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叉乖乖的,马上就有好吃的了!”
“嗷呜——嗷呜!”
“什么,你想要举高高,没问题,姐姐带你去爬大树。”
“嗷呜!”
……
小祠堂中,金宝儿抱着小夜叉,一会儿举高高、一会儿捉迷藏,一会儿又四处搞破坏,玩的是不亦乐乎。
李昭则蹲在大树下,聚精会神的熬制着一锅犬粮,其主要成份有:面粉、猪肉、鸡蛋、干菜、河虾、精盐……不仅营养充足,口感也是第一流的。
当然了,小夜叉刚刚出满月,犬粮只能当做辅食,**才是它的主食,可是白灵犬躲在深山中,总不能天天抱着它进山吃奶吧?
于是乎,李昭在潜龙岗转悠了一圈,以半两银子的价格,从猎户手中买回了一条体型健壮、**充足的虎斑母犬,负责给小夜叉当奶娘。
还搭送了两只小犬崽,正好给小夜叉当做玩伴,免的它精神空虚。
不过现实情况是,小夜叉对犬崽们没什么兴趣,反而和金宝儿很合拍,二者聚在一起,绝对是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最佳组合。
很快的,犬粮熬制好了,待其变温之后,李昭喂了小夜叉一小碗,而后轻揉它的小肚子,帮着它消化食物……不想这个时候,有不速之客登门了,来的是大管家—侯四,和一位身穿青衫的小吏,腋下还夹着一卷册子。
“小人参见昭公子!”
“哦,侯大管家,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嘿嘿,小人奉了家主吩咐,特来给公子送几件东西。”
侯四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从怀中掏出份文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李德要把李家祖宅、以及酿酒作坊归还给李昭,从此自行经营、盈亏自负,与李德再无半点关系了。
文书一式两份,李德已经在上面签字、画押了。
此外还有一张李家祖宅的地契、和一张酿酒作坊的房契,都放在了李昭面前。
最近几天,李昭一直在暗暗关注前院的动静,也预测过几种情况,比如因为草堂寺的事情,李德恼羞成怒带着两个儿子登门问罪。
或者,找几个地痞流氓,暗中打自己的闷棍。
又或者,在饭菜中投毒之类的。
……
却没有想到,李德会主动归还李家祖宅、酿酒作坊,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一向奸诈狡猾、见利忘义的李德,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认识到自己以前的种种错误行为,于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要把家业归还给可怜的侄儿,从此做一个仁义道德的好伯父!
就算李昭喝下一吨烈酒、再让蠢驴踢二十次脑袋、再撞一百次门框……也决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其中必有隐情。
“侯大管家,伯父真的要把李家祖宅、和酿酒作坊归还给我?”
“当然是真的了,只要昭公子在文书上签了大名,祖宅、酿酒作坊就归您所有了,而且这件事情,家主已经正式公布出去了,潜龙岗的乡亲们都可以作证的!”
“什么,已经公布出去了?”
李昭用小脚趾头也能想明白,李德、郑氏没安好心,归还祖宅和酿酒作坊只是借口,暗中肯定挖了个大坑等着自己去跳呢!
郁闷的是,明知道这是个坑,自己却不得不往下跳。
一则,十五岁接管家业,乃是当年约定好的事情,自己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二则,见到文书的一瞬间,自己身上的血液就沸腾起来了,心脏更是一个劲的狂跳,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催促着自己答应下来,李昭明白,这是小李昭未灭的残念,期盼着收回祖先留下的家业,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只怕小家伙就要作怪了。
不过嘛,答应归答应,却不能轻易答应,有一件东西自己必须要回来——李家家主的信物!
“当年父母仙逝之时,本公子尚且年幼,故而家业都交给了伯父代为掌管,如今本公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接管家业也是应当之事,不过嘛,伯父既然有意归还家业,为何只是祖宅和酿酒作坊,却不见家主信物呢,莫非伯父舍不得交出来?
既然如此,就请伯父再操劳几年就是了,说实话,归还家业的事情,本公子一点也不急的。”
李昭的意思很明确,想要归还家业可以,那就一点不差的全部归还,否则本公子拒不接受!
“这个嘛,公子爷稍候,容小人回禀一声。”
侯四碰了软钉子,灰溜溜的回前院去了,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手中还托着一个朱漆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四方型印章,三寸见方、赤金打造,上雕蛟龙印钮,下刻八个篆文:吴王遗脉,凤子龙孙!
这一枚金印,正是李家祖传的信物,由历代家主执掌,可是多年之前和家业一起被李德给霸占了,如今总算收回来了。
李昭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金印、房契、地契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执笔在手,在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下了手印。
与此同时,青衫小吏也在册子上面,把李昭接管家业的事详细记录了下来,算是在官府备了案,以后李家出了什么问题,就要找李昭来负责了。
至此,李昭算是收回家业了,不过仅仅是名义上的,因为李德一家子还住在前院,他们什么时候搬走呢?
还有主动归还家业这件事中,又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李昭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白馍突然闯了进来……
“主子,大消息,白眼狼一家四口从前院搬走了。”
“真的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千真万确,听留下的几个仆从说,是昨天半夜偷偷走的。”
“走,看看去!”
