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听到贺向国说完今年要定的肉,他都惊呆了，他去哪里弄这么多肉？
“我们家没有！”卢飞直接拒绝。
贺向国不信，“卢飞,咱们都这种关系了，别说那么见外的话,怎么会没有呢？必须有。”
好吧，他们家确实有，只是这些肉全部给贺向国，他们家还做什么？其他老客户怎么办？
老二拍拍他的肩膀，“你忘了，我说了教你做假牛肉的,你还想不想学？”
卢飞点点头，他确实想学,但是他感觉贺向国不想教的样子,问了好多次，一直拖拖拉拉地不肯明说,一直吊着他。
不过如果是他，有这么一门赚钱的手艺在，他也不愿意。
老二笑道，“放心,今年肯定教会你，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卢飞一脸警惕,感觉不像是好事儿。
“别这样嘛,肯定是好事儿。今年你们家的肉全部给我，除了你们家自己私下养的,还可以问相熟的人收购一些。这些肉我会全部做成腊肉、假牛肉来卖。”
“我有什么好处？”
老二嘿嘿一笑,“我批准你是我的第一大卖家,我把做好的肉按照约定的价格批发给你，随便你卖多少钱，我都不管。赚多赚少就看你们家的能力了。”
这个计划老二早就做好了，他妈说，明年他估计没有精力做这个买卖了。
他私下猜测，可能明年爸妈也会给他找个什么单位去学学经验，就跟大哥和李承祖一样。
所以，一直捏在手里的技术，他决定这次捆绑卖给卢飞家，也当是谢谢卢飞一直以来的帮忙了。
不要说他为什么不卖给亲近的人家。其实，几家亲近的小伙伴，跟着他做了好几次，多少都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只是他们最多做出来自己吃，不会拿出来做买卖。
他选择卢家，主要是因为卢飞家有资源、有钱。而且，他就认识卢飞一个家里有养猪场的。
卢飞没有当场答应，他要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家里的养猪场也不是他们一家的，这里面有三四家亲戚参与在里面。
卢飞回到家，刚好合伙开猪场的叔叔伯伯都在，卢飞就把贺向国的计划说了。
卢飞的爸爸看向几个堂兄弟，“你们怎么看？”
卢飞的大伯吸了一口旱烟，“口说无凭，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想空手套白狼？我们一年到头在山里偷偷摸摸地养猪可不容易。”
“贺向国说，一码归一码，他先出钱买肉，等腊肉做好了，我们再出钱买他的腊肉。绝对不会拖欠我们的钱。”
能先把钱拿到手，大家心里面就放心了。肉卖给谁不是卖？能一次性卖出去，他们也少担了很多风险。
“他就不怕我们不买他的腊肉，砸在他的手里？”有个人好奇问道。
卢飞心想，你是没看到去年贺向国摊位上生意火爆的样子，要是不限购，还不得疯了。
他是看出来了，现在大部分人是穷得叮当响，但隐藏的有钱人真不少。
卢爸看向几个堂兄弟，“小飞这个同学我熟悉的很，不是个开玩笑的人。如果大家同意，我提议今年的猪肉都销给他，咱们也省事儿，轻轻松松地就把钱挣了。”
其他人没说话。
卢爸爸的大堂哥踩熄烟屁股，“给钱我们就认。”不见到钱，说什么都白搭。
“对，我也同意大哥说的，大几千呢，这么多钱，可不是谁家都能随便拿出来的。”
卢飞道，“大伯，你放心，贺向国有钱。”他经常去贺家，西屋就那么大，有一次贺向国拿钱的时候，他看到贺向国的钱箱子，里面全是一摞摞的大钱。
那时候他才知道，贺向国自己挣的钱，他爸妈都是不管的，第一次得知这个事儿，把他羡慕的不行。
第二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卢飞找贺向国说话，家里基本上已经决定把肉卖给他。
贺向国咧嘴一笑，“时间就定在咱们放假后的第二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肉。对了，你们家在山上的地方，我要用二十天左右。还有，你们要负责把肉分割好，每条肉都用绳子拴起来。至于每条肉的大小，我觉得一两斤左右的最好，这让做好后也方面卖，你觉得呢？”
“知道了，回去我就跟我爸说。”
放学回家，老二、老三放下书包，去东屋转了一圈，妈正和弟弟妹妹玩。
“回来了。”
“嗯。”老二抱起弟弟，“妈，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呗。”
“什么事儿？”乔静安看向他。
老二把他的计划说了，“我现在差钱，想跟你借两千，我买肉还缺一些，还有我准备跟人家定一批香料，也还差钱。”
老三听的咂舌，他二哥现在这么豪气，一张嘴就要两千。
