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孤没太听清啊。”
朱载壡脸皮抽动了一下,“你们几个是在跟孤开玩笑的吧??”
那几个通事冷汗淋漓,将头埋得更低了,“臣等不敢…”
“呵呵——呵。”
朱载壡伸手连指,气极反笑,“这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已经来了几十年了,人家两广那边,广州城里有些孩子都会几句,你们专门学这个的居然不会??”
“你们现在是在哪?是在朝上,面见的是谁?是那些个外番人,该死,你们把国朝的脸都丢尽了!”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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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位尚宫司的女官上前应答,她们负责文书的处理,相当于后世的秘书。
“写咨文,下行到南京礼部和吏部,让礼部缴了他们几个的官印告身,让吏部去掉他们的名册,这种人留在朝廷里干什么,养条狗都知道吠几声,结果呢,你们连吠都不会吠,难道所有事都要孤亲自去做吗??”
“对了,另外——”
朱载壡继续吩咐道,“让高拱抽出时间来,把考成法也放在四夷馆上,让他们也考核下,孤怀疑他们每天就是混混日子来的,不要到时候培养出些废物来,让那几个洋人看我们出丑!!”
朱载壡的这话已经说的很重了,甚至已经有着牵连的迹象了,但是没有人敢反驳,如今的他威势已重。
“诺,殿下。”一旁的女官默默记下了朱载壡这些话,当即回去准备书写文书了,与此同时站在宝座东南角的两位史官也在奋笔直书中。
史官侍班,乃是有明一朝的常例,他们会尽量切实地记录着皇帝或是皇太子的一切,之后还需要根据这些言行来编纂实录。
当然了只是尽量,而且机密宣召,史官不侍!
“算了,还是孤来说吧。”
朱载壡在处理了这一突发情况之后,便用着流利的西班牙语再次说了一遍,好在小语种学起来比汉语要简单不少,而且语言类的技能很难被忘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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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话,被安娜和贾梅士听到之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异样。
他们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心恶之辈,还是存着些许良知的,也是希望能和平一些的,他们也是有所耳闻自己国家入侵事所造成的的“小小困扰”。
但是他们没有想过会如此触目惊心,这一层遮羞布被揭开之后,让他们内心的良知有点受谴责。
那如此多的财富,他们自然是能明白从何而来的,财富并没有生产出来,而是被集中了,但是这集中过程中的血腥他们也能脑补出来。
他们没有怀疑过这些数字,自己本土肉眼可见的繁荣,自己国人衣饰的华丽,都是明证。
但是这些数据,却被眼前这个远居千里的明国的王,如此精确的说出,安娜还是感到匪夷所思。
至于贾梅士的反应,则更是激烈了,他的脸上变化无常,一会红润无比,一会苍白无比,他的双手紧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想要这冰冷的十字架给予他一点温暖和安慰,但是很显然他没能做到。
下一刻,他的双膝一软,再次跪下了,他的话语变得无与伦比,用着葡语说了一大串,就连朱载壡也没能听清。
而后贾梅士又抬起头,双手将胸前的十字架紧紧握住,“不…不…我不知道…他们…不…我们…上帝啊,这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这样做的。”
朱载壡的双眼眯起,静静地看着这个传教士的表演,看样子这个叫什么贾梅士的传教士,他似乎像是想起了自己随军途中所看到的的恶行,又似乎在为自己的不作为而感到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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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传教士,正是这帮子传教士开启了文化入侵,多少地图信息,多少情报被他们汇入国内,这些人可都是入侵的先锋军啊。
不过,朱载壡也不怪他们,并且他们都是有着自己国家的人,而且换作自己也是一样,自己不也是派了那些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东渡了吗,不也是为了入侵日本和朝鲜做铺垫吗?
这些想想,朱载壡再看这个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的传教士也平和了许多。
“请主宽恕我们,请主宽恕…”
那贾梅士的嘀咕声一直在响,这让朱载壡开始皱眉了,差不多够了吧,这些传教士怎么这样,事后才想着扮演黄鼠狼哭戏。
那些黄鼠狼不就是这样吗,吃了鸡,抹完嘴,这才哭一场。八壹中文網
他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来这大内不是听哭戏的,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哭戏。
“够了——”
朱载壡的声调再次抬高,止住了贾梅士的哭声,贾梅士的身子被那一声喝吓得一激灵,居然直接打起嗝来。
见状,朱载壡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们的主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来人,把这人架出去,让…那个…安娜跟孤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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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将目光转向了那个独眼的女人。
此刻这女人脸色虽说也很是难看,但是至少没有贾梅士这般做作。
“你,是西班牙人吧。”现在已经没有通事了,无奈的他,只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朝着安娜再次说出了西班牙语。
该死,这帮子通事估计都去逛窑子去了,让自己现在出丑。
安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弯了腰。
朱载壡的眉头一挑,伸手止住了想要出口的女官,而后再次询问,“来这见孤做什么。”
“明国的王——”
安娜开口了,带着些许鼻音,声音倒是如同她的容貌一般,都算不错,就是说话语气有些生硬,像是憋着火气一般。
“我代表西班牙…”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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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挥手止住了她的话,他微微弯头打量起了安娜,“你代表西班牙,可笑,你怎么就代表了西班牙。”
他要看看眼前这人到底能不能影响到西班牙国内当权者的决策,如果可以,那么自己才有兴趣跟她接着谈下去。
“明国的王,我带了西班牙国王的文书,还有西班牙派驻吕宋全权总督的亲笔信!”
