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昭夜宿梅花庄园的事情,在长安城的权贵圈子里迅速传播开了,一时间,说长道短、议论纷纷!
尤其是对梅仙子怀有爱慕之情的公子哥们,对李昭恨之入骨,咬牙切齿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暗中扎小人的亦不在少数……同时想方设法打听,二人到底发生什么没有?
就连小齐国公—崔宗之,都带着满满的八卦之火,跑来询问情况了……
“什么,你在梅花庄园里待了一夜,还和梅仙子共处一室过,竟然什么都没做?”
“是啊,我们就是谈了一些商业上的事,后来天色太晚了,长安城门已关,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在庄园里休息了一晚!”
“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是休息了一晚,没做点别的事情?”
“没有!”
“唉,玉郎啊,现在别人都骂你是禽兽,可依我之见,你简直禽兽不如!”
禽兽也好,禽兽不如也罢,李昭并不是太在意,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的平息钱荒,还长安百姓们一个太平世界。
王元宝、梅仙子都答应出手帮忙了,接下来,就是一场激烈的价格大战,谁胜谁败,尚未可知?
……
黎明时分,长安城外的大道上,一支由农夫组成的队伍正在缓缓行进中,大约有一百多人,有的赶着牛车、有的赶着驴车、还有的推着独轮小车……车上全都装满了粮食、生丝、鸡蛋、大枣、柿子……之类的农产品!
这些人是白鹿原一带的农夫,金秋十月已到,该向官府缴纳秋税了,可是庄稼人手中没有多少现钱,只好像往年一样,进城出售一些农产品换钱。
“乡亲们,加把劲儿,马上就进长安城了。”
“好!”
白鹿原距离长安城四十多里,途中还要经过两条大河、一道高岗……农夫们跋涉了整整一夜,才来到长安城下,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好在进城之后,就可以把带来的粮食都卖掉,得来的钱除去缴税之用的,还能剩下一点点,可以买些细盐、粗茶、瓷器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庄稼人的日子,苦是苦了一点,可能有粗茶淡饭填饱肚子,也就知足了!
农夫们设想的挺好,可是进城之后却傻眼了,以往热闹喧哗的长安西市,如今变得冷冷清清的,商铺大都关门闭户了,尚在营业者不足十分之一,而且门前冷清、生意惨淡!
出什么事了?
弄不明白!
再到长安东市看看,情况还不如西市呢,尚且营业的商铺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到,至于收购粮食、生丝的商人更是一个也没有。
这下农夫们全都慌了,要是这些农产品卖不出去,拿什么向官府交税、又拿什么买生活必需品呢?
今年这是怎么了,商人们都跑那去了?
“哐!哐!……郭家商号,开始收购粮食、生丝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想要出售的快点过来排队啊。”
刺耳的铜锣声中,一名身材消瘦的青衣管事、带领上百名伙计来到了市场中,在空地上迅速搭建起了一个摊位,还竖起一面巨大的旗帜。
旗帜呈纯白色,正中一枚铜钱形图案,上面还有四个字:日进斗金……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四大财神之一郭万金的标志。
眼见终于有商号收购农产品了,农夫们不禁长出一口气,连忙把车辆赶到了郭家商号的摊位前,可看清木牌上的收购价格之后,农夫们又一次傻眼了。
麦一斗十五文钱、粟一斗十二文钱、黍子一斗八文钱……粮食的价格只有往年的一半。
生丝的价格就更惨了,连往年的一半都没有,直接降到了三分之一以下。
若按照这个价格出售,别说剩下什么余钱了,就连缴纳秋税都不够用的,一年的辛苦等于白搭了……农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一名领头的白发老汉上前几步,壮着胆子向瘦管事询问起来:“敢问一声,牌子上的收购价格是不是写错了,小老儿记得去年这时候,麦一斗三十文、粟一斗二十四文、一斗黍子也有十六七文钱……”
“呸,老东西,瞎说什么,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如今关中一带正在闹钱荒,市面上的东西全都大幅降价了,这粮食、生丝的价格自然跟着一起降了!”
“可这价格降的也太低了,俺们就是把全年收成都卖掉了,恐怕也不够缴纳秋税的,还请您高抬贵手,多少把价格涨一涨吧?”
