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纨与朱载壡的这一场会面,其结尾很显然是不太欢乐的。
与此同时,六月十八日夜。
南京城郊外,高空中残缺的云承托着一轮圆月,无尽的月华倾泄而下,微微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一座新动土的院子,大量的砖石随意堆在空地上,屋子都没有建好,但是四周的院墙却已经磊好了。
这院子背靠一座如同包子一般的山峰,院子周围树林密集,在月光照拂之下,也透着黝黑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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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就是人烟稀少之地,哪怕是住在附近的农户们,也早早上床休息了。
但是此刻,这院子中却有着火把在移动着。
不过,这火把很快便再次隐没于黑幕之中,不过若是凑近看去,便会发现这火把并不是熄灭了,而是进入了一座毡帐。
这毡帐坐落在院子的一角,但是体积颇为庞大,几乎占了大半个院子的空间。
此时毡帐之内,悬挂着数盏羊角灯,更有好几人排成一排站立着,手里拿着各式掘土的工具。
而在这毡帐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洞口,黑黝黝地,就好似不知名野兽张开的巨口一般,而这一巨口当中还有新鲜的泥土,源源不断地从洞口深处运出来。
那几个排成一排的人,一个个都是秃着头,身材魁梧,他们都是和尚。
此刻这些人正拎着装着泥土竹筐,像是接力赛一般,将泥土不断往外运。
而在这毡帐的一角,有个相对干净些的地方,摆着三把交椅。
交椅之上坐着三个人,正是原香林寺的方丈——正觉禅师,闾山派的黑头法师刘四,以及南京钦天监博士廖胜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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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刘四力气远超常人,举起这个没有走几步,便已经气喘不已。
将这笼子放在洞口边上之后,刘四这才站直了腰,舒了口气喊道,“人全部撤出来,火药包塞进去,一盏茶工夫之后,把青石条给炸了。对了,绳子准备长一点!”
刘四的话音落下,帐内的几个和尚齐刷刷地看向一旁的正觉禅师,见其点了点头之后,这才分出一人,从软绳梯爬下洞去,准备叫里面的挖的人撤回去。
等到洞口内不断用铁车掘土的五六个和尚接连爬出来之后,又有两个和尚拿着从外兵仗局特拨下来的火药包,再次爬回洞口。
等到再次出来之后,身后则是跟着一根长长的引信绳。
这一切都做完了之后,一盏茶的时间早已过了,刘四的脸色此刻黑如漆面,但是却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
他取来一个火把,而后一脸严肃的说道,“其他明火,一律熄灭!!”
随后也不等众人反应,伸腿用力一踢,巨大的声响传来,整个铁笼子也受到一股力,将整个洞口给罩住了!
看到这,虽说很多和尚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廖胜概却是看明白了。
这合着是想要防着鬼火上窜啊,他熟读各类地理堪舆一书,自然是知道古墓一启,往往会有恶烟,或是大火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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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铁笼子真能挡住火吗??
当然他没有傻到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往毡帐的出口处稍稍靠近了几步。
因为大部分明火都熄灭了,所以廖胜概的举动倒是没有被人发现。
而刘四则是举着唯一的火把,弯着腰,点燃了那棉籽编成的引信绳子。
“呲——”
瞬间火星冒起,并以飞快的速度往洞口深处燃烧而去。
哪怕速度很快,但是众人总觉得等待爆炸的时间是极为漫长的。
就在众人等待过程当中,一声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而后轻微而持续的晃动从众人的脚底传来。
下一瞬间,巨量的烟尘和火光从洞口处猛然冒出!!将整个铁笼子也抖了三抖。
但是令众人吃惊的是,那火光在遇到铁笼中那密集的铁丝之后,就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一般,被阻拦在洞口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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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焰一直在铁笼内燃烧着,持续了好一会,才渐渐消下去。
随着火焰逐渐熄灭,帐内的空间逐渐变得昏暗,不过这昏暗的光景没有持续多久,伴着羊角灯和火把重新被点燃,帐内就再次恢复光亮了。
刘四这时先是拿着厚羊毛当做垫布,挪动了铁笼子的一角,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绫子符箓。
这符箓摊在掌心,也不过巴掌大小,其上更是画满了龙蛇轨迹,蜿蜒曲折,这些个符号都是朱红色的,宛如赤血。
刘四又在此刻一边踏着禹步,在洞口处来回走动,另一边则是手指夹住点燃了的符箓,同时口中喃喃自语道,“天无忌,地无忌,年无忌,月无忌,日无忌,时无忌!”
“天官已至,地官赦罪,水官解厄,百无禁忌,叱!!!”
伴着话音落下,那燃烧着的符箓也直接被投入了洞口内。
“好了——”
刘四绷着脸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后面的廖胜概和正觉禅师,嘴角一勾,冷冷一笑,搞什么鬼,这胆量也太小了些吧。
“呵呵,那老道我先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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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直接重新钉好软梯,自己独自一人,一手举着盏油灯,一手扶着梯绳往洞内爬去。
廖胜概和正觉禅师对视一眼之后,也是一个点头,而后吩咐几个身体较轻的和尚先行跟上刘四的脚步。
等到这些人都下去了,他们二人才沿着软绳梯一并入了洞内。
这洞其实不太深,到了最后更是形成了一个较大的空腔,而这个空腔有一半已经塌了下去,另一半还是坚挺着,而在这空腔之下,则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此刻正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青石条。
与此同时洞口内,一股股冷气夹带着难以言表的味道一并涌入到鼻腔内。
哪怕之前已经经过了一场大火,大量的热气将墓中的污浊带走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还是差点令人窒息。
此刻,刘四早已站在那洞口处等候着了,口鼻处更是早已捂住了一层厚棉布。
刘四听到动静之后,看了眼来路,那点点火光之下,是几个下来的和尚,以及正觉禅师和廖胜概。
“这下面就是墓道了!”
等到二人推开一众和尚来到刘四周围时,稍显沉闷的声音从刘四的口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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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错的。”
廖胜概回答了这个问题,在场的人,也只有他有能力回这个问题,“这钦陵,沿袭唐陵,都是凿山而成,先是墓道,再是封门墙,而后是甬道,之后便是墓室了。”
“嗯——那就行。”
刘四淡淡地点了点头,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黑色头巾,又看了眼隐于黑暗中的众人,“行吧,还是老道我先下吧。”
说罢先用油灯点燃了另一张符箓,随后又是按照之前的方式一样,将未燃尽的符箓投入到墓道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又从一个和尚手中接过软梯,软梯伸展而下,直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来这墓道高度还是比较矮的。
刘四脑中思绪乱转,随后轻摇了下头,便顺着软梯下到了墓道。