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栀在沈宅待了数年,深知在沈氏这样的名流权贵更是阶级分明,蓝珈自昨天一出现就处处暗地里不怀好意,这一番不明所以的话,弦外之音是提醒她以她的身份地位是配不上沈羡渊的,更不要妄图去肖想什么沈太太。唐栀在心里苦笑,蓝珈看样子还是没有摸清这件事的真实情况,本是沈羡渊把她圈在这里,她要是有的选,才不要当什么沈太太。她突然想到一句话:这世间所有阴差阳错的情爱皆是必然。想来令人唏嘘。她不想同沈羡渊有的孽缘,却是蓝珈心心念念的。提花罗真丝面料质感滑顺,不能用机器缝制,必须设计者亲力亲为。两人缝制了一晚上,也没有结束。唐栀缝的仔细,小巧的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灯光照在她的小脸上,莹白姣姣,两只黑亮的眼睛盯在衣边,宁静而专注。一直到沈羡渊出现的时候,唐栀都没注意。蓝珈与唐栀相对而坐,心思未完全放在缝制本身,听到有脚步临近,立即端坐起来,声音如沁着水的银线:“唐妹妹,回南城可要当点心,这一年你不在南城,世家们那些个闲言碎语都传的不好听,有的时候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唐栀握着银线的手一顿,下一秒却精准的落在了走线上:“蓝小姐多虑了,我只是沈家领养来的孤女,无权无势也和任何人扯不上关系,别说南城的那些世家会对我议论,可能他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声色清冷,波澜不惊,蓝珈本想借机挑拨一下沈羡渊与唐栀的关系,却不曾想被唐栀硬怼了回去,表面看着是不动声色,实则手指已将银线掐在肉里。“我会让你做全南城最让人歆羡的太太。”
沈羡渊的声音逼近,凛冽清晰。虽是早有准备,蓝珈也被沈羡渊的态度惊得一颤,银针刺入她的食指尖,痛的她头皮发麻。唐栀也被沈羡渊的突然出现惊到,她不动声色的将针线理好放置在一边,站起了身。沈羡渊极为自然的将唐栀搂在怀里,“太晚了,该休息了,明天再战,嗯?”
沈羡渊直接越过询问蓝珈的流程,要把人带走。彼时蓝珈垂着眼,状似在缝制衣服,可银针觅了许久位置,也没落下一针。唐栀点了点头,今天还有正事没做,算算时间,三日内做好成品,也是来得及。她礼貌疏离的知会了蓝珈一声:“那蓝小姐,我们明日接着赶工。”
蓝珈抬眼,依旧是温柔如雪的干净眸色,见沈羡渊只是朝她微点了头,一个“好”字差点七扭八拐走了音。沈羡渊抬脚先走,手自觉地放下勾住唐栀的手,唐栀则随了他半步的距离,两人极为默契的走出了房门。蓝珈盯着两人依偎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满桌的材料与她孤身一人的影子,只有墙上的古钟滴答滴答与她共鸣,这个自出生起就是家族中心、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才明白了“工具人”的含义。气血上头,蓝珈泄愤般的将桌上的材料和羽衣推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时之间,狼藉一片。她从材料堆里翻出手机:“我现在要你帮我查个人,对,唐栀,她的所有信息,主要是她的身世和这一年的行踪。”
*唐栀随沈羡渊进了主卧,自觉地去洗澡。浴室里氤氲着雾气,唐栀挑了一件白色极薄的真丝睡衣,赤着白嫩的脚从浴室里走出来,冷茶色的蓬松头发披落,宛若下凡的精灵。见沈羡渊正坐在深褐色的实木书桌旁看书,唐栀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踩着光洁的瓷砖走到男人的面前。独有的体香入鼻,男人抬头,只见洁白如玉的少女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香气犹如深夜的海棠花,浓烈而缱绻。男人喉结微动,视线顺着女孩完美的侧脸弧线、小巧的鼻尖滑至锁骨,最后落到上下衣分界小腹的那块莹白上。莹白的正中,是一块明显的疤痕,虽是已经脱了痂,疤痕仍旧暗沉易辨,尤在她莹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唐栀扬起小脸,要沁出水的眸子怯生生地盯着沈淮渊的眼睛看,纯净的笑容泛着淡淡的自嘲:“恐怕我以后都不能再穿我自己设计的衣服了。”
沈羡渊按住女孩的小手,打横将女孩抱起,温柔的放在大床正中后欺身而上,手臂撑在女孩的两侧,生怕压到了她。他的吻温柔而绵长的落在女孩的小腹伤疤处,引得女孩轻颤。男人将女孩搂在怀里,他望着她眼角那抹快要滴下的泪,低低开了口:“回南城后,我找顾老来。”
顾老是沈羡渊请来的私人医生,医术精湛,旁人往往难医的疑难杂症,顾老只需看上几眼,开上几副方子就能药到病除。女孩微点了下头,柔亮的灯光落在她小巧的嘴角,表情仍冷在那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娇艳。沈羡渊把女孩裹进被子里,去接响了的电话。他点开外放,穆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少爷,顾砚辞已被保释,我现在送他去机场。”
“嗯。”
沈羡渊将手机放在床头,拿着刚刚他坐在书桌上看着的那本书递给唐栀。女孩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只是身体轻颤,沈羡渊在靠近她的时候听到了快速的心跳声。“栀栀,别让我失望。”
男人的声音如黑玉坠地,唐栀失神的接过沈羡渊手里递过来的书。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接过书后快速的回转了过去,男人的声线横亘在危险的边缘,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句“你把他送去了哪”咽回了肚子里。他承诺她,放了顾砚辞,他做到了。她承诺他,忘掉顾砚辞,她也必须做到。现在只要她能护住他的命,她再无也不应该有奢求。沈羡渊状似温柔长情的转过女孩的身子,修长的手指扫过她眼角下的泪:“栀栀,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为他哭。”
他将女孩手里攥着的书翻开:“这是新房的装修风格,你喜欢哪一种,自己看一看。”
唐栀将书正对着自己,低着头一页一页缓慢的翻。沈羡渊的声音犹如撒旦的低语洒下来:“以后你只能好好爱我,如果没有真心,装也要装的像真的一样,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