李昭快速的穿上衣服,简单的梳洗之后,和白馍来到了前院查看……
果不其然,李德一家子真的走了,不仅是人搬走了,还把金银细软和值钱物品都搬走了,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房子和几个老仆人,还有一脸苦笑的孙管事,他负责酿酒作坊的交接事宜。
归还家业的事情,李昭本来是将信将疑的,如今突然变成了现实,还真有一点措手不及呢,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李昭隐约预感到了,诸多事情的源头,十之八九就出在酿酒作坊上。
“作坊管事—孙旺财,见过公子爷。”
“免礼,旺财,嗯,好名字!”
“公子爷,如今酿酒作坊的情况很复杂,小人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您要是有空闲的话,是否能亲自走上一趟?”
“没问题,咱们这就出发。”
派人把蔡伯请了来,和青姨一起料理祖宅的事情,李昭则带着白馍去接管酿酒作坊,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三个人坐稳之后,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
潜龙岗西北十五里处,有一条黑龙河,河水是从终南山中流淌出来的、其源头就是黑龙泉,口感清爽、如饮甘露,品质一等一的好。
而要想酿制好酒,第一个条件就是水质好,因此上,武安县境内的酿酒作坊、十之六七都聚集在了黑龙河两岸,大约有四五十家之多。
李家的酿酒作坊,位于黑龙河东岸,占地足有二三十亩地大小,隔着很远就能看到黄泥土夯筑的围墙、黑漆木制大门,以及一面迎风飘扬的白布幌子,上面五个墨色大字——德利厚酒坊!
“大家快过来,孙管事回来了。”
“孙管事,要到银子没有,已经三个月没发工钱了,弟兄们家里都等米下锅呢?”
“是啊,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东家再不发工钱,这个活可就没发干了!”
三个人刚一进门,就被一大群伙计包围住了,七嘴八舌的询问着,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看到随同而来的李昭、白馍,伙计们又不禁疑惑了起来,不知东家为什么没有来,反而来了两个少年人?
“大家静一静,都听我说,老东家已经立下文书,把这座酒坊归还给昭公子,从此以后,昭公子就是咱们的新东家了,大家快过来行礼!”
……
“什么,酒坊换东家了,怕是大事不妙,提前开溜了吧?”
“这位新东家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这些后生不知道了吧,这位昭公子既是新东家,也是旧主人!”
得知酒坊换了主人,伙计们不禁一阵大哗,说什么的都有,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知道李德、李昭之间的关系,悄悄向其他人讲述了起来。
其实对伙计们来说,伯父也好、侄子也罢,谁当东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酒坊经营好,让大家伙有工钱拿,这样才能养家糊口。
问题是,如今酒坊遇到了难关,当伯父的都解决不了,这个年幼的侄子又能如何呢?
大多数人心凉半截,纷纷做起了另谋出路的打算,就不知拖欠的工钱还能不能发下来,那怕少给一些也行啊!
与此同时,孙管事拿出了花名册,向李昭介绍着酒坊里的人员情况:
管事一名,就是孙管事本人了,平时负责酒坊的大小事务。
酿酒师傅两名,都是头发花白的老者,有着丰富的酿酒经验。
工头八名,都是从事酿酒行业十年以上者。
普通伙计六十四人,个个身强力壮。
……
介绍完了人员,孙管事陪着李昭在酒坊里巡视起来,并讲述了用粮食酿酒的过程:蒸饭、拌曲、发酵、过滤、高温加热……说着很简单,可操作起来就复杂了,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导致酒水变质,无法饮用。
最后,孙管事打开一口半人多高,两人合抱粗的大缸,里面是新近酿制失败的酒水,浑浊不堪、酸味扑鼻,而这样的酸酒足足有上百缸之多!
李昭尝了一口酸酒,随即吐在了地上,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若有所思。
又看了看厨房,只有一些快要发霉的粗粮和咸菜疙瘩,肉、菜、蛋则是一点也看不到的,看来李德对伙计们极为吝啬,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饭!
这心肠,不是一般的黑啊!
视察完之后,孙管事把李昭请到了账房中,搬出一摞厚厚的账本,又说了很多话,不过综合起来就四个字:债务如山!
酒坊背负了很多债务,其中有三笔最重要:
一是拖欠了伙计们三个月的工钱,共计四百七十二贯钱。
二是拖欠了几家商号的:精米、煤炭、器皿……以及一些杂物的货款,共计两千贯钱。
三是与武安县城内最大的酒楼—醉仙酒楼,签有一份供货契约,要在四十天之内,提供一批价值一万贯钱的梨花春美酒。
因为操作失误,新酿制的美酒全都变酸了,按照契约中规定的,如果无法按时交货就得三倍赔偿损失,也就是整整三万贯钱!
三件事情,一件比一件棘手,难怪李德、郑氏主动归还家业,而后逃之夭夭了,这是要活活的坑死自己啊?
在心中默默的,问候了李德的祖宗十八代,以及家中所有女性亲属一百遍,李昭这才舒服了一点点!
遇到困难了,怎么办?
逃避不是办法,迎难而上,才是一个男子汉该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