“呸,缴不缴的上秋税,那是你们这些泥腿子的事,与我们郭家商号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明白告诉你们这些泥腿子,要卖就赶紧卖,再拖拉下去,怕是连这个价都没有了,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
白发老汉苦苦哀求了许久,奈何郭家的瘦管事一点也不肯通融,嘴巴还特别的臭,说出的话能熏人两个大跟头。
白发老汉气愤不过,又不甘心贱卖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于是领着队伍离开了,在市场上来回转悠,挨家挨户的询问,看看有没有别的商铺收购农产品。
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真有一家小商铺肯收购他们的东西,出的价格虽然不是很高,却比郭家商号的价格强太多了。
白发老汉大喜过望,连忙和小商铺的掌柜洽谈起来,那知还没谈上几句呢,就看到两名郭家商号的伙计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鬼头鬼脑的盯着看。
看到这一幕,小商铺掌柜吓的脸色剧变,立刻停止了洽谈,退回自家铺子中,直接上板停业了。
原来郭家商号极为霸道,只要被他们盯上的生意,就决不准其他商铺插手其中,谁要是不听话,必然遭到打击报复,轻则商铺被烧、倾家荡产,重则摊上官司、家破人亡!
要知道,郭万金的靠山可是当朝第一权相—李林甫,有名的心黑手狠、诡计多端,谁也不敢得罪的。
……
白发老汉气的半死,又惹不起郭家商号,只能带着队伍挨家挨户的继续询问,可是来回转悠了好几圈,也没有一家商铺敢收他们的货物。
与此同时,又有十几支队伍进城了,分别来自长安附近的神禾原、少陵原、八黑原……都是进城来出售农产品的。
可惜他们和白鹿原的队伍一样,都遇到了有货卖不出去的窘境,于是乎,十几支队伍的领头人聚在一起,共同商议对策!
“今年年景不错,庄稼获得了丰收,本以为有好日子过了,不想遇到了该死的钱荒,这是要活活逼死咱们庄稼人啊,要不咱们再去求求郭家商号,好歹涨一点价也行啊!”
“呸,那帮子奸商,全都掉进钱眼里了,别说求他们了,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没用。”
“唉,天下万般苦,庄稼人最苦,这就是咱们的命啊,认了吧……火烧眉毛,先顾眼前,至于以后的日子,全家人勒紧腰带也就是了!”
十几个领头人商议许久,还是决定把带来的粮食、生死低价出售给郭家商号。
没办法,不把东西卖掉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法缴税,若是等到如狼似虎的官吏们下乡催征,那才真是没法活了呢。
毕竟与奸商相比,酷吏的危害更大,又吃又喝又拿、不搜刮干净了不肯罢休!
就这样,十几支队伍二次来到了郭家商号的摊位前,结果看到收购价格发生了变化,不是变好了,而是变的更糟糕了:麦一斗十文钱、粟一斗八文钱、黍子一斗五文钱……整体价格又降了三分之一!
原来瘦管事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农夫队伍卖不出东西,肯定还会回来的,故而再次压低价格,这样自己就能多捞一点油水了。
“管事的,你们不能这样啊,这价格本来就够低的了,如今又降了三成不止,这样我们还有活路吗?”
“呸,一群泥腿子,老子还是那句话:爱卖不卖、不卖就滚,惹的老子心情不好了,再降三成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你们哭都找不到调门!”
“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哈哈,说对了,就是明摆着欺负你们了,又能怎样?”
农夫们据理力争,可惜一点用也没有,如今这种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认命挨宰,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强忍心中不忿,正要把粮食、生丝低价卖给郭家商号之时,局势有了新的变化。
一名身材肥胖的蓝衣管事,带领上百名伙计来到了市场中,同样支起一片摊位、竖起一面大旗,上面画着一枚硕大的金元宝!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四大财神之首—王元宝的标志。
紧接着,王家商号摆出了收购牌子,上面用大字写的清楚:麦一斗三十文钱、粟一斗二十四文钱、黍子一斗十五文钱……基本上与往年的价格持平!
“哗!”
“是王家商号,有活路了、这下咱们有活路了。”
……
农夫们先是目瞪口呆,又使劲揉了揉眼睛,而后一窝蜂似的跑到王家商号的摊位前,争前恐后的出售带来的农产品。
王家伙计们来者不拒,而且称份量的时候,秤杆压的低低的,绝对只多不少、让利于民。
眼见如此,农夫们自然高兴了,一边千恩万谢着,一边派人通知还在城内乱转的乡亲们,赶快来这里出售东西。
一时间,王家商号前人山人海、拥挤不动!
另一边,瘦管事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知道,王家与那些小商号不同,不仅财力雄厚,背景更是深厚,一点也不怕郭家商号。
与此同时,梅氏商号也出手了,在长安城内的东、西两市设置摊位,并以市场正常价格,大量的收购粮食、生丝、布匹、铜器、铁器、瓷器、牲畜……
如此没过几天,原本死气沉沉的长安城,又重新焕发出了活力,交易恢复,物价平稳,农夫、商人、居民们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而人们在高兴之余,不禁伸出大拇指说上一句:“王财神、大好人啊……梅仙子、菩萨心肠!”
至于郭万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