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刚刚那个卖通识玉简的师弟是谁啊,我看着挺面生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没见过他,会不会是新来的弟子?”
“没听说冥殿最近收弟子啊。”
场外的弟子纷纷猜测,却丝毫没有头绪,这个卖通识玉简的弟子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让人寻不到根脚。
祠堂内,柳寻香想了想,道:“有人杀我。”
“......”
坐在长老席的庞枭眼皮跳了跳。
“这阴灵明,怕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他正想着,就听的一阵炸雷般的怒吼声在祠堂内响起,震的人耳膜生疼。
却是阳判在发怒。
那一团黑影剧烈跳动,斥责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道:“阴灵明,今日你最好当着整个冥殿的面,给本判把话说清楚!”
他在得知柳寻香在冥骸苑做的那些事情后,整个人就已经暴怒异常。
倒不是说柳寻香冤枉他,毕竟他的确是有心想要杀他的,只不过他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做罢了,再说,如今坐在这整个祠堂的,又有几个不想。
可这“阴灵明”凭什么就偏偏选他!
是因为他看上去好欺负吗!
阳判很生气。
十八王中,那之前说话的中年美妇也忍不住说道:“阴灵明,你要想清楚,红口白牙一张嘴,那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污蔑宗门高层,其罪当诛!”
柳寻香沉默。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想明白,怎么用四个字来解释这些。
“真不知道以往阴灵明都是怎么跟人交流,每次说话都不超过四个字真是费劲。”
鬼婆浑浊的双目转动,看了看暴怒的阳判,又看了看柳寻香,语气和蔼道:“不急,老身有的是时间,灵明,你慢慢说。”
鬼婆的话让阳判气息一滞,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想来此刻他的面色应该极为难看。
“这老太婆倒是挺会装好人。”
柳寻香将三人的语气听在耳中,心中对这三人的关系也有了些许猜测。
冥殿分殿殿主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要是修为强大且能服众,男女皆可胜任,所以要说鬼婆没盯着这分殿殿主之位,那是不现实的。
“如此,今日自己在这祠堂上,说不定还能拉到盟友。”打定心思,柳寻香斟酌了下言语,道:“罗松杀我。”
罗松?
场中大能纷纷疑惑,这罗松又是谁?
唯有庞枭,在听的这个名字时心脏骤停了一下,因为场中除了柳寻香外,或许只有他知道,罗松是谁。
很快,负责监管杂役院的长老便拿出一枚玉简,挥手一掷,这玉简顿时漂浮在空中,散着淡淡的荧光。
荧光投影在虚空,显露出两幅画像。
其中一副画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而另外一副,则是冥骸苑中被柳寻香吊死之人,看这二人的面貌,一模一样,俨然就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罗松,杂役院弟子,生前一直都是冥骸苑的管事,五十七年来从没有换过主子,也不曾接触过任何人。
在冥骸苑中向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虽无大功,却也有劳,倒是个苗子,这玉简中还有些关于他的详细信息,诸位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分管杂役院的长老看着玉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众人这才恍然。
庞枭见人将罗松的底细扒个一干净,当下
有些慌神。
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急忙开口道:“阴灵明,既然这罗松为人忠厚,任劳任怨,那你为何杀他,主仆五十年,你丝毫不念旧情也就罢了。
他罗松好歹也还是名凝脉境的修士,是冥殿的弟子,不是你私人的奴仆,你如此胆大妄为,是要视我冥殿规矩于无物吗!”
上来就拿人情和规矩压人,用罗松的老实本分来反衬出冥子的冷血暴戾,不得不说,庞枭还是挺会钻空子的。
其他高层听的庞枭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罗松为人老实本分,任劳任怨伺候你五十多年,眼下你阴灵明却一点旧情都不念的把人给杀了,不是你暴戾是谁暴戾。
在退一万步说,人杀了就杀了吧,你给人悄悄处理了不行,非得给人光明正大的吊在外面,还在背后弄这么五个血淋淋的大字。
这就是你不厚道了。
听着周围的谴责,柳寻香也不在意,翻了翻眼皮,说道:“死不足惜。”
“.....”
庞枭一滞。
其余众长老一滞。
他们本以为柳寻香会说什么狡辩的话,庞枭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如何反驳他,结果这柳寻香,居然这么理直气壮的跟他们来一句死不足惜!
这阴灵明,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放肆,阴灵明,你莫不是以为你成了换胎境,就可以在冥殿肆意妄为吗!”
有长老呵斥道。
旁边始终不说话的阴判闻言,却不咸不淡道:“按理说,主子杀仆从,杀了也就杀了,更可况还是要噬主的仆从,说一句死不足惜倒也合情合理。”
这长老顿时讪讪,不在言语。
“难得今日阴判心情好,阴灵明,你还不谢谢阴判。”十八王中有人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巴结阳判。
柳寻香深深的看了阴判一眼,拱手道:“谢阴判。”
阴判嗯了一声,问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罗松要杀你,本判想知道,他为何要杀你?”
