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一骑快马赶来,向朱载壡禀告了个消息,说是那南京工部尚书屠楷在被押回牢狱的时候,夺走捕班快手的腰刀,直接抹脖子自杀了。八壹中文網
朱载壡听到这消息之后,沉默了片刻,而后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想不到那人倒是有几分骨气。”
朱载壡真没想过这屠楷居然会死得这般果决。
他还记得召见他的时候,那个屠尚书还很是拘束,一直说着臣惶恐臣惶恐,如今却已经阴阳两隔,而后他又想起了那屠楷的外孙女,之前在粮仓那一直哭喊着。
这种种画面串联在一块,让此刻的朱载壡难免有些唏嘘不已。
等到他回到大营之后,便再次唤来一个技勇太监,“传孤口谕,再强调一遍,不得为难屠楷的家人!让应天府丞派人保护好。”
“诺!!”
马车内,王翠翘还是没在,想来一定是还在忙着女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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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看着这空荡荡的马车,不由再次感叹道自己可用之人还是太少,自己这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很忙碌啊。
不过他向来也不是个感伤之人,只是片刻就收拾好心情,自己先动手给自己泡了壶香茶,而后就着桌上摆着的点心便吃了起来。
等到一碟颜色各异的糕点下肚了,车外尖细的声音响起,“禀殿下——南京工部侍郎雷侍郎到了!”
“恩——”
朱载壡一抹嘴上的点心沫,再往嘴里灌了口杭州府上贡的香茶,滚烫的茶水刺激着他的神经,悠远的茶香也让他身心放松。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眼中的干涩让他不愿意再次睁开,闻着茶香的他让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但是下一刻,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抄起茶碗,直接将剩下的茶水喝光,而后才说道,“行!那就进来吧!”
他其实已经很累了,昨晚上一夜没睡,都在处理火灾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想着把一些事情处理完,再好好休息一下。
而之所以要找工部侍郎,就是想着抓紧时间,把重修粮仓的事项给安排下去。
而找徐渭,则是要让他写上奏的奏疏,并且让他出面安抚那些不幸遇害的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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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交代完之后,他朱载壡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正在朱载壡思索间,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朱载壡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色团领衫,腰间束着一条天青色束带的中年官员,微微低着头朝着马车内走着。
但是这中年官员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头低得更低了,而后先是左膝下跪,紧接着带动着整个身体下跪,朝着朱载壡行了个常朝礼,“微臣南京工部侍郎雷礼——奉谕觐见殿下。”
“雷礼啊…”
朱载壡嘴中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却是想起了之后的样式雷,不知道这雷礼和之后的样式雷家族有什么关系。
“是,殿下!”
雷礼虽说不知道为何太子要重复他的名字,但他还是顺从地低头应道。
“昨晚上的粮仓被烧一事,你知道??”
朱载壡没有过多废话,让雷礼起身之后,便直接开口询问。
“回殿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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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们工部尚书是这次粮仓被毁的主犯之一,之后工部的担子就由你多担着些了!”
雷礼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惊,以为太子是认为自己也参与进去了,刚想要下跪说些什么,却被朱载壡拦住。
朱载壡不等雷礼再次下跪,便起身挥了挥手,“虚礼就别搞了,孤就问你件事,这粮仓这次被烧了…呃…一百五十一座粮厫,你是工部管事的,你说说看,也帮孤算算看,若是要重修需要多少银子,又需要多少时间??”
朱载壡直接开门见山,力求追求效率的最高化。
雷礼听完这话之后,心中才长舒了一口气,稍一沉吟,便开口道,“殿下,这南京仓的每座粮厫可容麦米万石,规模不小。”
“而且城南的那些粮厫,因为火势极大,除了四面墙和地基还存着,其他的都要重修。”
雷礼心头转动着想法,“按往年的工部厂库须知来算,这所重修一座粮厫,工匠银和采办物料加在一块的银子,最少需银约六百九十一两。但是因为主体还在,银子倒是能省下不少…”
“具体一座多少??”
朱载壡听着雷礼如此清晰的回答,心中倒是有几分满意,这人倒是有几分实干,不过怎么这一座粮厫这么贵。
“回殿下,主要是木料和夫匠银,臣估算了下,每座大概需要三百七十两,工期再赶一赶,能在今年秋粮入库前大致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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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要三百七十两。”
朱载壡的眉头微拧,要知道现在银子的购买力还是极强的,没有来自日本南美的银子冲击,此刻的大明正处在银贵钱贱的时候。
而来自后世的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之后万历一朝,哪怕在崇山之中,修建一座空心敌台,平均下来每座也不过七十两。
而修建长城一丈,也只是需要三十两的银子左右。
现在重修一座粮厫,墙和地基都在,居然还要花三百七十两!这银子是花哪去的??
这要是新建长城都能十来丈的长城,以及五六座的空心敌台了。
贵,实在太贵了,贵得离谱。
如此高的报价,要么是那所谓的工部厂库须知上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这雷礼出了问题。
朱载壡的面色阴沉,原本对于这雷礼的些许好印象也烟消云散了。
他直直地盯着雷礼,雷礼此刻也被太子这眼神看得一愣,急忙重新跪在地上,背上已然有着冷汗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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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
良久,朱载壡才开口道,“这次粮仓的重修,一百五十一座粮厫,起码需要五万五千两的银子??!”
雷礼再次磕头道,“是,殿下!”
“那这银子,你们也是走工部自己的帐??”
朱载壡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工部也有着自己的银库,这大明一朝,关于这点很是奇葩,工部,兵部,户部,甚至太仆寺都有着自己的银库,财政根本做不到集中管理和督理,每个部门都是相互扯皮,都有着一团烂账。
更奇葩的是,两京的工部和兵部也有收税的权力,不单单是户部。
就像是南京的工部负责的税收,便是竹木抽分,收上来的银子就叫做席竹银,存放的银库就叫做节慎库。
“是的,殿下!”
雷礼再次磕头应下,“这粮厫营造本就是工部的事,理应工部出钱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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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朱载壡的眉头皱紧,这可不行,管银子的和领银子都是一个部门管着,这不是跟闹着玩的一样嘛?那其中的贪污猫腻,朱载壡不用想便知道有很多。
想到这,朱载壡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不行,你们南京工部不该掌着银库,席竹银要交给户部,节慎库也要交给户部!!”
雷礼一听到这话瞬间懵住了,他愣愣地抬起头望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