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临近中午。
马来的医院里,刑关正守在苏萱萱的病床前,她注射镇定剂以后,整个人都安静得可怕,又因为形销骨立所以显得像是非洲金字塔里放着的木乃伊。
刑关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发现这个时间如返回津州的话,或许还能赶上霍子真登船,就算是登了也没关系,如果出发不远,还可以坐游艇追赶。
只要苏萱萱安静地休息,他可以花钱让超市的老板过来帮忙看护。刑关在心里默默地计划,并且离开苏萱萱的心情越渐地强烈。
这时候早已清醒的苏萱萱明显地感受到了坐在她身边这个男人内心的焦躁不安,他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关心和爱,全都放在了霍子真的身上,好像那个人才是他生命的全部。而她这个妹妹,不过是父母临终的交代、是没有死透的拖累。
若是换了旁人,苏萱萱或许不会这么憎恨,因为刑关有他追求自由的幸福,哪怕她再坏、再算计,也不至于将手伸到哥哥的身上,甚至还可能尽可能地远离他。但是刑关却在明知道那家人毁灭过她,依旧毫不犹豫地爱上了霍子真,这算什么?
在她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再捅一刀吗?
所以,她忍不住想恨,忍不住要恨。
既然刑关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哥,替我去出租屋拿点衣服吧。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一串珍珠项链,那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怕丢了,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等你把东西拿回来,就离开槟城吧,想去哪就去哪,因为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刑关一听苏萱萱的话,以为苏萱萱想通了,立即从椅子上起身,道:“跟我说地址。”
那一刻,刑关似如解脱的举动,让苏萱萱的恨意升到了极点。
苏萱萱强忍着痛苦的内心,将出租屋的地址告诉了刑关,然后,在他出门之前,嘱咐了一句:“哥,东西找到,交给超市老板就可以了,他会替我带过来,还有哥,保重。”
“谢谢你,萱萱,等我办完重要的事情,就马上回来接你。”
这种许诺,苏萱萱是不会相信的,连仇人的妹妹都能爱上的人,你指望他还能有良心吗?她甚至更愿意去相信段衍行和厌秋,至少那两人真的没有伤害过她,还给她买过一份盒饭。
所以,苏萱萱也决定,抛弃这仅剩下的一点良心,把人永生永世地留在她的身边。
……
刑关按照苏萱萱给出的地址,飞快地赶到了那片穷人区,也就是段衍行之前和厌秋去过的那间出租屋。
超市老板在那间出租屋前等他,待刑关到了以后,将钥匙交给刑关:“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你该好好看看你妹妹住过的地方。”
一如之前段衍行两人所见,里面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因为眼盲,所以很多恶心丑陋的东西,苏萱萱根本看不见。
可是刑关此时无暇去同情妹妹的遭遇,他直接走到了那个床头抽屉前弯腰拉开,果然看到了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串珍珠项链。
刑关伸手拿起项链放在裤子口袋里,转身准备离开,可刚才敞开的大门,却已经被关上,并且怎么拉都拉不开。刑关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立即手脚并用,甚至找到了桌上的水果刀,想撬开房门,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除开这道门以外,外面还有两层铁门。
苏萱萱这个房间,原本是那片穷人用来处理脑子坏掉的疯子,所以铁门都上了几道,就是怕疯子跑出去伤人,当初苏萱萱就被送往了那,但她出手太狠,重伤了一个疯子,再加上为了生存“心地恶毒”,所以就霸占了那间屋子。但为了让街里邻居对她友善一些,她把自己从按摩店挣来的钱,交了部分给管理员,这才有了租房的名义。
她当时带厌秋和段衍行过去,其实就想过要处理这两人,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轻易出手,毕竟那是两个人,而且是身手不凡的两个人,再加上厌秋跟她分享过自己的经历,以及段衍行给过她一盒饭,所以,当时的确是动过心思,想赖着段衍行离开的。
现在,用来困住刑关了。
而且不管他怎么叫喊,都不会有人应的,因为大家太习以为常了,那个房间,根本不会有正常人住。
……
眼见刑关被关,段衍行叼着支烟,站在街头冷笑。
幸好厌秋已经走了,不然看到这暗黑的一幕,说不定小女孩要生理不适了,虽然,他并不觉得苏萱萱做错了什么,虽然她无权这么做。
随后,段衍行去了医院,出现在苏萱萱的面前,对她道:“刑关爱上霍子真的消息,是我们传递给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拖住刑关,但同时被拖住的,还有你自己的人生。”
苏萱萱坐在床上,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无比苍凉:“我一介盲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生活质量,我在黑暗里踽踽独行,我对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有哥哥在寻找我的下落,即便他找不到,对我来说都是生的希望。我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横尸街头,因为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我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我想着就这样过吧,走到哪天算哪天,我也做些恶事,诈骗些钱,有时候真的太饿了,太想吃顿好吃的,可是真当好吃的送到我的面前,我却根本分辨不清楚,那是屎还是牛排,因为已经麻木了。”
“你们确实送来了让我绝望的消息,对我是一种生的打击,但更让我痛苦的是。我需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才能留住我哥哥,而那个垃圾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勾走他所有的魂魄。公平吗?”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撕破脸,我想知道那个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想让他看到我极端的一面,让他理解我对他的恨有多深。”
“当他看到我这幅模样,心里却依旧还想着谈情说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指望他心疼我的遭遇了,但我能让他后悔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