乔静安想了想，卢飞家里是长期做这个，都是靠谱的人。而且不用老二出面，应该出不了事儿。
“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做了这一次，年后你就要好好读书，明年暑假之前，你要把高中的知识全部学完。”
全部学完没问题，他现在本来就已经开始自学高二的内容了。
两人说好，乔静安让他把衣柜最下面的黑色木箱子拿出来，“你自己数两千出来。”
老三跑过去，我的天，他都不知道，他们家有这么多钱？
老二白他一眼，不说他爸了，算算他妈的工资，这么多年下来都不是个小数目。他们家平常吃吃喝喝能花多少钱？
老二拿了两千块钱，笑着道，“谢谢妈。”
“不用谢，这里的钱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着以后买房的。”
老二不着急走，坐下来问他妈，“咱们家准备什么时候买房？”
“现在还不确定，估计要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吧。”贺勋也跟她透露了一点工作上的事儿，她猜测，要不了多久，他们家估计就要搬走了。
老二想干一票大的，她估计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很快到了放寒假的时候，老二言出必行，叫上他的小伙伴们，收拾行李准备去干大事儿。这次他叫上几个口风紧的人，王二成、孙二娃都在里面，从小长大的朋友，发财必须带上。
第二天，老二带着钱和几麻袋香料，去卢飞老家。当天就和他们交接好，刚宰杀好的肉全都是他们的了，山上的地方也都让给他们。
收了钱，卢家的人除了卢飞都下山走了。至于贺向国之前说的倒卖腊肉、假牛肉的事儿，卢家人都没有提。
卢家人没表态，老二也没说话。他不担心做好的腊肉卖不出去的事儿，有那么多老客户在，肉又好吃，他不信卖不出去。
等人一走，老二指挥小伙伴炒香料、炒盐，处理猪肉。
卢飞兴奋地跟着做假牛肉那两个人，他最想学的技术就是这个，以后这门手艺就是他的发财树。
至于腊肉，他一点都不感兴趣，腊肉谁家不会做啊？
这段时间天气不错，山林里的空地上，挂的满满当当的腊肉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今天他们要把一部分用来烟熏，砍好的松树枝堆成小山。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腊肉烟熏，一整天，腊肉的香味在鼻尖缠绕，香的流口水。
卢飞今天负责赶鸟，一边馋得吞口水，一边还要兢兢业业地完成工作，不能让鸟来琢腊肉。
听说今天肉做好了，卢家的人今天也上山来了，他们到的时候，他们正在煮刚做好的假牛肉、太白腊肉和松香腊肉。
锅里的开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水蒸气带着蒸笼上面的腊肉香气，闻着这个味儿感觉都能吃两碗饭。
时间差不多了，揭开蒸笼盖子，假牛肉不提，几样腊肉的肥肉部分已经变成透明的颜色，和通透的白玉颜色一般。
老二检查了一下，“最近的太阳好，晒出来的腊肉颜色好看。”
王二成负责烧火，已经馋的不行了，“刀呢，快来切肉。”
孙二娃拿着刀和菜板过来，把腊肉、假牛肉切好，堆在菜板上。
天气太冷，腊肉上的油脂凝固了，切好的腊肉直接放回蒸笼里面，锅里残留的热气蒸了一下，肥腊肉又变成玉色，和红亮的瘦肉搭在一起，看着就赏心悦目。
大家一人一双筷子，卢家人也尝了尝，卢爸爸说道，“确实好吃，和我们平常家里做的就是不一样。”
卢家的其他人也同意，现在就要说说倒卖腊肉的生意了。
老二早有准备，笑着比了一个数目。
卢家人被他这个价格震住了，“小哥儿，你这忙活半个多月的功夫，直接就多赚了两倍的钱，有点不合适吧。”
“我觉得挺合适的，毕竟我卖的不仅是肉，还有里面的技术。我报的这个价格是最次的肉的价格，好肉还要在这基础上涨六毛。假牛肉的价格和去年一样，卢飞知道。”
卢家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
王二成看这些人不顺眼，“我们每年在市场上卖，多的是人抢着要，就这么一点肉，你们不要的话，我们自己卖，三天功夫随随便便就能卖光。”这话一点不夸张，到时候他们几个人分开去其他集市上卖，比直接卖给卢家还能多赚一些。
老二一看就知道卢家的人在想什么，“这样吧，你们先每样买十斤，通过你们的路子先卖出去看看情况，如果卖不出去，就给我退回来。”
卢爸爸笑着道，“卢叔叔也是想占你便宜，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们就先试试。”