阳判听得这话,眯了眯眼,他并不怕柳寻香说什么话,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这罗松。
一个区区杂役,还不配让一个判官记住他的名字。
只有庞枭,在听得阴判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他至今都不能确定冥子到底从罗松口中撬开了什么。
在他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柳寻香没有半点隐瞒,说道:“受人指使。”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罗松噬主是受人指使,而他死后身上又被眼前这个冥子在背上写着“杀我者,阳判”五个大字,这当中的联系,已经不言而喻。
“放你娘蛋的屁!”
阳判一掌将自己的座椅扶手震的粉碎,破口大骂。
他堂堂冥殿判官,杀人至于去找一个杂役出手吗!
这柳寻香说这话,简直是在侮辱他!
柳寻香低头不答。
阴判淡淡道:“阳判,你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些。”
“过激?”阳判的黑影中传来一阵冷笑,道:“阴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是我告诉你,这里是审判祠,你想做什么最好还是掂量掂量下再做。”
阴判冷笑。
身后的鬼婆将二人的样子看在眼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好了好了,二位判官莫要置气,灵明,你来说说,他是受谁指使,婆婆给你撑腰。
不过有一点
婆婆还是要告诉你,不要以为人死了就没事,这里是冥殿,虽然做不到让人起死回生,但召来生前的残灵问问真假,还是能召上一召的。”
这原本是鬼婆敲打柳寻香的话,庞枭却听的如坐针毡。
将已死之人残灵召回的神通庞枭的确听说过,只是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有人施展,冥殿里似乎也没有这样的神通。
所以后面他慢慢的就将这件事忘了,如今听的鬼婆提起,他方才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罗松最后是死在了阴灵明的手中,不好确定有没有残灵存留啊。”
庞枭掌心沁出汗水,双目更是死死盯着场中站着的柳寻香。
至于柳寻香接下来会不会指证他就是幕后挑唆之人他倒不怕,只要拿不出证据,区区冥子根本奈何不了他。
柳寻香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冷意,淡淡说道:“化灵丹。”
他没有回答鬼婆的问题,而是给出了一个与问题没有半点联系的东西,听的场中之人纷纷蹙眉不已。
显然,谁都没听懂他说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负责丹房的长老摇头晃脑念叨道:“化灵丹,是用无根水,千蓟草和柏霞松露三种材料炼制出的一种专门用来化解修士体内灵气的丹药。
服用此丹药后,会使得修士在一炷香时间后突然失去灵气,沦为凡人,不过这种毒丹对于蜕灵境以上的修士来说,作用微乎其微啊。”
庞枭听的柳寻香说化灵丹时嘴角就抽搐不停。
“他知道了化灵丹!”
“这么说来,他也一定知道了是谁在背后指使罗松了!”
“那他为何还要写杀人者阳判呢,阴灵明,你到底想干吗……”
庞枭眯着眼,盯着柳寻香,面色铁青。
柳寻香转身看向丹房长老,问道:“那对我呢?”
负责丹房的长老哑然,道:“冥子您如今已是换胎境老祖,这化灵丹对您的作用,也就只有那么一瞬而已,根本伤不到你啊。”
的确,若非是与强者交战,只丧失一瞬间灵气对换胎境修士来说,就像是打了个喷嚏,并没有什么大碍。
柳寻香颔首,转身时正好看到坐在长老席上的庞枭,见他目光冰冷的盯着自己,他嘴角扬起一抹不着痕迹的淡笑。
然后,转身朝着高坐的三人说道:“查我行程。”
柳寻香的话让场中所有人眼中纷纷露出莫名之意。
这冥子,究竟想干吗!
还查他行程?
然而,当柳寻香口中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强悍的气势便猛然在高坐上爆发,震的整个祠堂都为之一颤。
“阳判,你这是何意?”坐在旁边的阴判不咸不淡的问道。
这释放气势的,正是阳判。
查行程,今日是他让判官殿的人去找冥子过来受罚的日子。
服用化灵丹,一炷香后会有一瞬间丧失修为,判官殿要拿冥子问责受罚....这种种行径,表明的只有一个事。
那就是,有人要借阳判的手....杀冥子!
如此一来,阳判岂能不气。
若是这冥子真死在他判官殿,就算他是判官,恐怕后面也不好跟上面交代。
“说,是谁给他的化灵丹!”阳判的声音中蕴着滔天怒意。
柳寻香瞟到了坐在长老席的庞枭,见他此刻已经面如死灰,嘴角不着痕迹的扬了扬。
“你...终于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