,突然觉得,也许轮回也没那么糟糕。 只要他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