老二微微一笑，“今天给你们十斤肉是这个价格，今天一过就不是这个价格了，希望到时候卢叔叔也不要介意。”
卢飞忙问道，“怎么说？”
老二瞥了他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把十斤肉给他们，他还另外送了半斤肉，这个是给他们煮给买家试吃的。
卢爸爸直夸老二大气，按照他的价格，这半斤肉也是好几块钱呢。
送走卢家人，他们炖了一锅腊排骨，美美的吃了一顿。
至于王二成他们，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跟着老二做生意，知道他是什么样儿的人，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所以他们都不担心肉的销路。
再说了，这么好吃的肉，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吃也挺好。
额～虽说肉多了点。
没让他们等多久，第二天下午，卢家人一脸红光的上山，对老二一顿夸，直说他的主意好，人家试吃后都争着要买，一点都不嫌弃腊肉价格贵。
卢爸爸直说，这些肉他们都要了。
老二微微一笑，“可以！卢叔叔，昨天我就说过了，今天你们再来买，就不是昨天的价格了。”
卢家大伯脸上的笑容落了些，“小哥儿，咱们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买卖，心里担心是正常的，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们是吧。”
老二点点头，“大家都试了水，我东西该值多少，我知道，你们也知道了。今天我们就直接谈价格吧。”
老二在昨天的基础上，每样肉的价格又涨了五毛，假牛肉价格也涨了。
卢家人的脸色不好看了，卢飞着急，但他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帮家里说吧，是他们先前不信任人家，昨天贺向国就说了要涨价的。帮贺向国说话吧，那把家里的叔伯都得罪了。
贺向国坐地起价，卢爸爸拉过老二私下商量。
随便他们讲什么，老二微微一笑，一言不发，两边不欢而散，卢飞也跟着下山回家了。
回到家里，卢家人都拉着卢飞，问他学会腊肉是怎么做的没有？
卢飞一头茫然，“我就学会了做假牛肉。”
卢家大伯急了，“你在山上呆着这么久，天天吃住都在一起去，都没学会？”
卢飞摇头，“我只知道最后一波他们用松枝熏了。”开始做的时候，用了什么香料，加了多少盐，怎么处理的他全部都不知道，他就关注他的假牛肉了。
假牛肉是好，但就那么一点点肉，贺向国还涨价了，咱们能赚多少钱？大头还是腊肉啊！
这下卢家人没办法了，大家坐下来商量，有个人提议直接给黑了。
大家直接反对，贺向国的背景他们都知道，跟着贺向国来的几个人和他的身份都一样，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得罪不起。
既然不能硬抢，那就只有接受他报的高价格了。
一想到昨天自己那副态度，简直是把钱往外推，真是后悔死了。
再次看到卢家人，老二一点都不意外。两方人忙活起来，老二留了四百斤各种腊肉、假牛肉。腊排骨、腊猪蹄儿也留了不少。
王二成一早就回去了，叫了两辆车过来，把几麻袋腊肉都给拉了回去。
东西先搬到贺家，腊肉一人一条，猪蹄一人两个，再想要就要花钱买。工钱上老二也不抠门，一人发了一百块钱。
王二成知道这工钱拿回去，他大概率是保不住的，直接用五十块钱买了腊肉，没有钱，至少能多吃两块肉。
小伙伴们一听，这个主意不错，都跟老二买肉。老二不干了，“最多每人给你们五斤，腊肉我家要送人的，假牛肉过几天咱们还要去集市上卖。”
五斤就五斤吧。五个人从贺家出来，手上都提着好几斤腊肉、假牛肉。王二成回到家，他妈正在嗑瓜子儿呢，直接从炕上坐起来，“哟，回来了。不错啊，给家里赚了这么多肉回来。”
王二成嘿嘿一笑，放下肉就要走。
“回来！”
“还有什么事儿？”
他妈朝腊肉抬了一下下巴，“就只有腊肉？”她大概猜到贺老二带着他们干什么去了，看到儿子拿回来的腊肉她就更确定了。按照贺老二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点东西。
王二成叹口气，原本想着偷偷把钱藏起来，这下没机会了。在他妈的注视下，把两个裤兜都翻出来，剩下的八十多块钱都掏给她妈了。
“就剩下这些了？”
“剩下？原来多少？”
王二成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嘴儿怎么就没把门呢。
“原来一百！还有一块腊肉，两根猪蹄，我另外买了五斤腊肉，贺老二便宜卖给我的。”
