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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近六年,第一次被顾沉光这么客客气气对待的人,不适应了。一俯身坐下,轻轻咳了声,探手去翻面前的资料:“就这些了?”
“恩,”顾沉光也走过去,在他对面坐好:“国内资源有限,这些已经是绝大部分,剩下还有一些备份,在我电脑里师兄,你这还有余外的资料?”
“有,”说着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抽.出一沓资料袋,递给顾沉光:“这是我刚拿到手的,知道你要来,就没给你发。”
顾沉光点点头,接过:“有什么进展吗?财团支撑找到了?”
“还没有,”说着皱了皱眉:“你应该清楚,找到真实的财团支撑,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清楚。”
这样大的资金流动和转换,操纵者往往会设下一层又一层的障眼法,来蒙蔽资金的真正流向。
“而且......”他顿了顿,有些犹豫。
顾沉光抬头,一只手还擎着资料:“而且什么?”
长吐出口气,神情较之刚才严肃很多:“而且这件事情,或许比我们最初所设想的,还要麻烦。”
顾沉光:“怎么说?”
“它牵扯的不止一个上市公司,也就是说,背后不止一个财团,是一个绝对完整、可以随时互补的资金链,我们想要从资金链的缺口进行突围,几乎不可能。这是其一。”
这是之前便猜到的,此时算是得到确切结论,顾沉光听到也没有多诧异,直接问:“其二呢?”
“其二......牵扯的人,或许背景也要比我们设想的,复杂很多。”
“通吃?”
点头:“差不多。”
他顿了顿,继续说:“做这件事的人,黑白两道通吃很正常,但是在每一道都能做到风生水起大路朝东,并不常见。我们在明知他洗钱的情况下,这么长的时间里,却依旧没有发现他一丝一毫的破绽,这样完美的隐藏,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且,需要两方面极其合手不计代价的配合。”
“我知道。”
一愣,看向他:“你知道?”
顾沉光迎着他的目光,清澄冷静:“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墨发黑瞳,从容自若。
怔了一怔,太久没有见过这双眼睛,他几乎忘了,当初这个人,是怎样以一种绝地反击的姿态,用亚洲人的面貌骨血,打败一众欧洲人,站在那所传奇学校的最顶端,睥睨众生。
辉煌后无视所有欢呼,兀自平静走下神坛,单单留给众人一个清俊的背影。
是这个人啊,是顾沉光啊。
哪怕现在年纪尚轻,势力架构还不足以勘察一切。可绝对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逃过他的眼睛。
......
他轻轻摇摇头,笑了:“我怎么忘了......”
回了些心神,看向自己面前平静沉着的人,开口:“那么这其三,你也应该知道了。”
“恩,”顾沉光点头,不出所料,接着说:“其三,我们查只能查到脏钱,可是这所洗之钱,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干净的,任我们再怎么查,也只会毫无收获。”
苦笑着点点头:“......是。”
“还有其四。”
“......什么?”
顾沉光看向他,语气平静:“其四,既然是财团支撑,便大小皆收,这样就直接扩大了我们的排查范围。”
这是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可是,确实——排查范围无限量的增大,想要找出真正的财团支撑,难上加难。
他暗叹一句技不如人,刚要表示赞同,对面的人已经不急不缓的开口:“可其实上面这些,都不是问题。”
要出口的话瞬间滞住一顿,脑子里突然转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是说......”
“这件事的直接操作人,是我认识的人。或者,换一种说法,是很熟悉我的人。”
“所以......”他微微起身,从桌面拿起最开始的一份报告:“他一定知道,所有这些我都会想到,并且,逐一击破。既然如此,倒不如,用最简单的方法,藏在最显而易见的地方。”
“最简单,也最容易遮掩的......毫无破绽。”
他说完,看向对面。
毫无意外的看到对面人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还要麻烦师兄帮忙了。”
————
在的帮助下,顾沉光顺着他最后定下的思路,调查得很顺利,进展迅速,半个月下来,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幕后的资金链出处。下一步,就是找到具体的接手人,想办法,用以为证。
这段时间,南桪每天会打一个电话过来,他不管多忙都会接,两个人洋洋洒洒聊十几分钟的闲话,再恋恋不舍的挂掉。
直到,大半个月后,南桪再打顾沉光的电话,却一连三次都没有打通。
她只当他正在忙,便没有多担心,收了手机准备等晚上再打。
可晚上七点再打过去时,手机居然被提示关机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两个人说好,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南桪握着手机,心里突然开始发慌。
......
锲而不舍的一次次打过去,越打心越沉,越沉越忍不住的打......十几个电话之后,终于通了。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刹那,南桪真切的听到了自己心脏落实的声音。握紧电话,迫不及待就开始说话:“喂?顾......”
“你好,是路南桪吗?”对面是陌生的男音,说着拗口的中文。
南桪怔了一怔:“是我......你是?”
男人开始自报家门:“我是顾沉光的师兄,他经常提起你。”
“恩,”南桪抿抿唇,已经忘了被他时时提起的甜蜜,提着嗓子问:“那顾沉光呢......他自己怎么不接电话?”
望了望左边紧闭的大门,垂了眼睛再转回目光。再开口时,声音沉重了些许。告诉南桪:“他正在抢救。”
轰!!!
————
南桪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赶来,按照给的地址打车到医院时,顾沉光已经从抢救室出来了等在门口。
见南桪来,立马站直迎上去,问:“你好,你是南桪?”
直呼其名,美国式的自来熟。
“是,”她声音有点抖:“他怎么样......出手术室了吗?还好吗?”
“你别急,”第一次尝试安慰女孩子,稍微有些生疏,但还是把情况与她讲明了:“已经推进重症监护室了,没有生命危险。”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身上的衣服穿得很随意,像是随便拉了一件就套上。这么大老远跑来,连件行李都没带。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狼狈极了,可偏偏眼睛红的吓人,脸上却没有泪痕。
有些惊奇,直白的问:“你居然没有哭?”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迎来一个泪人。
他身后就是重症监护室,顾沉光就在里面。南桪恨不得趴在上面,只要能看他一眼。
可到底人家问了问题,不回答太不礼貌。何况又是他的师兄,无心思考周全的答案,脱口而出:“他不在的时候,不让我哭。”
这理由成功让愣了一愣。
反应过来,很认真的点头,冲几乎要巴在窗户上的女孩子说:“你们可真恩爱,顾沉光因为你的事情不要命,你因为他的一句话,能忍这么久的眼泪。”
他说得无心,单纯赞叹,南桪却听得狠狠一愣。
扭头,傻傻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高大个,不明所以:“因为.....我的事情?”
“啊......”很奇怪:“你不知道吗?他这次来美国,就是专程来调查你父亲的死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