安娜的回答还算迅速,而且得益于王室的良好教育,她再次将刚刚的怒火压在了心中,没有发泄出去,“我的母亲与现任国王是同一个母亲所生,而吕宋总督则是我的叔叔,不知道,现在的我能否代表西班牙跟明国谈判。”
“而且我也想要知道您,明国的王,能否代表明国。”
朱载壡瞬间提了兴趣,这话是用西班牙语问的,所以殿内其他人不知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这是将我的军啊,关于这点,你只管放心,孤能代表明国。”
安娜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而后又在朱载壡座下的宝座看了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安娜你代表西班牙想要干什么??”
“我国怀着最真诚的态度和心意,想要向大明请求贸易请求。”
安娜微微一鞠躬,再次补了一句,“当然,绝对不会像葡萄牙人一样,如此胡乱,我们会充分尊重双方的意见,和平友好,是我们西班牙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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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还不忘挖苦下葡萄牙,有意思,这女人有意思。
“好了,都说好了吧。”
朱载壡开口了,“你好了,那就孤来说说吧,比起贸易请求,孤对于另一个提议更感兴趣。”
“不过在提这个提议的时候,孤先问你几个问题。”
很自然的,朱载壡就将整个谈话的主动权再次握在手中。
安娜此刻内心的好奇心更胜了,远超过她的怒火,她抬眼看向那个据说是明国最尊贵的人物之一的人,这人好像很强势啊,不过上位者不该都是强势的吗?
想到这,安娜居然展颜一笑,好似全然没有之前的不愉快,“您问吧,明国的王。”
“西元一五三五年到一五四五年,从美洲每年流入西班牙的黄金有五千五百公斤,而白银则是二十四万公斤,这些数字,你身为王室成员,应该比孤更清楚一点吧。”
朱载壡的话还没说完,安娜的脸色已经变了,她看向高居在宝座之上的朱载壡,其眼神已经流露出了些许惊恐,“怎么会。怎么可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隔着这么远的你,为什么是你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安娜此刻已经有些怀疑自己的三观了,她现有的认知让她只能做出一个判断,“难道你是先知,对,一定是先知,不然不会这样,不,不对,先知是生在东方,但是怎么会是个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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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
朱载壡见到这安娜也要疑神疑鬼,当即喝断了她的思绪,“孤可没有兴趣当你们的先知,你就说说,这些真金白银是怎么来的。”
“是你们国家怀着真诚的态度,以友好的手段获得的吗??”
朱载壡的话中带着浓浓的玩味之情,而这番话,也让安娜陷入了难堪,她知道自己的国家做错了一些事,但是她的血脉又不能让她去否定自己的国家。
“好了,第一个问题,孤看啊,你是答不上来了。”
朱载壡见到这安娜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第一步击破防线成功了,当即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跟明国贸易啊,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还有你背后的国家,千里迢迢过来呢?”
安娜听到这话之后,抬头再次看向了朱载壡,这一次,她的目光直直与朱载壡对视着,朱载壡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些莫名的意味在其中。
而后安娜弯腰再次回道,“明国是遥远东方一个庞大且非常富饶的国家,很多城市都是砖石建造的,土地很多,百姓很多,而且不以掠夺他国为荣,毫无疑问明国是一个重要的国家,我们西班牙很希望能跟明国做朋友,而贸易能加深两个的友情。”
“朋友…”
朱载壡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大了,而后像是默许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正确的一般,又再次说道,“好了,孤的问题差不多问完了,接下来可以说提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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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明国的王说吧。”
“嗯,你说孤为何要跟葡萄牙人还有那些海寇打战,打这一战,你以为是为了干什么??”
安娜听到这,眉头再次一蹙,这明国人怎么说话老是喜欢绕圈子,就不能干脆一点吗,当然这些抱怨的话,安娜没有说出口。
“孤可是听说,为了这一战,这葡萄牙人将整个东南亚,哦,你可能不知道东南亚,那孤就说简单吧,葡萄牙人把整个马六甲,还有周边的部队都调了过去,来跟孤的手下朱纨打这一战。”
“结果呢他们输了。”
“明国的王——”
安娜终于忍不住了,这说了半天还是没说什么提议,“还请明国的王直说吧,安娜听不太懂刚刚的话。”
朱载壡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而后又是一乐,有意思,很久没有人敢抢白自己的话了,这倒是让朱载壡对这安娜生出了些许兴趣,“行,那孤就直说了,他们这满剌加,也就是你们说的马六甲,现在肯定是空巢了,没有太多兵力,如此的良机。”
安娜愣住了,她听明白了眼前这位明国人的话了,这是想要再打一场战啊,她先是迟疑,而后又开口道,“可是…明国的王,你不是放出消息说,要跟葡萄牙人和谈吗?不然我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您啊。”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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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直接挥了挥手,“一边和谈,一边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孤觉得就很合理呀,而且,这敌人也是可以因为共同的利益而结合的。”
“现在,孤的提议就是…”
朱载壡说到这,站起身,俯视着安娜,“大明和西班牙一块,夺下马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