这贺老二要上天了！这居然是便宜后的价格，那他卖出去的价格多少钱？
王嫂子还在心里猜测，贺家这边看到的是一堆现钱。
乔静安说道，“你的四合院有了，不用靠你爸，自己去买吧。”按照老二手里的钱和现在的物价，小的院子他还能买两套。
老二得意笑道，“那不行，我赚的钱是我的，我爸的钱也是我的。房子还是要我爸买。”
贺勋看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这里面有你妈给你的两千块钱吧。”
老二嘿嘿一笑，他给忘了。
乔静安笑着道，“这一次做完就收手，好好专心学习。”
“行！”老二一口答应。现在手里有这么多钱，他一点都不慌。
老三凑过去，“二哥，我在家做了这么久的饭，你都不表示一下？”
“这就给你表示表示。”说着从里面拿了十块钱给他。
“嫌少？”老二瞥了一眼老三翘起的嘴巴。
“不嫌，不嫌！”老三赶忙把钱揣兜里，他怕他二哥不给他了。
年节将近，乔静安大多时间用来照顾两个孩子、抽空处理工作，备年货这些事儿还是落在老二、老三身上。
已经学会爬的老四和糖糖小姑娘，婴儿床太限制他们发挥，就是东屋的炕也不够他们爬的，白天他们的活动场地换到更宽、更长的西屋炕上。
老四爬的时候只顾一个劲儿地往前蠕动，糖糖爬的时候，特别喜欢给自己伴奏，嘴上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年二十五，老大回来了。
老大一走就是半年多，这么长时间没见，又长高了一点，就看着人瘦了不少。
乔静安忍不住说道，“食堂的饭不好吃，你还不会自己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错过这几年，以后你想长高都没机会了。”
老大笑着道，“我吃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瘦了。”
其实最近已经长了一些肉，前两个月他比现在更瘦。那时候实在太忙，有时候连饭点儿都忙的错过了，人一下子就瘦下来了。
出差回来的赵叔叔看到他吓了一跳，忙找了奶粉、麦乳精给他补身体，还说他瘦成这样，过年回家让他妈看到了，指不定怎么埋怨他。
“没事儿，过年这几天好好补一补，什么时候走？”
“初六回去。”
乔静安点点头，那也不错了。估计是看在他是年纪小，离家近，才给假期的。她知道赵添他们那些研究员，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去过。
老二回家，看到大哥回来了，十分惊喜，“你早说啊，我跟老三去接你。”
两兄弟抱一个，亲亲热热的，一段时间不见，感情比以前更好。
两兄弟有说有笑地去厨房做饭，聊聊生活琐事什么的。
老大回来，家里的厨房就被他接管了，老二、老三忙着去自由市场卖锅盔。
乔静安对老二这一点很佩服，明明卖腊肉已经赚了不少钱了，卖锅盔这种小钱他也不放过。有钱人就是这么变得有钱的。
今年还是老三样，锅盔、南瓜饼、假牛肉，腊肉要送一些给李承祖家、奶奶家和黄家，自己家还要留一些吃，不会拿出来卖的。
他们的生意和去年一样好，第二天，有人买锅盔的时候告诉他，城里黑市有人在卖假牛肉，价格比他卖的贵多了。
相熟的人都骂对方不地道，“肯定是买了你的假牛肉，回去学着做，今年就拿出来卖，抢你的生意，不是好东西。”
老二微微一笑，“咱们也管不着人家。再说了，我们就是趁这几天来体验体验生活，体会一下家里爸妈工作赚钱的辛苦，又不图赚多少钱。”
排队买锅盔的人里面有认识他们的，听老二一说，确实是这样，倒买倒卖被抓到了少不了要劳改，他们这几个军区出来的小子，不缺吃穿，用不着干这个事儿。
言语之间，老二就把黑市上假牛肉的事儿和他撇清关系，大家都替他不值当。好好的，让人家占了便宜。
第三天自由市场关闭，给小伙伴分发了工钱，老二愉快地回屋数钱。
老大看到老二大大的钱箱子，都震惊了，“这半年你干啥去了？怎么这么多钱？”
老二得意的把这半年干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老大对于老二搂钱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你胆子太大了！”
“我胆子可不大！这些事儿都是别人做的，和我没关系哈！”
老大劝他，“赚钱什么时候能能赚，别忘了好好学习。”
“知道，我和妈保证了，明年什么都不做，一心搞学习。”
“那就好。”
这一年春节和往年一样，贺家一家人在美味丰富的食物中度过，开心愉悦地进入到新的年。
只有乔静安知道，一九七七年，这一年对于他们一家，以及这个国家的年轻人来说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