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勋用扇子轻敲两下头,“竟然是岳青山~”楚珏这件事若换成其他人,谢勋甚至都不会放在眼里。岳青山不同,他是云朝有名的孤臣,且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世子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岳青山言辞凿凿,属下担心他手里真有所谓的证据。”
九碗有些担心楚珏那边的情况。这也是谢勋担心的,岳青山既然说证据确凿,就肯定有证据,可楚珏分明之前都不认识周家人,也从无接触,证据从何而来?“走,去找有涯老贼。”
既然想不通,谢勋决定另辟蹊径……京城,镇国公府,清风院。谢尚书拧着眉心,“父亲,要不咱们帮一帮勋儿吧。”
正在碾磨丹药的谢老太爷吊着眼角扫了大儿子一眼,“你想帮勋儿,你知道该怎么帮吗?”
谢尚书顿时苦了脸,“儿子正是因为不知,才回来找您嘛。”
他接到楚珏被岳阎王抓走的消息,知道事情麻烦了,也为安抚老友楚徽,他急忙赶回京城找谢老太爷。家主之位虽然已经移交给他多年,大事情还是得询问谢老太爷,尤其打探消息这一块儿。谢老太爷手底下有一支人马,按照谢氏的规矩,一直要到上一任家主病危,才会交给下一代家主,这也是为挟制新任家主,避免其权力过大,刚愎自用。“这件事确实棘手,不过,老夫相信勋儿能解决。你就不要乱蹦哒了。回去避暑山庄,好好随王伴驾。”
谢老太爷撂下这句话,转身继续捣药去了。额,谢尚书满额头黑线。以前都是他全然信赖嫡子,父亲对此颇有微词,如今,却掉过来。谢尚书都不知是否该为宝贝儿子高兴。勋儿啊,不是为父不帮你,你祖父不让帮你啊~谢尚书走后,谢老太爷停止了捣药,一个黑影从窗户蹿进来。谢老太爷并没有看那黑影,只淡淡地问,“查出来了吗?”
那黑影没说话,躬身递上一节竹筒。谢老太爷接过竹筒,打开机关,取出里面的纸卷,表情淡然地看完,就重新装了回去,丢给那黑影,“飞鹰传给世子吧。”
那黑影惊愕地抬头,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闪过疑惑。刚才国公爷在时,他就在窗根下,听见了国公爷和老太爷的对话。谢老太爷低笑一声,“老夫又怎会真不管?”
先不说事态紧急,单单是有涯老贼如此欺负他谢氏的小辈,他就不可能袖手!“老夫不出手,他有涯还以为这云朝的人都任由他摆布了!”
谢老太爷手稍一用力,金色的丹丸就被捣药杵碾为粉末……避暑山庄。谢勋带着九碗去找有涯先生,却在中途被人拦住。看清拦住他的是谁后,谢勋嘴角好一顿猛抽。对面,一个娇小的人儿,穿着小厮的短打,一头青丝全裹在了家丁帽里,可一张脸蛋俏生生的,有眼睛的人都能认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渡口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吗?“余小姐,你怎么来了?”
谢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伸开双臂挡住去路的人正是余妙。她鼓瞪着一双妙目,表情凶狠,像盯住猎物的秃鹰,“你为什么要写那样绝情的信?”
喝问的口气足以显示她有多愤怒。谢勋虽然人在避暑山庄,却也知道余妙被余家人严密关起来的事情。余家的侍卫武艺虽然不如镇国公府,却也不赖,余妙此番脱逃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吧?哎,这妞还真是轴……谢勋摸了摸鼻子,实话说,他不擅长拒绝女人,尤其当面,太打人姑娘家的脸了。可他和余妙已经站在对立面,黏糊不清只会害了她。“那信不是你写的对不对?”
余妙见谢勋不说话,紧追着问,美目都亮了。她接到那封“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的信,伤心极了,差点儿暴走,最后,她决定亲自来问一问谢勋。在她的心里,隐隐地希冀,那封信是祖父让人模仿了谢勋的笔迹,是假的!谢勋没回答余妙,而是反问,“余小姐,你可知道,楚珏被岳青山抓走了,主谋是你的祖父~~”余妙惊愕地瞠目,跟着脚下失措地倒退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惊慌失措得俏脸煞白。谢勋轻叹口气,“余小姐,去找你祖父吧。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撂下这句话,谢勋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余妙下意识想出声阻止,可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与养在闺阁长大的世家贵女不同,她从小跟在祖父身边,祖父不时会跟她讲一些朝堂上的事。那岳青山,她印象很深。岳阎王抓住的人,不死也会脱层皮!谢、楚两家是世交,楚珏又是楚徽唯一的嫡子,楚珏出事儿,幕后黑手是她祖父,谢家是万万不可能和余氏达成和解的……所以,谢勋无需回答她那个问题,因为答案已经毫无意义了。“谢勋!”
余妙到底还是喊出了声,她不甘心地冲前几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你,不准这样对我,否则我,我就不帮你保密了!”
谢勋没转身,背对着道,“余小姐若想毁诺,便随心去做吧。”
不等话音落地,谢勋运起轻功,迅速消失在拐角。咚,余妙跌坐在地,泪流满面。“小姐,老爷让老奴来接您。”
身后突然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余妙缓慢转头,看着祖父身边的老仆,嘲讽地轻笑,“祖父早料到我会闯出来,也必然会来避暑山庄吧?”
她就说,为什么她今日轻易就摆脱了家中的侍卫?原来一切都是祖父安排好的。等余妙跟着那老仆离开,谢勋从远处的灌木丛后转出来。“有涯老贼这一箭射落的雕可真多啊~”谢勋啧啧摇头。不仅算计了谢氏和太子派系,还带上自己的孙女。“世子爷,您还去见有涯老贼吗?”
谢勋摇头,“算了,还是让他们祖孙好好聊聊吧。”
“那楚少爷该怎么办?”
谢勋皱眉,第一次有些烦躁。楚珏那边即使有装晕药,也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其他人,还可以去清查对方的屁股,有家有业的,总有不干净或是忌惮的地方。岳青山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杆司令,连个要好的酒肉朋友都没有,真真是让人无从下手。“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应该掺和进夺嫡这滩浑水才对啊~”谢勋用扇子轻敲着后脑勺,“有涯老贼到底是靠什么驱使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