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郎机人和那帮子假倭一并组成了庞大的舰队,开始进行了疯狂反扑,不过那舰队中却没有了王直的船队身影。
王直他经过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已经看出些名堂来了。
根据连续的哨船探子回报,这些个官军悍不畏死,全然不在意自己拼上性命与否,如此反常的情况让他难以安心,内心极度不安的他选择了在日后看来最明智的道路,那就是自己以及下属的三大船团,上百艘战船一律先退后,不跟随。
毛海峰在听到这一命令时,当即便找上了王直,“船主,咋了呀,这官军不是正被痛打吗,就跟条落水狗一样的,咱们这时候不出击,那到时候那些个佛郎机人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王直知道这番话应该不单单是毛海峰的意思,更是大部分手下的内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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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耐下性子跟他解释,也借助毛海峰的口,来传达给各个手下。
“海峰啊,来来来——”
王直此刻脸上满是热情,而后揽住毛海峰的肩膀说道,“这官军像是不要命一样的打法,你以前见到过没。”
“呃…”
毛海峰当即一愣,这哨船来报,让自己也得以了解到一些关于官军的消息,现在去想想,确实啊,这帮子官军人虽然少,但是一个个悍不畏死,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王直见到毛海峰陷入了沉思,便知道这个问题成功吸引住了他,而后又继续说道,“海峰啊,你看,这官军的人数和船只是不是太少了啊。”
“诶,船主,不是说这官军的主力都在陆路上吗,那乌泱泱的全是人,而且这海上…”
毛海峰说到这也看向海面。“不是也分成两股官军了吗,那南方的官军不是由那个什么欧阳总督设宴邀请他们吗,一个个据说喝得跟死狗一样的。”
“这既不是主力,又被分兵了,想来应该是正常的。”
毛海峰说到这,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没错,船主,咱们前几年不是也在浙闽沿海待过吗,那官军跟闹着玩一样,小孩子拿枪耍都比他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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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以前!!”
王直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了,扭头看向毛海峰,“现在是朱纨,朱纨在浙江待了四年了,整个浙江海域的水师那是焕然一新,不然那李光头,还有那双屿港咱们怎么败的。还有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说是主力在陆路,但是保不准是疑兵之术。”
“咱们啊,说不准要投靠朝廷了,给自己披层皮了。”
“啊,投靠??”
毛海峰被王直那跳跃性的想法给弄糊涂了,现在不是还在打仗了,这对面的敌人就是官军啊,怎么在打的时候,就想着要投靠对面敌人了??
诶,不对,这自己这边好像还没跟官军打啊。
毛海峰使劲摇了摇头,对着王直苦笑道,“船主,你这…咱们要投靠官军??”
“不,是投靠那南下监国的太子。”
王直脸上带着微笑,“有什么官会比太子还大??而且那皇帝还是他老子,海峰啊,你觉得这靠山怎么样??”
毛海峰一时无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船主怕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吧?怎么一个劲头胡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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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峰啊,这最近浙江的渔民都出海了,而且是正大光明的,一个个都在说太子的好,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毛海峰很诚实地反问了一句。
“说明这位太子爷是不想要海禁的。”
王直感觉自己脑袋中的思路越来越明确了,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胜,“不想要海禁的话,咱们就有得谈了,至于那朱纨,咱们为什么要跟他对着干,不就是因为这人死脑筋一个,皇帝说海禁,他就海禁嘛。”
“你看现在太子说什么渔禁解除,他还不是屁颠屁颠地帮着张罗了。所以说咱们只要见到了太子,得到了太子的赏识,咱们就能继续发财!!”
“那…那船主,你这想法很好啊。”
毛海峰被王直的这番话呼得一愣一愣的,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了,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啊,不过,有个疑问产生了。
“就是船主,咱怎么见到太子啊。这太子那可是皇帝老子的儿子,屎壳郎拉屎天下独一份,咱们见不到吧?”
“之前是见不到。”
王直将目光转向了那逐渐远去的“联合舰队”那遮天蔽日的舰队,不说质量如何,单说这数量便有十足的气势,不过整个舰队的船速很慢,只能远远缀在那官军残余的舰队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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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的那些艘五百料官船,也有一些逃出来了,没办法,因为这船上的战力已经空了,就剩下那些个船工舵工,他们的心性当然没有观海卫士卒这帮强,等到火斌这支分舰队覆灭之后,便一艘艘仓皇北逃了。
“但是现在,不,应该是之后,咱们就有机会了。”
毛海峰听到王直的话,顺着王直的视线看了过去,他并不傻,只是之前被王直的跳跃性的话给绕晕了脑袋,但是现在理清思绪的他此刻也意识到了船主说的机会是什么。
“船主,您是说…”
“没错!”
王直一听就知道这毛海峰也知道了自己说的话,“告诉兄弟们,也通知剩下两个船团的团主,让他们做好准备,跟在那些佛郎机人船队后面。”
说到这,王直的嘴角扬起笑意,“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朱纨怕是想要舍身喂鹰,来引诱那些佛郎机人,而后…我想这官军还有一支船队隐着,当那螳螂啊。”
“不过,今天我王直就要当这黄雀!有意思,有意思,想想就有趣。”
就在王直意气风发之时,朱纨一边则是悲痛难忍。
管懋光手握着火斌交到自己手中的千里镜,死死不愿松开,刚刚,就在刚刚,他通过千里镜看到了让他愤怒到了极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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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千户,哪怕是战死了,那些佛郎机人也不愿意放过他,居然将他的脑袋直接割了下来,悬挂在船首!!
“总制,他们这帮子畜生!!!”
丝丝怒气从管懋光的牙缝间冒出,他已经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了。
“我知道!”
朱纨一直就站在船尾的甲板处,他的双手一直握着千里镜,那千里镜就一直放在他的眼前,一直没有放下来。
这个姿势,自从他看到了那些佛郎机人挂上火斌的人头之后,便一直保持着。
朱纨已经很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是管懋光还是从他那短短的三个字,以及那颤抖的身子当中,读出了总制的悲痛之意。
“打仗…没有不战死的,你我在战场之上便都是兵,必须…必须要做好这个打算。”
朱纨这番话说得很缓慢,甚至多次出现了停顿,他的脑海中甚至想起了昨晚上火斌对自己说的那沉香木,说那沉香木很像脑袋,而如今尸首两分,不正是验证了这…
这让他的内心更加悲痛,但是他的脸色依然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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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日山…快到了吧。”
管懋光再次望了眼眼前的总制,这个问题总制其实刚刚已经问过了,但是他没有犹豫,而是再次抱拳道,“回总制,马上就到了。”
“好…”
朱纨抬眼望了望天空,此刻日头已经西斜,“准备号炮吧,通知卢镗,还有郑先生他们,这伏兵要用起来了,而这…”
“佛郎机人,还有那些个走私海商们,也该付出代价了——”
“谨遵总制均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